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崖上众人无措着,为了躲避火光的高热,只能不断往山风肆虐的悬崖边缘靠拢。
至此,崖上只剩下五个人秦妄、李默、杨工、享乐、妇人。
李默单独的站在悬崖最边上,他孤傲的仿佛一个影子,这时候,不要说一个人去推他一把,就算是一阵大一点的风都能将他给吹下去。
他说:“到了现在,你们还不明白?”
“我和董云泽说了那么多,论了那么久,你们竟还以为幻境的关键是小宋?”
李默在风中狂傲的大笑:“只有我和董云泽明白,只有董云泽配同我争那个位子,真是无趣极了。”
秦妄站在不远处想,有没有人愿意推他一把,只一点力,他就能跌下去。
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你去推他,很有可能就回被他拉下去。
李默就是抓住了众人这一点心理,才狂妄的没了边际。
这才是真的狂妄,现在的李默同平时那个的董云泽相比,董云泽简直是谦逊的平易近人了。
“事已至此,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吧?”秦妄说:“你能走到最后,一定花费了不少心力,你也不想,直到故事最后,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吧?”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这个我知道,”李默说:“可是,我不是反派,我是主角,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
“故而,便是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这火很快就要过来了,大家都会死,而我,还有A计划。”
李默说:“小宋是幻境的钥匙没错,可她也只是一个建造者而已,她的死活同这个世界的崩塌毫无联系,你们的重点从头到尾都是错的,而董云泽之所以引导着你们,硬是说要解开小宋的心结才能出去,就是怕告诉了你们真相,你们会受不了。”
“是啊,谁能受的了呢,只怕有些蠢才,还会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来博一条生路,那样,便成了真正的大屠杀,毫无美感,也无意趣,我不喜欢凭运气的游戏,那个老头想选的,也不会是个这么样的人。”
“能破除这个幻境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老头,”李默终于说到重点:“老头一早就说过,他只要一个人,他的游戏就规则两个字‘活着’,他的意思是,他只留我们活在这里的最后一个。”
秦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在这巨大的冲击余波之中,眼前一片明亮,原本混沌堵塞的思路也豁然开朗。
所以,李默的A计划是,将所有人杀掉,只要他在大火烧来之前,是最后活着的人,老头就会撤掉大火,出来救他。
所以,董云泽的C计划是,只要在三分钟内,我们全部被烧死,而坠崖的过程只要大于三分钟,老头就会救下正在下坠的他?
——
“不如让我来做个补充?”是杨工的声音。
“从进入这个村子之始,我就提出过,除非是最后叫我们互相残杀,否则这一关根本没有难度。”
“而从始至终,看透这一点的,只有四个人,董云泽、李默、小宋和我。”
“李默和小宋合谋,打算借今晚的机会,除掉一批对手,董云泽来找我,是为了在今晚除掉小宋和李默。”
“在小宋忙着给村民们留火灾线索的时候,董云泽找到我,说这是小宋的主场,我们要除掉她并不容易,倘若她不能钻进我们织好的套子里,让她心甘情愿去死,那么,以它对这个村子的熟悉度,无论她躲到任何一处,我们都很难将她揪出来,所以,他制订了这么一个计划,他叫我跟宋谦说,我们中有人要杀掉小宋,倘若你要护她,就要跟着我们,所以,宋谦会替我们松掉绳索,跟着我们去找要害小宋的人,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要杀小宋的,正是他帮助的我们,我们还是要借着他,来牵制住小宋。”
“我当时也问了董云泽,宋谦分明是个无干的人,在这个故事里都没有多出场,你为何会觉得,宋谦是个至关重要的人?”
“董云泽告诉我,在小宋的讲述中,天女忌日出生的三个人,从小被丢到一起长大,在小宋的故事里,只讲了她和宋宁两个天女之间的纠葛,那么她隐藏的第三个人,她的小宋哥哥,绝对不会在这个故事里无干紧要,相反,绝对是至关重要,才会被藏的最好,藏在心尖尖上,藏在欲言又止里,藏在眼神里话语内,藏的恨不得全天下都不知道,那人会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董云泽还说了小宋说过的另一句话,只有活着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把曾经非常想要的东西变得不想要了,小宋这么努力的要活着,那么她曾经非常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她有没有改变命运,将那样东西变得不想要了呢?当然没有,倘若当真不想要了,又怎么会回到这个场景,不断重复这个场景?因为这一夜,是他们三人关系的转折点,宋宁死了,宋谦憎恶她,她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这一夜,而一切罪恶的起源,不过是她的妒忌,她却不知,她原本是活在爱里的人。”
“董云泽告诉我,越是用心对待的人,越是想藏的好,可正是因为时时刻刻想藏着,反而暴露了更多,这是小宋的场景,她的记忆在这儿,心结在这儿,软肋当然也在这儿,我们只要抓住了宋谦,就不怕她跑的掉,但前提是,必须得将她困入一个死局,才能一击即中,于是,董云泽利用了小宋为我们设置的死地,反给小宋致命一击。”
李默听罢,叹息道:“这样聪明的人,本该留给我的。”
杨工说:“他利用了小宋的自傲,暂时蒙蔽住了小宋的眼睛,可他自己何尝不是死于,他计划里的宋谦,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幻境里的记忆,却还是愿意为小宋再拼一把,将他也拖了下去。”
杨工看着蔓延的大火说:“董云泽没想过反点火圈的计划真能成,毕竟风向这东西太莫测了,他真正的A计划是毁掉助燃点,为你们留一条逃生的路,他也没有什么所谓的C计划,那些说辞全是用来震慑李默的,毕竟,谁都知道,只要李默在他后面跳崖,总归是会比他活的久,故他方才第一次跃下去,实则是攀着崖壁,算着时辰爬上来,拔掉插在小宋心口、将小宋钉死在这人世间的那把欲望的刀。”
杨工说:“董云泽真正的B计划,是钱太太。”
妇人吃惊的看着杨工,不明所以。
“钱太太的作用,可不仅是烧菜做饭,”杨工笑着说:“董云泽感应过,钱太太是水系异能,他今天也测试过,趁钱太太做饭时,用异能偷偷将火星迸出来,钱太太根本不怕火焰,所以……秦妄!”
