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八宝眨巴着眼睛：“红星姐姐准备卖给食堂吗？”
宋红星摸摸他的头，将准备好的小碗鸡脚塞进他手里：“这些带回去给张婶和张叔尝尝吧。”
张八宝欢呼一声，给爸爸妈妈和给他有什么区别？当下抱着碗回了家。
等张八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安凉臣才慢条斯理开口：“你怎么想到的要去黑市？”
宋红星坐下来，脸上少见的多了一点忧愁。经过她这几个月的观察，宋爱国每个月大概有二十块钱能拿回来，除去吃穿用度应该会剩下不少，但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王大翠看起来不像是作假，那这些钱到哪里去了值得深思，最坏的情况就是还债。
说到这里宋红星无奈：“学费还有一开始的生活费需要不少，而我实在不知道家里会不会同意帮我出这笔钱。我不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爸爸身上，想为自己多做打算。”
安凉臣垂着眼睛，点点头：“好吧，你也不用通过八宝去问张叔黑市的位置，我告诉你。”
宋红星瞪大双眼：“你知道！？”
安凉臣扬唇一笑，眉目中透出带着倨傲的自信：“只要我想知道，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黑市离这里不算近，藏在官道旁边的林子里。每天鸡叫前开市，天色破晓时闭市，来交易的人大多蒙面换衣，市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方或者时间，新换的地点大家只口耳相传，隐蔽性非常高。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对农户私下交易管的是很严的，超过一定数量就可能面对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刑期，不得不警惕。
提出做这件事的是张八宝的父亲，这个一力承担整个家庭的男人某天决定铤而走险，和几个人一起创办了这个市集，经过几年的暗中发展扩大成如今的乡镇私下交易聚集点。??
安凉臣离开前两只手分别撑着门框歪头着她。
“真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不用。”宋红星往外推他。
“你回去吧，别操心了。”
安凉臣撑着门框的手不情不愿的松开。
“你不相信我能处理好周围的眼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红星表情很严肃，“那些人就是想要你的命，失手了一定会更想让你永远闭嘴来掩盖证据，你在村里有部署等着他来，但是贸然出村让对方出手实在太冒险了。”
安凉臣看着宋红星的眼神深沉无比，他知道宋红星聪明，却没想到她能发现自己的意图。
“好，那你要小心。”
宋红星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二天离天亮还差好久的时候宋红星便起了床，王大翠一直没有回来，大概是在宋爱国那住了一晚，毕竟怀着孕不好走夜里的山路。
将床底下封好的玻璃罐拿出，里面的鸡脚经过一夜的腌制更加入味，颜色也接近深咖啡色。将它和碗筷一起塞进背篓里，上面掩饰的盖上几个装菜用的布袋子，装作赶早集的样子，宋红星出了门。
去早市有专门的直通车，宋红星坐到一半就下了车，四周是荒秃秃一片，荒草丛生。
按照八宝给的地图，宋红星沿着从前的老官道朝东边一直走，在交叉处往两条路中间的林子走去。
刚出门的时候才有几声鸡鸣，现在天边已经有淡淡的辉光。走出一片枝干盘曲的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挤在两座山之间的空地，有很多人面前铺着一块布，就当开店做生意，卖的东西不算很多，但比较丰富，宋红星甚至看到有人摊子上摆着几个芒果。
前面的位置都已经有人，越是靠近里面越是不容易观察到外面的情况，宋红星也没办法，只能观察有没有稍微外围的地方可以占。
小摊贩们大都用围巾遮着脸，有的用帽子将半个脑袋藏在阴影下面，更甚至涂着满脸油彩。
在这些人中宋红星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视线，从她进入黑市就一直牢牢钉在她身上，她迎着看过去，那个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子对她招了招手，竟然拎着自己的摊子朝旁边让了让。
“谢谢大哥！”眼睛飞快亮起，宋红星背着背篓窜了过去，将东西掏出摆好。
宋红星是第一天来试水，带来的东西就一罐卤鸡脚，最适合当零嘴。黑布大哥摊子上摆的是几只野兔，不知道从哪打的，又肥又壮，毛还可以剥下来做手套。
黑布男子好像从一开始对她就充满兴趣，看了她的罐子好几眼终于忍不住。
“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让宋红星睁大双眼。
“马志？！”
马志的回答是白了她一眼。
宋红星在那几只兔子和全身蒙的严严实实的马志身上来回扫动。
“能耐啊，这么大的兔子也打得到。”
“那是，也不看看老子是哪个。”马志倨傲的说，眼前就多出一双筷子。宋红星递上筷子笑嘻嘻的。
“看在老乡的份上让你尝尝，卤鸡脚，一两一毛五并二两的肉票。”
马志捏着筷子的手差点没捏稳，看神经病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你搞笑吧你，有人能傻成这样出双倍肉票买个零嘴？”
“你试试呗，没准你就是那个傻……聪明人。”宋红星及时改口。
虽然嘴上这么说，马志对鸡脚还是有期待的。虽然鸡脚冷却后香味被凝固的汤汁锁住大半，在微风阵阵的市集更是难闻到，但卤透了的颜色实在勾动着他早起没吃饭的肠胃。
话不多说，马志接过宋红星递过来的碗，将一只鸡爪放入口中。他没说话，飞快吃完后又伸出筷子。
“哎哎哎！”宋红星把罐子护在怀里，手心朝他摊开，“给钱。”
马志毫不犹豫掏出二两肉票和钱塞给她。
“来二两。”
没和马志讨价还价，宋红星干脆利落的帮他装了二两。马志也不装起来，抬着碗慢条斯理却嚼的极仔细，这鸡脚香辣可口，连骨头都是酥的，并着肉一起更是美味。
路上买家不少，大多是饿着肚子就出门，等着在路上啃点干粮。
干粮寡淡无味，口中淡的要死，一抬头却看见有人坐在路边蒙着半张脸津津有味吃着肉，还咗着骨头，模样享受极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过来询问。
“兄弟吃什么呢？”
宋红星算是知道马志要做什么了，抓住机会。
“这是我独家秘制的卤鸡脚，香辣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当零嘴还是下酒都不错！初次开张优惠价一毛五一两，并二两肉票。”
那人盯着马志，脸上露出稍微纠结的表情，这个价格稍微有点肉痛但不是出不起，馋虫在腹中叫嚣翻滚，终于忍不住心一横。
“来一两！”
“好嘞！”
手脚利落的分出一两，那人刚拿到手就抓起一只吃了起来，满脸都是发现宝藏的美味。
“好吃！”
身边的人早就咽了不知道多少次口水，连忙挤过来：“我也……”
“被发现了！谁他妈举报的！”
“快跑！快跑！麻溜的！”
“瓜皮皮别捡了你他妈想去坐牢啊！”
从入口传出一声叫喊，随后像是一杯水倒进了油锅，喊叫骂声在这个本安静的空地此起彼伏。
摆摊的几下卷起地上的布拔腿往外冲，买家的毛票落在地上也来不及捡了，地上吧唧一声摔碎一个鸡蛋，立马又被其他人踩的稀烂，和番茄滚成一团。
人们你挤我我挤你朝出口涌去，宋红星护着玻璃罐在人群一边跑一边捂着没反应过来被跑路的人撞到的脑袋，实在欲哭无泪。
“拿了鸡爪的大哥！你还没给钱呢，她这都是些什么运气啊，老天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