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将臣站起身来,再次审视着面前的小星疾,这一次他在调用他体内的神识小心翼翼的将星疾全身包裹在其中,想要认真的查看小星疾如今修炼的程度,以决定自己下一步应该要做的事情。
此刻的小星疾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的诧异和不解,钟将臣立即明白这个小家伙居然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查探,心中也是不禁有些纳罕,要知道以小星疾目前的修为是绝不可能察觉到他这个已经半只脚踏入金丹期中期,能够支配佩剑双形态修为人的探查。
这实在是让钟将臣有点难以置信,也就在此时钟将臣明显感觉到小星疾体内有一股小小的气息在抗拒自己神识对他体内的探查。
这在修为相近的玄修之士之间非常的常见,这种行为几乎是对方无意识下做出来的,当外力企图侵入,被探查的一方体内所聚集的玄气条件反射的进行自卫和抗拒,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用玄气对抗神识非常的有效,通常情况下都可以成功的阻止对方对自己修为的探查。
毕竟高手之间过招,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之间决定,而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没有人愿意他人轻易的查看自己的修炼虚实。
所以一般情况下神识探查只能在师徒之间进行,师傅通常都远比弟子修为高很多,弟子即便是察觉到了也通常不可能进行抵抗,绝大多数情况下则是老师查看了弟子的修为之后,弟子一般是毫无知觉的。
而小星疾的修为和钟将臣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钟将臣这种修为的人,对这么一个只修炼了点玄门粗浅的内家心法的小孩子进行神识探查,这原本就应该是如同风过聊无痕般的事情。
然而,星疾却不但察觉到了,居然还进行了抵抗和反击。
这是颠覆钟将臣自身认知的事件。
“居然能这么娴熟的调用体内的玄气,我在十二岁能做得到吗?”钟将臣也是禁不住在心中审视的问着自己,当然他很快的就有了准确的答案。
于是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神识,并向着自己原本就插在广场上的血契之剑走去。
“好!既然你想进内门,那么今天我就要考一考你,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给你写门贴好让你去报名。”钟将臣走到自己的佩剑旁却并没有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剑而是转过身来一脸正色的说道。
“君子一言!”小星疾闻言一脸的狂喜,立即便开口说道。
“驷马难追!”钟将臣也是毫不犹豫。
“请将臣哥哥出题!”星疾闻言一脸坚毅的说道。
我们绝大多数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一天都是寻常的,我们每天都沿着相样的生活轨迹,重复着类似的工作,无奈而不甘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一个足以改变我们一生命运的机遇,就会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偶然的地点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通常称之为“命运的关键节点”。
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然而能够抓住这种机会,并借助这个机遇最终改变了自己一生的人通常只是极少数。
你可以说这里面充满了偶然和巧合,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能够抓住这种机遇的人,他们在之前的付出和努力。
也正是他们日复一日的艰苦付出和努力让他们在遇到这种机遇的时候有能力抓得住,而不是失之交臂后瘫坐在一个角落自责自己:“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被我搞砸了。”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星疾为了这一天在之前的几年间一定是付出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努力,才敢于在这个时候如此笃定、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因为他早就为了这一天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他向众人证明他凭什么会这么自信了,而这终将绝定他今后一生的命运。
“拔出来……”钟将臣用手一指身边深深插入广场青石板中的血契之剑,正色说道。
“把我的洪荒拔出来,我不但给你写门贴让你去参加大考,还会帮你物色最合适你的师父。”钟将臣凝视着眼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小星疾正色的说道。
成年人的标志是:对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变化相应的态度,这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成熟的标志,这个贬义的说法叫变得圆滑了,中性的词叫成熟了,褒义的则称为能够审时度势了。
成年人一般怎么对待小孩子我们都清楚,可是钟将臣与小星疾对话所使用的态度则基本是对等,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感到奇怪,都觉得这很正常。
这是因为星疾之前的表现让人不得不改变自己对于小屁孩的所有刻板看法。
“可是如果你拔不出来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回到货栈,安心做好一个小厮每一天要做的每件事情,五年后再来找我。”钟将臣其实也在抑制自己内心深处激动的情绪,此刻的他专注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儿戏。
身为道玄宗执法堂统领,钟将臣身后的所有人都在三天前见识过这位新任的顶头上司认真起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加之他刚才所展示出来的那震撼人心的挑战怒吼,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眼前这个小孩拿上一把汗。
社会和大自然是残酷的,生存下来是无比艰难的,所以无论是人类的幼儿还是动物的幼崽在其幼儿期会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充满了迷惑成分气息,任何人接触了这种气息内心都会被诱导出一种想要保护和爱护幼儿或幼崽的原始冲动。
在场的所有人从内心而言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愿意这么小的孩子遇到挫折,他们的内心其实都盼望着作为哥哥的钟将臣应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小星疾的愿望,但是钟将臣却把事情最终推向了一个看似不可收拾的地步。
人们几乎可以想象眼前这个黑瘦的小星疾一会挑战失败后痛哭流涕的失望神情,而这并不是在场所有人所乐见的,都在心中或多或少的开始埋怨钟将臣了,如果不是此人的身份不一般,搞不好就有不少人要开口劝解了。
