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并不是没有他公寓的钥匙，只是已经是从满是空虚和黑暗的公寓里来到了这里，不想要打开他的大门，看见的依旧是一片孤独的漆黑。
反正都敲过门了，没有人应门应该是不在吧。
凌晨两点了，如果还在工作的话，方又礼是不是会在他身边呢？
鬼使神差的找到那个号码，在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又停住了动作。
还是算了。
她仅剩的那一点优点就是体贴了。
方又礼本来就看不上她，他的想法固然不重要，但毕竟是向以慎工作的重要伙伴，打扰工作中的方又礼也就是打扰向以慎。
她咬咬唇，只得作罢。
一面想要找到他跟他解释，另一面又想要表现得懂事大方。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兼顾呢？
为什么恋爱这么令人焦躁不安又困难重重呢？
摇晃着两条在冷风中有点颤抖的腿，顾知意想要一步步走下去，找个自动贩卖机买杯暖身子的热饮。
已经打算在他家等到他回来为止了，所以必须找点能够补充能量的东西，让自己不被冻僵。
刚迈开步子，就听见他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重物被撞倒在地上。
她都没来得及想是不是存在强盗小偷入户盗窃的危险，掏出钥匙就打开了他公寓的大门。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浴室那边开着浴霸，亮晃晃的很容易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慢慢走过去，却在看到林若只裹了一条浴巾，横坐在浴室地板上，似乎是滑倒了。
林若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碍于不小心滑倒又被旁边置物架上的物品砸到身体的疼痛，迟迟不能站起身来，尴尬又窘迫地和她对视着。
顾知意迟疑了很久也没有能从眼前的画面回过神来。
直到林若出声求救：“可以扶我一下吗？我站不起来……”她这才懵懂地上前去拉起林若，扶着浴巾都快散开的她去到客厅沙发。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又用一只手帮着林若整理了一下浴巾，才又想起来浴室里一地的狼藉，主动过去很不方便地用右手慢慢收拾。
她把散落在地板上的洗浴用品一个个捡起来摆放在她刚刚扶起来的置物架上。
把最后一瓶洗发水放进去时，卧室的门被气势汹汹的向以慎打开，一脸不快地瞪向坐在沙发上的林若：“吵什么？”
似乎是林若播电视剧的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
顾知意完全沉浸在方才受到的冲击里，连林若什么时候打开电视的都不知道。
她关掉浴室里的灯，走到客厅去，怔怔地看着头发睡得杂乱，衣服也很不服帖的男友，梦呓般开口：“你在家啊……”
向以慎被出现在客厅里的两个女人弄得彻底清醒。
他没有理会林若，径直走到顾知意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因为你一直不理我……我怎么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有回应……”
“啊。”他回忆起来一点事情，皱了皱眉，说道，“太忙，就把手机关掉了。”
“这样吗？”她努力接受他说出来的话，却忍不住看向林若，提问的时候嘴唇有点颤抖，“她怎么会在这里？”
“恰好在餐厅遇到的。是吧？”他想了想，询问似的看向林若。
林若点了点头。
“那么刚好吗？”
向以慎似乎很不高兴，揉了揉太阳穴，眉毛拧成一个“川”字：“你不相信？”
“我……”她鼓起勇气，说道，“她这个时候在你公寓浴室洗澡，只穿了一条浴巾出来。我……我不知道要怎么相信……”
他说过的，她可以不要什么都忍受，可以多任性一点，可以多要求一点。
这种状况她也没必要逼着自己无条件地去相信吧？
她很希望他可以给出让她安心的回答。
所以她就这样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着他，眼神跟快要溺水的人一样。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他烦躁地扔下这句话，“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这样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指心脏插了上来，原本就濒临危险的那颗器官一下子被捅出一个窟窿，流出来的不是血液是源源不断的伤心。
“是吗？我打扰你们了是不是？”
“你怀疑我？你还没有跟我解释跟陆恒言在饭馆里陪你家人吃饭的事情，还有结婚的事情。你又凭什么怀疑我？”
“我有说。我有发消息给你。”
“那你现在再说一遍啊，我看你解释得有多好。”
“我舅舅他们误会陆恒言是我男朋友，所以才会在一起吃饭的。”
“哦？那你跟他是做了什么会让他们产生这样的误会？”
“没有，我……他们来N城看我，就这么认为了……”
“总不会没有前因后果地就把一个陌生男人当作你交往的对象吧？再说了，谁是你交往的对象，你都没有跟家人主动提过吗？”
“我们的事情不能随便跟别人说，不是吗？”
“那是你觉得。我想要公开，是你拦着的。”他摇摇头，泄气一样看着她，浑身都是低落的感觉，“你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左胳膊受伤的原因也不肯告诉我，心情低落有秘密忍着也不选择跟我一起分担，嘴巴里说了什么三十八万，我听到了也不肯承认。我一直等着，不想逼迫你，想让你主动对我打开心房。可是现在呢？你连陆恒言是怎么成为你舅舅心里你的交往对象的都不肯坦诚地解释。我还要怎么包容你？”
顾知意听到他点出那么多自己藏起来的事情，头脑一下子混乱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心虚起来，目光也变得躲闪。
“你说你回来就要告诉我你的秘密。现在你回来了，你要告诉我吗？”
她一愣，右手不自觉地隔着衣兜摩挲着还在复原中的伤口，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我的秘密……”
“嗯？”
“我……”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张嘴，“我的秘密就是……”
“好了好了，情侣吵架到此为止。”林若看了半天戏，终于也安静不下去了，“如果是为了我吵架那大可不必。我们真的只是在餐厅遇到，他喝醉了又没人送，我就开车送他回来了。来这里，他又吐了我一身我才去洗澡的。麻烦你们不要为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前任争吵，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去到客房里拿出洗好烘干的衣服换上，摆摆手就要走人。
“这么晚你要去哪？”他拦住林若，“这有客房，你睡那边。明早再走。”
“拜托，我有车，不会不安全的。”
“疲劳驾驶也很危险。”
顾知意看着他们争执拌嘴的模样，视线有点模糊起来。
向以慎对林若展露出来的那点担心和温柔击碎了她最后一点理智，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吊着左手很不平衡地跑出门外去，不想再看见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