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小静打了几个花卷，走出食堂，大概是回家了，徐良买了红烧肉和西红柿炒鸡蛋，一份米饭，端着饭盒，找了个桌子。
打汤转回来，他看见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工，坐在自己位置旁边，吃着饭，似乎是在等自己。
徐良坐下，拿出筷子，用餐巾纸擦擦，慢条斯理地吃饭，目不斜视。
“徐老师，你是第一次来厂里？”徐良的米饭都吃了一半，身边的青工，这才问道。
“对啊，”徐良话刚出口，手机响了。
“喂，谁啊？”
“徐良，你个没良心的，昨天说要请我和路姐吃饭，你跑哪去了？”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让徐良很是尴尬，赶忙捂住手机。
“不是我说的，”
“装糊涂是吧？”徐良尴尬了，扭头看看青工。
“不好意思啊，我出去打个电话。”
“扼，徐老师，您随意、随意。”浓眉大眼的青工，距离这么近，自然是听到了手机里女人的声音，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赶忙说道，“我给您看着位置。”
得，敬语都出来了。
站在食堂门口，徐良没声好气地，“我说陈佳玉，是张世峰答应请你们吃饭的，关我啥事？”
“找不到他，当然要找你了，你可是保人。”电话传出的声音，徐良只能磨牙，捏鼻子认了。
除非他脸皮更厚，暂时不认那个哥们了。
“等会我要给青工上课，你说说我哪有时间？”
“那你昨天吃火锅的时候，答应的那么痛快。好吧，你说个时间。”手机里，陈佳玉的语态气势，缩回去了那么一点。
“我现在在厂里，请客的事改天成不？请你俩吃大餐。”徐良也只能妥协，占理不饶人的事，他干不出来。
“行啊，拜拜。”电话挂了。
“哎，狗队友。”徐良叹口气，昨天张世峰这哥们，为了拉单子和那点小九九，竟然吹嘘全市的大小饭店都吃遍了，拍胸脯想请陈佳玉和她表姐吃饭，公私通吃的表情，他都已经看出来了。
罕见啊，假道士又要焕发第二春，他能挡着嘛，当然要力挺兄弟去开路，也跟着帮腔，结果，就成了这样。
但是，陈佳玉明显不是自己的菜，她就不要妄想了，徐良很果决地给张世峰打过电话去。
“世峰啊，你请人家陈佳玉吃饭的事，啥时候落实啊？”徐良说陈佳玉这三个字，咬字发音很重，直接就把路晓娟给漏掉了。
他觉得，陈佳玉和自己的哥们很配，人嘛，要认清现实，玫瑰扎手，不如去握兰花。
“啥？你没她们的电话？那刚才陈佳玉怎么给我打的电话？我以为是你通风报信的。”
“大概，或许吧，昨天我也喝得多了。”张世峰在电话里，没有把握地说道。
“都是喝酒惹的事，我也想不起来。”
“算了，我回去了和她们再商量时间吧。”徐良一翻白眼，郁闷地想挂电话。
“等下，良子，刚才我得到消息，鬼子国的警察，已经把王美丽和她的情人扣下了，一星期后就能驱逐出境。”张世峰总算是告诉徐良一个好消息。
“恩，知道了，”看来玉兰商业资讯事务所的水不浅，但徐良无所谓，他也不想往深里问。
“回头分红了，我给你转红包。”
回到食堂，徐良继续吃饭，座位旁的那个青工，已经跑不见了，说好的给看位置呢。
这世道，有可信任的人吗？
扫了眼不远处乱哄哄的几桌青工，徐良低头吃饭。
联盟小区7号楼，3301室客厅里，路晓娟和陈佳玉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宗卷，如果徐良和张世峰在场，恐怕，心里的那点小念想，立马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宗卷的封面上，三个黑色英文字母，“ZSF”，右上角两个红字，“待查。”
张世峰的底子，没有查清，她们还要联络相关单位。
“徐良咋说的？”路晓娟头也不抬，轻声问道。
陈佳玉把手机丢到一边，遗憾地摇摇头，“徐良在昌凌厂厂食堂吃饭，他早就把请咱俩吃饭的事，忘后脑勺了。”
“本来就不是他答应的，你硬往上凑。”
“哎呦，路姐，你有状况啊，还替徐老师辩解开了。”
“瞎说，这是工作。”
“对，是工作，但是工作中如果发生一点罗曼提克，也是佳事啊。”
对于陈佳玉的胡话，路晓娟没有接茬，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亮光。她的年龄也不小了，眼看着到春节了，家里人还得一通唠叨。
“张世峰的那两年时间里，到底去了哪里，查清了吗？”自如地转换了话题，路晓娟问道。
“正在查，我们局里的人已经进山了，去两个道观问问看。”
“你说，现在还真的有人愿意当道士？”