“五年啊……”果然小星疾闻言后,小脸上之前的跃跃欲试立即就被一种新的情绪替代了,而这种情绪可以解读为患得患失的矛盾心理。
“是的,内门的大考五年才有一次。”钟将臣点头道。
小星疾犹豫了,沉默了。
“如果你没有把握还是不要参加这次大考了,踏踏实实的先从外门弟子做起,五年后你的修为通过大考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钟将臣见到星疾默然,心中不忍温和的劝告。
“如果拔剑失败就连外门弟子也不能加入?”小星疾却从这句话中读出来了其背后的含义,诧异的抬头问道。
小星疾之前之所以如此的努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钟将臣进了内门,去了头顶的悬空山里修行。
可是如今钟将臣已经做了外门的执法堂统领了,这个目的已经不存在了。他自己如果进了内门反而不如留在轩辕城里更容易见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将臣哥哥……
“是的,如果你拔剑失败,就只能再做五年小厮,而不是五年的外门弟子。”钟将臣一脸严肃的说道。
小星疾闻言一脸的委屈差一点就快要急哭了,泪水再一次充盈了整个眼眶但是依然倔强的没有让它流下来。
不过钟将臣这一次却没有温言的劝慰,而是原地站着不动就这么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他知道星疾如果真的想要进入道玄宗的内门对于星疾这么小的孩子意味着什么,这孩子将来要面对什么,他都清楚。正是因为他清楚这一切背后所蕴含的艰难,他就不敢让自己过于温情脉脉,他必须要让星疾明白这一点,而且最好从这一刻开始就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看到机遇能够带来什么,却往往因此而忽视机遇背后所包含的艰难和危险,否则机遇也就不能称之为机遇了。
小星疾再次默然良久终于抬起了头。
“拔!”他的抉择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好样的!”周围所有的人闻言都高声的喝彩,这并不是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而是人们乐见年轻人勇于挑战,因为年轻人输得起。
“请问将臣哥哥,星疾有几次机会?”小星疾开口问道。
“三次”钟将臣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当星疾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不再犹豫,只见他立即向着钟将臣的佩剑走去。
钟将臣见状则立即向后方缓缓的退开,但是双眼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星疾。
星疾来到阔剑的旁边,绕着阔剑走了一圈之后上前一步双腿分开左右的同时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钟将臣的血契之剑。
此时周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小星疾,等待他开始拔剑。
血契之剑分单手剑和双手剑两种,单手剑顾名思义是指单手持握的佩剑,单手剑通常长约三尺三寸左右。而双手剑则因为是双手持握故而大多要比单手剑略长,一般达到三尺八寸左右。
而钟将臣这柄名为“洪荒”的佩剑则比一般的双手剑更加长,达到了惊人的四尺三寸,宽度上面,也远比寻常的双手剑的宽度阔出来许多,至少有寻常双手剑的两倍还要略多,也只有高大如钟将臣这样的猛男才能驾驭。
当洪荒的剑脊向敌之时已经可以遮蔽普通身材的人一大半的攻击面,只要稍加晃动格挡暗器和对方的兵刃几乎是毫不费力的。
这是不折不扣的巨剑,当然此时它早已深深的嵌入了广场青条石之内,之露出大约一尺左右的剑刃,加上约有八寸长的剑柄,也就是大约只有两尺多长裸露在外。
双手握住了洪荒之后,星疾却并没有立即拔剑,而是再次沉吟了片刻。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飞的血契之剑吗?!”星疾禁不住喃喃的说道。
说罢这句话星疾终于进行了第一次尝试,只见他双脚紧扣地面,双手握紧剑柄两膀一较劲,但是深入青石板中的洪荒却丝毫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依然岿然不动。
围观之人都禁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呼,虽然他们都知道以小星疾这个年纪要想一口气就把这么一柄巨剑从石头缝里拔出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可是如果小星疾可以稍稍撼动下巨剑,使之稍稍摇晃一下也就给了人们无边的遐想和希望。
我们普通人其实非常喜欢看到奇迹的发生,因为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因为非常难得一见,所以我们总是对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可是现实往往很残酷,希望总是早早的就破灭了。
之前早早散去的人群此时已经有不少被广场中发生的事情再度吸引了过来,虽然远不及之前的人潮汹涌却也有了百余人在围观了,这百余人一起轻呼也是不小的动静了。
钟将臣听到后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担心这些好事者的态度会影响到小星疾的情绪,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过小星疾却似乎充耳不闻,第一次尝试不成功似乎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气馁,只见他并不犹豫立即松开剑柄向后退开两步。
“一次!”钟将臣立即高声的喊道。
不过星疾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低下身子仔细的查看地上青条石的裂纹,并用手指多次敲击了洪荒的剑脊之处。
片刻之后,星疾站起身转向钟将臣深施一礼。
“星疾想要几样东西,不知道将臣哥哥能否应允。”小星疾试探的问道。
“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太难我都能帮你取得。”钟将臣微笑着说道。
“一小盆黄豆,一碗清水即可。”星疾答道,钟将臣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一个眼色他身后就有人立即动身前往,片刻间便把这两样东西妥妥的摆放在星疾的面前。
祭祀广场在轩辕城的位置极为的核心,恰好分割了东市和西市,守着这么两个巨大的市场那真的是要啥有啥。
星疾先是拿起盆中的豌豆仔细的沿着剑刃和青条石的缝隙间撒了进去,待得这一盆豌豆全部撒入之后,他又端起那碗清水顺着裂缝全部倾泻了进去。
完成这两个动作之后他又一次来到钟将臣的面前。
“将臣哥哥,能不能暂时切断你和这柄剑之前的联系?”小星疾仰着小脸对钟将臣言道。
“这……”钟将臣有些为难了,每一柄血契之剑都是生出了自身剑灵的,而持剑人要想驾驭这些神兵利器就必须先和守护神兵的剑灵建立血契才可以。
这血契一旦签订那是致死方能解除的,这就是所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所以一般是很难自行切断和血契之剑之间的血契联系的。
“就让老夫来帮你暂时封印一下洪荒……”就在钟将臣因此而感到为难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