众生皆是菩提果,万般因果有轮回。
小六跑上前来,一把撕下衣衫下摆,但陈寒仅是将血肉模糊的手胡乱裹了一下后,便是快速爬起身来,虽然心忧陈老彪的情况,但陈寒仍是冲着老头先施了一礼,才是来到了陈老彪的身旁。
望着那从其胸口洒落出来,仍带着些许热气的包子,陈寒不禁是鼻头有些发酸。
“陈老彪,醒醒。”
“别睡了,快起来。”
“要睡咱回家睡,地上凉。”
“陈老彪、陈老彪,起来啊,你起来啊。”
“陈老彪······”
老头见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忙是走了上去:“让我看看。”
可刚搭上手,老头脸色便是一变,眯眼望着街道的尽头,全身透露着一股森冷的寒意:“可恶,竖子居然安敢下此毒手。”
陈寒却是意识到了什么:“陈老彪他······”
“唉!”老头先是叹了口气,才终于是说道:“心脉已断,已是药石无救······”
“怎么会?”陈寒先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接着又马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刚才人还好好的,我不信,我不信,老伯,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你救救陈老彪吧······”
秋日萧瑟而又寒冷的街头,少年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怀中搂着已是人事不知的父亲,那一声声无助的叫喊,不敢相信这已是事实的自言自语,不禁是让人是想到杜鹃啼血与幼狼啸月的惨景。
低矮的茅草房,竹篱为栏,院内养着一些鸡,院子后面则是传来声声猪叫,想来是猪圈,院子一角还堆砌着不少石料跟圆木,看样是准备用来修砌房子的,这里便是陈寒与陈老彪的家了。
“寒哥儿,吃点东西吧,彪叔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挺过去的。”小六端着饭食,小心翼翼的冲着床边那仿似失了灵魂的陈寒说道。
“放着吧,我不饿。”陈寒却是连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床上已是气若游丝、面若金纸的陈老彪。
小六叹了口气,看着一旁桌子上已是放了一个早上的早饭,只得是将刚端来的饭换上,小心翼翼的准备掩上门。
却是陈寒突然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小六马上是回道:“昨夜酉时动的身,现刚过午时,快九个时辰了。”
而此时,距离宁城三百里外的普照寺,却是如临大敌,只因半炷香之前,一位背负长刀的老者自北而来,仅是一刀便是劈碎了普照寺的山门,而后冲着寺庙内喊了一声:“北地张三前来拜山!”
普照寺大雄宝殿之内,几个亮橙橙的光头老和尚却是面面相觑,相互之间大眼瞪着小眼,皆是一脸的不知所措,过了良久,才终于是有人率先开了口。
“究竟是谁?惹了这个刀疯子?”率先开口说话的,乃是普照寺当代主持清玄大师,可如今却是一脸的惆怅,那神情看着就好似不怎么通畅,几天没去过厕所的人的模样。
“没听说呀。”率先回话的是一个长相有些凶恶的和尚,仔细一瞧,竟是与那寺中佛教护法神像有八成相似,这凶神恶煞的和尚正是普照寺当代戒律院首座清修大师。
随后这长得凶神恶煞和尚居然又来了一句:“主持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这刀疯子在故意挑事?”
“不会。”这回说话的是个胡须灰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肯定,见众人皆是望向了他,他又是不疾不徐的继续说了起来。
“虽说这刀疯子在江湖上风评不算太好,但其身为北地刀的传承者,有一点却是江湖公知的,这刀疯子从不会无故挑事,此番刀斩山门,必是事出有因,大家还是好好想想,近日各位师兄门下可有弟子入世修行,无端惹事了?”
该和尚正是普照寺般若堂首座清苦大师,但他不知道的是,此事完全可以说是因他而起。
正说着,一个小沙弥突然冲进大殿,一脸惊慌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众位师伯师叔,那老头闯进药王院了,几位持戒师兄根本不是他对手,皆是三下两下便被放倒了。”
清苦大师忙是问道:“那刀疯子可有伤人?”
小沙弥摸了摸头,应道:“那倒没有,只是将人打晕,便自顾自的往药王院而去了。”
闻言,大殿内的众和尚皆是长舒了一口气,甚至那清苦大师直接是言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伤人就好。”
身为戒律院首座的清修大师有些看不下去,有些憋屈的说道:“不是,清苦师兄,这都直接打上门来了,你还说好?等日后待此事传将出去,我北地普照寺可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啊?”
