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邢楠楠一回国就去了原先莲姨呆过的中介问了一下,得知莲姨早已离职,连手机都因欠费而拨不通了。
“这怎么办,人间蒸发了?”
就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大中午刺眼的阳光突然映照出一个人的脸,“对了,管敌和她妈妈不是去过莲姨家吗?对,给他打电话!”
有些日子没见的俩人,来不及寒暄,直奔莲姨家。说是家,其实就是在某个工地旁边搭的一个小坯子。
可是紧紧关的大门,这是宣告了家里没人。正当俩人一脸失望的想要离开时,旁边路过的几个民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似是鼓着勇气才走上前的,试探着问:“你俩小孩来这干嘛?”
“哦,你好叔叔!我想问一下这家人去哪了?”邢楠楠大大方方地回答。
“就是她家有个孩子,外号小毛线的?”中年人继续试探着问。
“对对对!”邢楠楠似乎从男子的话里听出了希望,笑眯眯地接话。
也不知怎么了,几个大男人听见他们找的是这家人,一齐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瘦小的说:“毛线妈有病,就是那种治不好的脏病,会传染的。前些天从我们这个搭了一半的房子上跳下来摔死了。他男人在听说她有病的时候就离开我们这个工地了,嫌丢不起这个人咯,走了有好几个月了。那个小男孩在她母亲火化了以后就回老家了。”
“什么?”邢楠楠和管敌同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此时,一个工友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解释:“毛线妈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警察都来过了,证明我们是清白的哦。”
另一个工友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们也没欺负她的咯。想想看,那女人有那种病,孤立她都来不及,没有和她接触过哦,最多就是小声议论几句罢了,真是她自己想不开跳楼的!”
“哎,我认出他来了!”那个瘦小的男子突然指着管敌道:“那天好像就是他和她妈妈来的,她妈妈就有那个病。那天围观的都看到他妈妈走进毛线妈家的,手碰到了毛线妈的手了,哎呀,就传染上了呀!”
“你们不要胡说,我妈没有把病传染给她!这病也不是碰一下就传染的!”管敌有些激动地上前想和眼前的这些人理论,可脚下正好被一个石子绊住了脚,邢楠楠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可管敌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周围的人就突然大叫起来:“哎呀呀,不好不好,那个小姑娘也被传染了。我们赶紧跑!赶紧的呀!”就在这吵吵嚷嚷中,一群人迅速的跑开了。
“哎!你们回来!我.....”邢楠楠想说什么,却被管敌强行拉走了,“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跟他们解释了。”管敌拍了拍对方的肩。
“都是我,我就应该在小毛线找我要赔偿的时候给他就算了。现在,现在还害死了莲姨!”说完,女孩原地蹲下痛哭了起来。
“哎,这是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呀!这说来说去,该是怪我,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却没处理好。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这真不是你的错呀!”
可不论管敌怎么劝说,邢楠楠仿佛都没有听见,反而越哭越大声。一种莫名的情绪就是压制不住。
“我就是个小骗子,我骗了爷爷,害了莲姨,我怎么能这么坏。”
邢楠楠顺着管敌的手势靠上了他的肩膀,把脸就这么蒙在他的衣服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管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他其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邢楠楠说,可现在女孩在自己肩头哭的这么伤心,想想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没事,你哭吧,我都兜着。”管敌小声地嘀咕着。
高二分班终于还是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5中一共12个班,从1班到7班是理科班,其中1班是理科快班。8-12班是文科班,其中8班是文科快班。新开学的第一天,很多同学都走进了新的教室。邢楠楠毫无疑问,继续留在1班,她在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理科。
女孩在教室里等到快要上课,发现进来的居然全是男生。她绝望的望了望旁边依旧空着的座位。她好想此时曾满意能跑进教室来拥抱自己,可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也好想进来的是吴琼,可吴琼在文科12班,也是不可能来陪自己的。
“难道是一个人坐?理科快班就我一个女生?”