听到董云泽的计划里提到自己,秦妄下意识应了一声,仿佛甘愿赴汤蹈火。
杨工说:“你是会使用异能的,倘若你想活着,就教钱太太控制异能的方法,她的水系结界如果张开,护住你们几个人不成问题,原本……原本逃下去的,该是四个人的,可是董云泽死了,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了……”
“三个?”不对不对,怎么会是三个人呢?秦妄忙大声的问:“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这些人性的勾心斗角我在现实世界就够受的了,没必要还要到异核里再去算计,毕竟,我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及目标,我人生的意义,也就是工作了,正是看中了这个,董云泽才选中了我,才愿意告诉我一切同我合作,所以,我的故事,也就结束在这儿了,”杨工大声冲另外一边的秦妄喊:“只要你、小乐和钱太太,你们三个逃下山去,李默就不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他要么跳下山崖摔死,要么被自己放的火活活烧死。”
“真是好计谋,”李默赞叹道:“幸好他死的早,否则当真很棘手呢。”
李默说:“董云泽算计了一切,赔上一个一心求死的你,他当真是打算在今夜,只干掉我和小宋两个呢。”
“可我最佩服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分明可以趁着今夜这个机会,将大家一网打尽,只留下他一个,那么老头那个名额便是他的了,可是他没有,他给你们所有人都留了生路。”
“所以他死的早,也是应当的,毕竟谁能想到,我们这些人里面,第一个死的,竟是那个最聪明的他!”李默说:“我可不是他,不会给你留,让你教会钱太太异能的时间空隙。”
哪怕大火烧上来,将众人隔开在不同的区域里面,可李默的影子并不怕火,李默恰一示意,一直护在他身边的影子便执着刀,飞一般冲到了妇人身边,举刀便刺。
——
“就是这个机会!”杨工大喊着。
亦是飞一般的冲入火焰当中,一把扑在了站在崖边的李默身上,牢牢抱着他的腰部,跌入悬崖。
李默甚至没来得及喊影子回护,他的身体便已经悬空,随即便是失重的下坠,风呼呼的穿过两肋,将人的衣服向上狂拉,仿佛要将人托起一般,可也只是徒劳无功。
李默想,是自己输了,董云泽终归是技高一筹。
可惜了自己这么无敌的异能,最后竟死在一个死人生前的谋划里面,何其可悲。
李默一坠崖,精神力便松掉了,影子也随之消散,那把锋利的刀只刚碰到钱太太挡在面前的胳膊,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便落在地上,沾了血的雪白的刀身撞击着石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妄看着他们一个个飞蛾扑火般的往悬崖下坠,想着,与其被活活烧死,不如也体验一把失重的飞翔感,或许可以赌一把,只要自己是最后一个……
这时,她听到崖下杨工最后转达的话:“他用火烧的不是钱太太,是他自己!董云泽说,这个幻境,除了我们彼此,没有任何东西能杀掉你们!”
——
秦妄会意过来,试探性的,往火焰中走了一步,只有灼人的温度,却并不疼,也没有火焰蔓延到身上。
所以,什么钱夫人是水系异能,什么B计划啊,全是说给李默听的,用来诓骗影子离开李默身边、从而制造出一击杀掉李默的时机。
秦妄同身边的两个人解释:“幻境是假的,火也是假的,幻境里面的东西并不能伤害或者杀死我们,能害我们失掉比赛资格的,只有经过我们欲望加成、被我们手执着的凶器。”
妇人见秦妄步入火中毫发无损,捂着伤口,也踏入了火焰,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失忆了,我今天做饭的时候,董云泽根本没有来过灶房,我也没被火焰溅到过。”
享乐也走入火中,好奇的在火焰上跳了两下,说:“难怪,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火烧了那么久还没烧上来,为什么都烧到我们跟前了,也不觉得痛苦或难过,不过……这烟做的还挺真实的,真是呛人啊。”
秦妄揉揉有点酸涩的眼睛,她想,自己应当是被烟呛到了,才会想落泪的吧?
董云泽那团死掉的烂泥,就算再聪明,终究也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
这时,享乐突然拾起了地上影子掉落的匕首,对准两个女人,他的面容在火焰中显得狰狞,那双养尊处优惯出来的手臂拼命抓住刀柄,还有点抖。
享乐说:“幻境烧出的火焰不会伤人,那么经由我的手刺出的刀刃呢?”
秦妄拦在前面,护着受伤的钱太太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计算着胜率。
我们些方虽然有两个人,可是对方手中武器,他还是个男人……莫名的,秦妄想起董云泽讲的那个故事,董云泽说,享乐有两个哥哥,可是后来都死了……
“你别激动,”秦妄试图稳定对方的情绪:“你也不过就是想要名额罢了,没有必要动手。”
“我也不想动手,你们别逼我,你们自己跳下去。”享乐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对两人说。
蓦然,秦妄感觉到一股推力,身后的钱太太似乎用那只受了伤的胳膊、狠狠施力于她的肩背,她身体向前扑了过去,前面正是享乐举着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