闻言,清苦先是狠狠的将其瞪了一眼,随后袖子一挥:“那你说该怎么办?这刀疯子的武功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在座的,没人是其对手,另外你可别忘了,早年界石山一战,北地三百禅寺,皆欠这疯子一个天大人情,人情都还未还呢?你难不成还真敢出去跟他动手?”
清修先是缩了缩脖子,但仍是觉得有些不甘的说道:“可这都刀碎山门,直奔内院了,咱们几个就躲在这里?”
这回说话的却是主持清玄大师:“众位师弟莫急,咱们不是还有那位么?”
几个老和尚先是一愣,随后终于有人是明白了过来:“主持师兄,你是说······”
话音未落,只闻得一声清亮的佛号自内院传来:“阿弥陀佛,北地张三爷可真是是好大的威风啊!”
“哟!你这老贼秃还没死呢?”药王院殿前,张三有些惊愕的看着这好似鬼一般突然出现在殿前,一身破旧僧袍且带着满脸褶子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却是回道:“张三爷说笑了,张三施主都还没死,老和尚可不敢先死,不然我这满寺的小和尚,可抵不住你这么闹。”
张三却是不吃他那一套,直接没好气的问道:“我这一路走来,一个管事的都没见到,你说,是不是被你这老贼秃给藏起来了?”
老和尚抬眼望了一眼大雄宝殿方向,随后长叹一口气,才说道:“当年界石山一战,北地三百禅寺皆承张三施主之情,如今张三施主前来拜山,而庙内这些管事,昔日大部分皆是当年之事的见证者,又如何敢出来与您相见。”
张三摸着鼻子说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一友人被碎心脚断了心脉,如今已是人事不知,急需你寺的续命丹续命,如今已是过了一夜,若是明日天亮前不能送到,人便会死,所以,老和尚你赶紧的吧。”
“碎心脚?”主持清玄大师有些不满向身边的清苦大师问道:“这不是般若堂近些年才整理出来的武学么?”
其之语义便是,好呀,你刚还问是不是我们门下弟子下山闯了祸,原来整了这半天,闯祸的是你般若堂中的弟子。
那一脸褶子的老和尚听完张三之言,顿时回道:“原是如此,既是人命关天之事,确实刻不容缓,还请张三施主随老衲移步药王内院。”
见这老和尚这般爽利,张三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还是虚度禅师爽快啊,一路上那些小和尚,一听说我要拿续命丹,一个个的跟我玩命啊。”
老和尚走在前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疯子还是这副鬼德行,变脸比翻书快,刚还一口一个老贼秃,这就改口称禅师了?”
张三闻言,方才那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立马是不见了,不服气的回道:“你这老家伙不也是,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非得点破,看来以后还是得叫你老贼秃。”
从药架顶上方取下一瓶纹着白象的玉瓶,有些肉痛小心翼翼的从瓶中倒出两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在从一旁拿过瓷瓶装好,虽脸上的表情有些肉痛,但仍是递了过来。
张三瞧的很是清楚,瓶内有两颗药丸,顿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给我两颗干嘛?”
虚度禅师却是望着张三回道:“另一颗却是给你的。”
“我要它干嘛?我······”在说了个我之后,张三却是陷入了犹豫。
虚度禅师缓缓说道:“张三施主你之一生,树敌太多,此之药丸虽说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却能让濒死之人能多些日子交代后事,带在身边能以防万一,你之脾性,性烈如火,一旦出刀必是一往无前,有进无退,但张三施主你身为北地刀一脉的唯一传人,不能让北地刀之一脉就此断绝吧?”
“老提以前那些事干嘛?”张三一边摸着鼻子,一边又是小声说道:“我脾气早改了,算了,没必要跟你这秃驴讲这些,走了。”
见这张三三两步便是御风而起,刹时便是不见了踪影,老和尚口宣佛号,随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老贼秃,可不要死的那么早,不然这江湖太过无聊,还有······”过了不一会,风中竟是传来了张三的道别:“谢了!”
大雄宝殿内的老和尚们见得这刀疯子离开,居然是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以佛门江湖之礼相送。
“普照寺恭送张三施主!”
虚度禅师却是一脸的惊讶的嘀咕道:“这疯子居然还会跟人说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