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看看墨云，又看看桌上的食物。嘴巴张了几次又合上，怎么都叫不出口。可桌上飘入鼻腔内迷人的味道，让宝儿有些欲罢不能。
“二娘，让宝儿先填饱肚子，其他的我们日后再说。”宝儿说完，也不管墨云作何反应，径直朝桌边跑去，顺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墨云。
墨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墨云一骨碌爬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土，无奈道：“宝儿……”
只见曲歆将宝儿护在怀中，声泪俱下道：“她只是个孩子啊！你这么大个人了，同她计较什么！”
宝儿嘴里塞满的吃的，还不忘嗤鼻道：“就是，你故意做了好吃的馋我，你就是个坏二娘。”
敢情到头来还是他的错了？她还是个孩子……真是个好说辞。不过墨云早就料到宝儿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微笑着坐在宝儿对面，似是赏心悦目般地看着宝儿的吃相。
只是这微笑在宝儿看来有些心惊胆颤，进食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不一会儿，满桌的饭菜就都进了宝儿的肚子。
“味道真好，宝儿在魔族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不过怎么越吃越饿……”宝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快就扁了下去。
“当然了，这些都是开胃菜，助消化的。本来二娘还想着先给宝儿做些开胃菜，好到正餐的时候能让宝儿多吃些。没想到，白白浪费了一番苦心。”墨云仰头长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宝儿急得都快哭了，知道这会儿求曲歆是不管用的，又不肯向墨云低头，只得扑到清月怀里，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爹爹，你看二娘，他欺负宝儿。他给宝儿吃开胃菜，又不去做正餐。”
清月轻抚着宝儿的脑袋，轻声劝慰了半天也不见成效，朝墨云使了个眼色。
谁知墨云像是没看到一般，把头扭到了一边。跟小孩子赌气，真有你的。清月全然忘了宝儿比墨云多活了万年岁月，只当宝儿是个小孩子。
“宝儿乖，不哭了，你哭的爹爹心都要碎了。”清月拧了一把帕子，继续提宝儿擦眼泪。
谁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宝儿哭的更凶了，瞬息之间清月和宝儿都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身上的衣裳被宝儿的眼泪浸了个透。
无奈之下，清月只得开口对墨云道：“墨云，宝儿只是开不了口，心里还是认你这个二娘的。你就再给宝儿做些来，以后宝儿一定不会再那般对你了。”
墨云这次连清月的面子也没给，冷声道：“这丫头鬼得很，你越这般宠溺她，她就越来劲。我只要她亲口说，如若不然，这次她哭哑了嗓子，我也不会迁就。”
曲歆也是一阵心疼，听墨云说出这么决然的话，顿时怒意攻心。
“古墨云，你这么大个人刁难一个小孩子，你倒好意思。宝儿随我在魔族万年，从来没被人这般要挟过，你今日若是……”
曲歆话说了一半，就见擦干了眼泪的宝儿在身后拽她的衣襟。
“娘亲……这次是宝儿的错，宝儿应该道歉的。”
清月和曲歆都诧异于宝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墨云嘴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早有预料。
又见宝儿凑到墨云近前，行了一个在魔族晚辈对长辈的礼：“二娘，宝儿错了，宝儿不该答应了二娘却又反悔的。”
墨云欣然接受，捏了捏宝儿的小脸，宝儿也没躲。“那宝儿说，二娘还是坏二娘吗？”
“不是了不是了。”宝儿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忙道：“二娘是这天地间除了爹爹，娘亲，舅舅，小蓝……以外对宝儿最好的人。”
瞧见墨云脸色微变，宝儿又改口道：“那便只有爹爹和娘亲好了，除了爹爹和娘亲以外，只有二娘对宝儿最好。”
墨云这才满意点头，宝儿又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二娘，宝儿肚子还饿呢……”
瞧着宝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墨云忍俊不禁，大方道：“宝儿先在屋里稍后，二娘这就给你做去。”
墨云出门后，曲歆露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看向清月。清月被这目光盯得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身处雪山之中。
“古墨云这手段倒是高明，还知道投其所好。不过他万没有讨好宝儿的动机，是你授意的吧？”