“当然，最起码不用剃头，当和尚的人都有。”
“那也不挣钱啊。”
“有时候，钱并不总要，比如失恋伤了心。”路晓娟看着手上的一张打印纸，“这个女人，佳玉你查了吗？”
“查过了，和张世峰在高中期间，谈了一阵恋爱，然后就和另一个男生好了。现在已经结婚了，丈夫是另外一个男人，生了个双胞胎，在自来水厂当合同工。”
“张世峰高中没参加毕业考试，和这个女人关系很大。”看起来大咧咧的陈佳玉，这时很是认真。
“路姐，这个联盟小区里的保安和物业员工，资料都全了，你闲了看看。”
“能闲得住？旁边两个小区的保安和物业，也得查清，接下来就是这一片的居民，有的忙了。”
“对了，市教育局的那几个科级干部，也要查查，他们为什么要找徐良的麻烦，必须搞清楚。”
“隐患必须排除掉。”
“知道啦，这是我的本行。嘻嘻，这一查，屁股不干净的人估计就惨了，搂草打兔子。”
“走吧，去警察局看看，那个小偷应该审讯完了。”两人收拾好文件，穿了羽绒服，准备出门。
“去哪吃饭啊。”
“街上随便找个饭馆。”
彭，防盗门关上了。
吃完饭，洗了碗筷，徐良拿着饭盒回到办公室，给李新良打电话，这家伙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徐良很是恼怒。
此时，李新良已经到了省城，在一处不起眼的郊区学校里，正接受着业务培训，和他一起的人有六个，年龄从十九岁到四十岁，跨度很大，来自不同部门。
“现在，我要讲讲保密条例，大家要全部背记，考核肯定是有的。”讲台上，一位老师严肃地讲课。
吃完饭后，五个老师傅除了周后义老师有一节钳工课，其他四人就回家了。
司马小静按时来了，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徐良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办公室休息了二十分钟，天色已经黑下来，上课的时间到了。
坐在办公室里，徐良都能听到，走廊上乱哄哄地青工们，呼啦啦进了二楼的教室，眉头微皱。
“是吵了点，习惯就好了。”司马小静拿起书，笑着走出办公室。
“小徐，青工的纪律可不是那么好，小静说得对，习惯就好。”抱着茶杯的周后义老师傅，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不是担心突击检查扣发奖金，根本就没有几个青工愿意来上课。”
“不过司马小静来了后，这些青工们上课积极了不少，呵呵。”
人老成精，徐良的那点心思，他们几个老家伙，能看出点端倪来，但是看破不说破，大家脸面上要能过得去。
说白了，是懒得扫听。
“我也下去听听课。”徐良拿着自己的保温茶杯，走出办公室，浑然没在意周后义老师傅意味深长的目光。
二楼把头的教室里，荧光灯照得教室里很亮，吵闹的青工们，已经安静下来，司马小静站在了讲台上，看见徐良进来，只是点点头。
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数，四十几个人，看来是三个班的人都来了，徐良走到最后，找了个空着的桌子，拉过长条板凳坐下。
坐在第一排的两个青工，各自霸占着一张桌子，浓眉大眼的青工，脖子粗犷的矮个子青工，似乎是这些青工里威望最高的，他俩看见徐良进来，笑着冲徐良点头。
徐良很有点莫名其妙。
“好了，今天我要将的是氧分子的特点以及利用，惰性气体的特点以及利用。首先，我们复习一下，上节课我讲的，无尘无菌车间的技术要求和特点，浮游菌的检验定量法标准。”
站在讲台上，司马小静没看讲桌上的书，清脆的声音，吐字清晰，侃侃而谈的自信，让徐良暗暗点头，人家是胸有成竹的。
“刘伟，你来说说，”被司马老师点名的刘伟，浓眉大眼的青工，坐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一副沉思的样子。教室里，青工们嘻嘻哈哈地低声笑，刘伟旁边脖子粗犷的矮个子青工，笑的很夸张，嘎嘎地笑。
“齐宏，那你来讲讲，无尘无菌车间的技术要求和特点，浮游菌的检验定量法标准。”司马小静，无奈地说道。她对这些青工是抱有希望的，但是这些人爱起哄的毛病，短时间内是没法改变的。
“扼，司马老师，无尘无菌车间的技术要求和特点嘛，就是要无尘无菌。”齐宏大咧咧地说道，很是得意。
青工们又是一阵哄笑。
这些青工们回答问题，竟然没有站起来，徐良有点奇怪，但是他现在不过是旁听的，有疑问可以下来找司马小静。
今晚技校里的第一课，他是旁听的，也真开了眼界。
哼，如果自己补习班的学生闹成这样，直接一脚踢走，徐良暗暗冷哼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