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收时分,本应该是庆贺丰收的时节,可大郁朝疆土最南端的河州城,却饥荒连连,饿殍遍野。
山林里杵立着,许许多多干枯枯的树干,找寻不到,有关绿色的一丝痕迹。
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早已被扒光了,一眼望过去,只剩下一片空廖。
城外荒坡上,堆满了无数干瘪,没有一点皮肉的尸骨,一层一层堆积着。
明日清晨,又将会被丢下一批尸体,而后瞬间被抢食。
而此时城中衙殿里,一位粗布素衣的少年,正靠在案牍上,提笔写着信。
而那握笔的手,微微颤着,脸色惨白,嘴皮干裂脱皮,看样子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进食了。
这封信已经是少年,向朝内要粮的第十一封信了。
可朝内每次都是敷衍了事,从来不下拨赈灾粮食,从一开始的几石陈年米糠,到现在的无人问津。
也难怪,河州城身处大郁朝疆土,最为贫瘠之地。
每年不但给不了,朝廷所征税收的一半,还反倒年年发生点天灾人祸,需要朝中救济,实在是只能自生自灭了。
“来…来人!”少年把两页纸张写满装进信封后,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冒着一片片冷汗。
“城主!您…吃点东西吧!老奴求求你了!”
进来的老者一看见,少年虚脱的模样,吓得立马跑去弄了一碗,滴了几滴猪油的野菜羹。
一口一口的,小心翼翼喂进少年嘴里,慌忙给少年续着命。
而这少年,正是这座河州城的城主,年仅十四的阿七扶明。
“长阿耶,信!送…出去!”扶明艰难的咽了咽,嘴里的野菜羹,才缓上来几口气,便焦急的交待着。
“城主…城主”长阿耶看着扶明虚弱不堪,脸上丝毫没有血色的模样,早已红了眼眶。
那里还顾得上,去听扶明说的话,只奢求着扶明能再多吃几口,再多吃几口。
“长阿耶…信!送出去…送出去!”扶明已经双眼模糊,神智恍惚,可嘴里依旧不忘,交代长阿耶送信。
“是…城主!”长阿耶叹了口气把信交给信差后,又慌忙喂着扶明野菜羹。
看扶明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后,长阿耶才松了口气,拿过碗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可一进厨房,长阿耶就狼吞虎咽的,舔着碗上残余残渣。
而后又舀了一碗水,涮了涮碗底,灌进肚子里。
可喝得太急,没喘上气,倒在地上一阵猛咳,整个人瞬间没了半条命。
而此时城外的一个村庄里,村里正组织着,勉强还能动的青壮年,正互相搀扶着,艰难的向周山进发。
虽然祖辈告诫,不能踏进周山半步,可现在能看见的山,能走到的山,都被吃空了,也就周山还能看得见树木花草。
坐着饿死也是死,进周山被猛兽野怪咬死,也是死,村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当村民一行人,走到山脚下时,才稍微靠近了周山。
就已经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一阵阵,直钻筋骨的寒意,好似来到了凛冬腊月一般。
而周山整座山,烟雾缭绕,不见阳光,就好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蟒,盘踞在此一般。
村民们望着那黑雾笼罩下的周山,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发,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山林里。
而一走进周山,确实是一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山林里草木茂密,鲜花奇艳。
而村民们一看见,树上挂的红果,便全然忘却了周山的恐怖。
争先恐后的争抢着红果,一把一把塞进肚子里。
可几颗红果下肚后,一行人却眼前发黑视野模糊,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枯木丛里,发生响动,突现一条数十米长的,黑黄色网纹蟒蛇,吐着信子摇晃着脑袋,向一行人爬了过来。
“蟒蛇!蟒蛇!”村民们惊恐的惊叫着,疯狂蠕动着身体,想逃离,可自己的身体却已不听使唤,丝毫动弹不得。
“蛇…蛇!”有几个人已经被吓得晕厥过去,空气里充斥着一股,令人发呕的尿骚味。
而大蟒蛇也已经,爬行到村民们面前,抬起它那三角烙的庞大脑袋,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可口食物。
然后不紧不慢的,挑选了一个体格硕大的村民,用身躯缠绕至不再动弹后,张开嘴一口一口吞了进去。
一旁倒地的村民,也已然被吓得神经呆滞,满脸的惊恐,嘴里已经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而那蟒蛇吞了一人后,又开始挑选着躺在地上的食物,依旧先缠绕窒息,而后吞食。
“呲”可此时林中,却突然窜出了一团人形毛怪,直立着,浑身被棕色毛发包裹。
一出现就直奔蟒蛇,竟活生生的就将这数十米长,蛇身粗如成人腰的巨蟒瞬间撕咬至死了。
然后又迅速咬掉蛇头,一口一口的疯狂吸吮着蛇血。
喝足蛇血后,又徒手刨开蛇腹,将蛇胆取出,毫不犹豫的一口吞服。
而被吞进蛇腹的两具身体,也从蛇腹滚落出来,可已经丝毫没有了人形。
面容扭曲,狰狞,整具身躯也被挤压成扁平状,裹上了一层粘稠的液体。
这血淋淋的毛怪,让人惊骇的程度,实在是不亚于巨蟒。
这瞬间将巨蟒咬死的凶残程度,甚至比那巨蟒更为恐怖。
可那毛怪从头到尾,却不曾看过一眼躺在地上的村民,就像丝毫没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吃饱喝足后,转眼间又窜进了林中。
而躺地的村民们,接二连三的目睹了,这骇人惊悚的场面,早已被吓得神志不清。
直到林里传出几声,凄厉的鸟叫声,才惊醒过来,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行,连滚带爬的往山脚逃离。
可过了一会儿,却有几个胆大的,又折返回来,将蛇身拖走。
而那毛怪,窜进了林子深处,便跑到一处溪水前,俯身大口大口饮着水。
溪水冲刷掉脸上的血迹,抚平了毛发,竟也露出了一张清秀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