邢楠楠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竟然走进一个女生,不仅如此,还是邢楠楠认识的一个熟人。女孩不禁大喜道:“史雨婷!在这,坐这!”
史雨婷依旧少言寡语,她看了一眼邢楠楠,挤出了一个微笑。或许是她也发现这个班就她和邢楠楠两个女生。这种僧多肉少的情况下,也不愿把关系处的太僵吧。
“你这次考的不错呀!从平行班都考到快班啦!”邢楠楠觉得这么干坐着,气氛有些尴尬,似乎想找点话题。
“谁努力谁就能考好,这又不分人!你以为就你能进快班?“不知道是被邢楠楠这没头脑的话给气到了,还是史雨婷平时说话就这口气。总之,邢楠楠觉得对方好像不高兴了,可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解释,索性就没搭话。这一节课,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刚想尝试跟对方聊几句的邢楠楠,就看见一个女生扒着门框喊道:“史雨婷,一起去图书馆还书呗!”
来人是王璐璐,看见史雨婷一改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死鱼脸,笑盈盈地走出去时,女孩只能感叹:“这是双标现场吗?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
放学的时候,吴琼挽着邢楠楠的胳膊听着她的叙述。
“吴琼,你不知道我今天一天是怎么过的。全班就俩女生,可全天说话就没超过两句。我想一定是我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才受人冷眼的。我怎么这么笨,总是处理不好同学之间的关系。“说着,邢楠楠愁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别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就挺好呀。你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再说,如果真的是因为一句话就这么对同学的话,我看这个史雨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最起码心胸不宽广吧。上次我就说这女孩不简单,或许少说话也是件好事呢!”吴琼正安慰着邢楠楠,可说着说着,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打量着对方,“我才发现,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可是清高的独行侠,现在仙女终于接地气了。”
“当然啦,我现在也是有朋友的人。再说,以前那个要做老虎的自己,本来也不是真是的我。”邢楠楠说着,突然一拍吴琼的胳膊,“我居然有点想管敌了。现在这个同桌我一点都不喜欢,要是同桌还是管敌该多好。现在细细想来,他那个时候虽然皮了一些,可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帮我的,还真挺好!”邢楠楠说着,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对呀,管敌是挺好的。当时要是和他同桌的......”
“什么?他同桌的什么?”邢楠楠见吴琼话说了一半一直愣在那就好奇的问了句,吴琼沉思了一下,还是把后面半句“人是我就好了”硬生生吞回了肚子,“你刚才听错了,我是想说你这一天过的不顺,我也不比你好太多,现在那个我看不顺眼的王璐璐就坐我后面。”
“啊?”邢楠楠惊到嘴巴张成了一个a型,“她现在跟你一个班?”邢楠楠不可置信的看着吴琼,吴琼也投给对方一个无奈的表情,“真是苍天饶过谁呀!越不想见越要见,这是什么孽缘!要是不分文理,不按成绩,只安喜好座位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恩!”邢楠楠万分同意吴琼的话,不住的点头,“你知道我们班就俩女生,弄得我连换座位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我坐到天花板上去。”
“我还郁闷呢,我们文科班就俩男生!”说完,俩女孩相视一笑。
眼看快到车站,吴琼突然拉住了邢楠楠的胳膊,有些犹豫的试探性地说道:“那个,那个听说文思齐现在在文科快班呀?”
邢楠楠听到这话,脸色也忽然沉闷了许多,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是真没想到呀,他这个大尾巴狼,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这分分钟就抛弃你选了文!别让我看见他,看见他我就揍他一次,叫他欺负我们楠楠!”正当吴琼愤愤不平的时候,俩个人都突然发现往车站这,居然走来了一个熟人。
邢楠楠立刻就想掉头,却被吴琼一把拉了回去,“你干嘛走呀?没脸见你的可是他!我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就这么不情不愿地,邢楠楠依旧在站台上站着。吴琼看到了文思齐,心里那火就蹭的上来了。
“文公子,大家都说你儒雅有风度,那就更该说话算话了对吧?楠楠脸皮薄,那就我来替他问,你说你这......”