清月也不隐瞒：“毕竟往后的日子还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你们总不能天天吵架吧。这些日子你们吵的不烦，我听都听烦了。”
曲歆闻言一瞪眼：“你嫌我烦？”
清月脑海中闪过一串问号，她什么时候嫌曲歆烦了？
“歆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讲道理我所说的只是对事不对人啊。”
曲歆呆怔地看了清月半晌，瘫坐在圆凳上掩面低泣：“好啊，你说我不讲道理，我跟你谈感情，你竟然跟我讲道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
曲歆后面两个字没敢说出口，若是说了还不是便宜了那小子？曲歆这般想到。
这又是闹哪出啊？清月迫使着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再不找出个合适的应对方法，曲歆怕是能把整间屋子都拆了。
曲歆将颜面的衣袖掀开一个缝隙，朝清月那边偷偷看了一眼，低泣的声音却是不止。
“你倒是来哄我啊。”曲歆急得干跺脚，见清月愣在原地不动弹，索性自己一头扎进了清月怀里。只是曲歆比清月还高些，那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清月漫不经心地把手放在曲歆的头上轻抚，这三人说来只有宝儿是她的女儿，但现在看来她倒像个带了三个孩子的单亲妈妈。
有了先前的经验，清月早就让春桃去备好了两间屋子，分别让曲歆和墨云住过去，宝儿则被她留在了屋中。
“宝儿还是第一次和爹爹一起睡呢，宝儿好开心。”宝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甚是不安分。
清月打了个哈欠，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一般，真是羡慕宝儿的活力啊。她从姑苏回来这一路，中途几乎没怎么停歇。回来后又见了长安的家人朋友，好不容易脚沾地了，又被墨云和曲歆轮番折腾了一通，这会儿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宝儿乖，早些睡吧，若是宝儿喜欢，以后可以每日跟爹爹一起睡。”
奈何宝儿根本没有要睡的意思，一翻身爬到了清月身上：“可是爹爹，宝儿现在还不困呢。娘亲说长安是凡间最好玩的地方，爹爹带宝儿出去玩好不好。”
清月心知，若是不给宝儿一个承诺，这一夜怕是没法安歇了。强撑着精神把宝儿抱下来，动之以情道：“宝儿，在凡间夜里都是要睡觉的，不然会被妖兽抓去吃掉。若是宝儿现在乖乖睡觉，爹爹明日就带你逛逛长安城。”
宝儿本想说她才不怕什么妖兽，哪个妖兽敢来，她就学爹爹当年那样把它吃进肚子里。不过得到了清月的许诺，宝儿心满意足，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那爹爹，咱们天亮就出发吗？”
清月思索了一下，反正她也不是很爱睡懒觉，便点了点头。
宝儿立马就乐开了花，朝窗外一挥手，和煦的日光就透过窗户填满了屋子。
“宝儿快，快把时间退回刚才夜里。”清月急道，宝儿这么做定是会引起天界魔族注意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无颜再做浪。当日曲歆都没胆子做的这般明目张胆，虽说宝儿还小不懂事，可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转而清月眼前又遮上了夜幕，清月无力地倒在床榻上，看来曲歆着急带着宝儿来争宠，很多天界和魔族约定好的规则都没来得及跟宝儿说啊。
不过若要追根溯源的话，到还算是清月的错。若当年不是她险些吃空了凡间的国库，如今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清月眼珠一转，低声对宝儿道：“宝儿，爹爹告诉你一个秘密，凡间的饭食，是要睡醒之后才能尽得其中滋味。所以宝儿，你不睡觉的话，那些好吃的吃到肚子里的味道便打了折扣。所以……”
还不等清月说完，身边已经传来了宝儿轻轻的呼吸声，显然已经酣眠入梦。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找对了方法哄起来还是简单的。清月摇了摇头，全身尽可能的放松，一头枕入了梦里。
翌日清晨，清月被日光拽出了被窝，顿觉通体舒泰，这几日的精神头从来没这么好过。还以为她会被宝儿吵醒呢，没想到宝儿还在一旁酣睡着，嘴角还挂着口水。
“二娘你不许和爹爹要宝宝，宝儿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不要让新宝宝抢走爹爹。”
耳边传来宝儿奶声奶气的声音，清月循声望去，宝儿说完又翻了个身，原来是在说梦话。
连睡着了都这般可爱，清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宝儿的鼻子，不想却惊醒了宝儿。
宝儿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爹爹，宝儿好困……”说罢，宝儿又一头倒下，睡了过去。
之前还怎么哄都不睡的，这一睡倒睡不醒了。清月怕再吵醒宝儿，也不叫丫鬟进来服侍，自己穿了衣裳，出门叫人准备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