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昙释作为安西的军师,城府确实很深。甚至到了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的地步。
听完了他的计谋,虽然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但至少我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于是趁着天没亮,我带着栀奴拿着昙释写的一打告示走遍大街小巷逐一开始张贴。
“稀奇稀奇真稀奇,宰相身上披狼皮,幼童质子不放过,送客竟是带血衣!”
栀奴一边贴一边挠头:“这说宰相批狼皮我能理解是骂李林甫坏,可剩下的是啥意思?郡主,你说这个和尚是不是故弄玄虚?!”
我笑笑回答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你呀,就不要纠结了。”
“可这些东西我都不懂,您说把这些教给小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懂嘛!”栀奴嘟着嘴,一脸的不解。
看着栀奴一脸呆萌的样子,我噗嗤的笑出了声。
栀奴不知为何,便生气道:“郡主,你又笑人家,哼!”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不过写东西虽然是儿歌,但真正目的不是让小孩子懂,只要他们能到处唱,哪怕不懂也没什么大碍。”我敲了一下栀奴的脑袋。
昙释这一招就是想用唱童谣的方式将宰相要暗杀突厥王子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顺道传到皇帝耳朵里才好!如此皇帝问责下来,由不得他解释。如果他想脱身,就必须找出真凶。这样,我们倒真是省了不少事。这个昙释还真是不简单!
我们沿着中心大街贴了一路,等到太阳升起,我们也差不多贴完了,我伸了个懒腰。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我,现在急需补充下我的睡眠。
“郡主,这东西咱们都贴完了。接下来还要干嘛?”栀奴也是一脸的疲惫,看着他打别脚的样子,我险些没噗嗤笑出来。
“干什么?自然是回去睡回笼觉!”我扔掉手中盛浆糊的碗,抬脚便走。
“这就完了?!”栀奴一脸不可置信。在她疑惑的时候,我已自顾自的走远了。
“郡主!你等等我!”耳后传来栀奴的呼喊声。
回宫的路也相当顺利,我们原路返回,从狗洞钻回大明宫,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侍卫盘查。
到了寝宫,我鞋都顾不得脱下来,扑倒在床上,就准备呼呼大睡。
我的头有些疼,还有些晕乎乎的,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在睡觉的时候,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到了北堂烈,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牵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走。
对,一直走,一直走。
我们走过了比人还高的芦苇荡;走过了开满野花的草原;走过了茫茫无边的沙漠。
我问他要去哪里,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继续拉着我向前走。
这让我感觉不舒服,我想挣脱他的手,但是我的手被他紧紧抓住,硬是挣脱不开。
这时候我扭头看到了提着一把剑的昙释,我大叫“和尚,你救救我!”
却没料到,那剑直勾勾的向我刺去。
一瞬间,惊讶、疑惑、恐惧向我袭来。我好害怕,却没办法叫出声音来。
朦胧中,身后的白影冲到我面前,从前面紧紧的抱住我,替我挡下了那一剑。
“谢谢你!”朦胧中,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这句话。
“啊!”我吓得从梦里惊醒。我的举动似乎吓到了在我床边伺候的栀奴。
“郡主,你醒了!额弥陀佛!你发烧都已经连续昏迷了两天了!再不醒,我真的不知怎么办了!”
栀奴险些激动的流下眼泪来。她坐在床头,将我扶起来,在我腰间垫了几个軟枕,好让我半坐着舒服一些。
“什么?!两天?!那北堂烈他……”激动之下,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我捂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栀奴为我斟了一杯茶,递到我手里。
“放心吧,这件事成功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中间到底怎么回事?”我疑惑的看着栀奴。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是皇上身边小顺子说给我听的。那天一大早我们不是贴完东西回宫了么?没成想才不过两个时辰,竟有好多孩子唱那上边的童谣,右丞相张九龄进宫拜见皇上,恰好在路上遇上这一出”栀奴像是说故事一样,说的津津有味。
“所以,右丞相向皇帝爷爷举报了?”我问道。
“那是自然,皇帝气急了,连忙招来李林甫进宫,那李林甫也是一脸懵逼,可怎的解释也没办法开脱反而惹得皇帝龙颜大怒。皇帝一生气就说限他两天之内找出真凶,否则就罢了他的官。”
栀奴一边说一边笑,从他的描述里,我能脑补当时李林甫被责难时的窘迫神情。没想到机关算尽的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那后来呢?”
“得亏他消息灵通,得知突厥新汗偷偷潜入长安城的消息,派人去搜他的住所,在里面搜到了他与那达瓦喇大妃的书信,李林甫这才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听到这里,我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可转眼想到新汗王和达瓦喇大妃,我的心又一沉。如此一来,面对有反心的两个人,祖父定是不会轻饶,那北堂烈岂不是……
“皇帝知道是突厥新汗和达瓦喇大妃搞鬼,自然心里怒气难消,不过他倒是没有做得赶尽杀绝,新汗王已经送回了突厥旧部,而大妃被送到天宁寺出家了。”
听了栀奴的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不知不觉,我甚至笑出了声音。
见我如此,栀奴却不乐意了。
“您还高兴呢,您昏迷的这两天,竟说些胡话,怎么叫也不醒。我去请太医,可张娘娘不肯让去,倒是那个突厥的王子北堂烈来了两次,带了些药过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栀奴说着说着险些流出眼泪来。
“好栀奴,就你对我最好了”我安慰她道。
事情虽已完满解决,但我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我压根没想到北堂烈会来看我,万一我昏迷说的那些胡话被他听了去,知道我做梦梦到他,那岂不是丢人了?
“北堂烈他……”我无心的喃喃自语却让栀奴听了个正着。
“哦,忘了告诉您,您醒之前北堂烈他刚走。”
“什么?!”我的脸涨的通红,一时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为什么偏偏怕那些个胡话被北堂烈听了去?我捂着滚烫的脸颊想了半天却没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