天空飘来一大片乌云,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打断了吴琼的话。站前也突然来了一辆公交车,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邢楠楠就跳上了公车。原以为这就甩开了文思齐,没想到他居然在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也跳了进来。
顷刻间,独留吴琼一个人在雷声中叫嚣:“都大侠呀,身手要不要这么敏捷呀!哎,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文思齐,你照顾好我CP呀!”
“哎哎哎!那个后门上车的同学到前面来买票!“司机见有人意图逃票,赶紧关好门催促道。
“来了!“文思齐低头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到了前面。见着文思齐走到前门买票,邢楠楠赶紧跑到后门,扒着门口准备随时下车。没想到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还是被文思齐发现了自己,看见他也朝自己这边拼命挤过来,趁着汽车开门的瞬间,趁着文思齐被几个不想下车的人挤在中间,邢楠楠迅速下车,想着这次应该可以甩开那个人了,可没想到男孩愣是硬挤了出来,还弄得车上人怨声载道。
“这小孩有病吧,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呀!”
“邢楠楠,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你别走那么快。“文思齐一下车就开启了加速模式,一路在后面追着邢楠楠。
“对不起,我现在暂时不想见你。“女孩见对方跑,她也跑了起来。
“你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守约去了文科班是吗?“
“我没有!“
“你有的,刚才你同学都说了。“
“我是我她是她!我哪能管得了别人的嘴!”
女孩的速度还是比不过男生,终于在一个路口转弯处被拦下了。
“邢楠楠,你别跑了听我说!”文思齐死死的拽住了女孩的胳膊,“不管是你朋友替你抱不平,还是你自己生我的气,我都要跟你解释。我发誓,我真的争取过,我说了我不要报文科,可是我妈妈就是不同意。他说我放弃一中,已经是自甘堕落一次了,如果再放弃她为我安排好的前途,他就让我立刻转学去市外国语,或是现在就把我送出国,不让我在5中念书了。我一听就慌了,你不知道,她是一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人,几年前在我爸,我爸在个人......背叛过我妈,她就去我爸单位上闹过,差点把我爸的工作弄丢,更何况是在我的问题上,她是绝对不会退让半步的。我只能答应她。不然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种经过其实不用文思齐去解释,邢楠楠早就想到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文思齐看着,还是很心疼的。他拿出纸巾递给邢楠楠擦眼泪,“你别哭呀。一切也不是什么没有希望的。我知道你的英语也获得过全国总决赛第二。到时,我们报再同一所语言大学,不就又可以一起读书了吗?”
“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邢楠楠强行止住了哭,她还是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在眼前这个男孩面前。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了,他俩一时都没有说话。头顶上雷声轰鸣,不多时雨点就啪啪的落了下来,既落在地上,也落在落在他们的心里。街上的人们带伞的掏出伞从容的在雨中行走,但更多行人选择就近找房子躲雨,邢楠楠和文思齐也赶紧躲到了一个小店的屋檐下。刚站定,文思齐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没带伞,不好意思,让你淋雨了。”
邢楠楠轻轻摸了一下书包里的伞,本想拿出来告诉对方自己带伞了,可没想到文思齐继而又开口道:“其实,我挺感谢这场雨的,最起码能让我们在一起躲一躲。”
邢楠楠听罢,又悄悄的把快从书包侧兜拿出的伞又放了回去。
“邢楠楠,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件事。”文思齐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鼓足了几辈子的勇气似的,“我喜欢你。虽然现在,我好像只能做到这样。”
此刻的文思齐不仅红了耳朵,手也紧张的全是汗,无意中碰到了邢楠楠的手,邢楠楠看了一眼对方后脸也红了大半。文思齐趁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或许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最起码此刻,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躲过雨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