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副将是忠于祁将军的,作为他的副将,忠心耿耿。这份忠心,不仅仅是祁将军数次在危难的时候,不顾生死,对他有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祁将军忠于织女星和天帝,也是豪气冲天,一身正气,勇于担当一切重任和重压。追随他,总会有一种不愧此生的感慨,庞江军自然是死心塌地,脸上的伤疤可以证明。
他同样也是众将军的示范,所以他第一个选择交出兵权,并站在祁将军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众将军。当然,有些副将是在庞大的主舰上,还有一些将军和副将则是分散在其他战舰上,每个人的职能不同,每个人的想法自然也不同。随着战争的结束,他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至于手中掌控的成千上万战士,他们或也有想过。
终于,那些主舰上的副将,纷纷站出来,慷慨激昂地表达着忠诚,要交出兵权。祁将军都看在眼里,他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至于微笑的含义如何,无人得知。不过他至始至终没有说什么,随后其他战舰上也传来副将的画面和声音,他们也表示到织女星之后,向天帝交出兵权。
人本就是贪婪的,只是有时候,人会压制住内心的贪欲,这不是人的虚伪,而是一种理性。或许人与动物的区别,很大一部分就是人有足够的理性,特别是充满智慧的人,特别是经历过太多取舍和得失之后。当然,与那些满怀激动的战士相比,这些将军更明白这场战争的实际,到底是胜利还是失败,到底是完胜还是惨胜,还是别的。
于是论功行赏,或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功过得失,那么他们自然也知道,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的功过得失。所谓的虚假和浮夸,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当真相被揭穿的时候,脸上是很难堪的,所以没有必要弄虚作假,哗众取宠。
毕竟贪婪的人不见得虚伪,而虚伪的人一定贪婪,幸运的是,在祁将军的麾下,没有谁是虚伪的,而祁将军也是最容不得别人虚伪。虽然此时没有谁知道祁将军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们追随多年,都知道祁将军的秉性与喜怒,作为下属,投其所好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他们知道,没有兵权的将军,称不上将军,但他们相信,只要在祁将军的麾下,他们依然是将军。祁将军不是专权的人,更不会滥用职权,他担负的职责更重,考虑的更多,更重要的是,他时刻做好迎战的准备,所谓排兵布阵手到擒来,那是要对所有兵将的彻底了解。在织女星,没有谁比他更懂这些战士,没有谁比他更懂这些将军。
短暂的沉默之后,战舰屏幕上多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像颗粒一样,缓缓地滑行。他指着屏幕上那些不规则的颗粒,沉声对庞副将和众人说道:“终于回来了,这些符号,是我奉天帝之命,曾经秘密修建的。混沌的屏障,可以屏蔽一切,而这些符号,却能清晰将我们到来的影像,传送给天帝知晓。我想,此时此刻,天帝已经看到我们的战舰群返回了。”
庞副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众人也是窃窃私语一番,仍旧将目光看向那些符号。虽然它们在屏幕上只是一些不规则的颗粒,实际上却是像战舰一样庞大,散落在混沌深处,也安置在天琴座星系各处。这些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而祁将军也从未提起过,现在告诉他们,或别有深意。
祁将军看着那些颗粒,上面似乎真有他所谓的“符号”,不过他还是颇有些感叹地说道:“我曾经对天帝说,它会记着我们的凯旋而归,现在我们回来了,是凯旋吗?”众人没有回答,战争带来的深思,远比胜利的狂喜,“连年的战争,我们失去了很多,甚至也失去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连我都快忘记了家乡,你们呢?”
此时织女看向祁将军,她不知道祁将军的感慨意味着什么,显然她已经注意到这些变化,自从进入混沌之后。不过他人并不在意,庞副将想了想回复道:“是的,或许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已经能够接受太多事情,生命中剩下的只有感慨了。特别是经过这么久的战争,属于我们的故事已经太多了,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梳理。”
众人或也受到祁将军等情绪的影响,也不禁感慨万千,似乎忘记了自己赳赳武夫的身份。他们是厮杀的,冷血的,而不是这样抒情叹惋,仿佛诗人一般。战争是没有诗歌的,虽然有人能够从战争中描述那种苍凉和寂寞,但是战争绝不是诗歌,而是血与骨骸的堆砌,和死亡的恐怖。
正在众人感慨的时候,一粒滑动的不规则的颗粒突然闪断了一下,便不见了。只是谁也没有在意,也没有看到。织女由于离得比较近,她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变化,不由的咦了一声,凑近屏幕,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