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宁光冉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看着电脑屏幕的右下方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一阵烦闷涌上心头,她站起来,踢开挡在面前的酒瓶,裹了一块大的黑色毛巾被,走到那块巨大的落地窗前,晚风潇洒地卷起雪白的窗纱,似是要把它带进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宁光冉的视线落入群星之中,这个小镇早已陷入了沉睡,静寂之中,邻居家养的那只黄色大肥猫的叫声若有若无的传来。
微凉的风使她冷静了一些,她想果然不该在深夜喝酒,容易醉,容易犯傻。忽然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暗夜的静寂,她皱皱眉,心想着是谁这么晚扰她清净,她关上窗,回头拿手机,脚下有些虚浮。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照以往,她一定不会接的,可是看到号码的一瞬间,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彷佛她知道电话那头是谁,酒醒了一大半。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颤颤巍巍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她也没有说话,时间彷佛静止了,这一刻,她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宁光冉攥紧了手机,用力到指甲发白,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那件事以后,她再也没有哭过,彷佛此生所有的眼泪都交给上交给上帝了,从此只有汗水与她相伴,此刻的这种感觉经年重逢,她竟然有些错愕和惊喜,哪怕怨恨发酵了多年,她一个电话就让这么多年堆砌的坚强分崩离析。“许之影,你说话啊!”终于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带着积累多年的委屈和怨怼,眼泪也在同一时间夺眶而出。许之影这三个字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桎梏,她的青春都与这三个字相关。
“光冉,真是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许之影的声音里也有一丝哽咽,带着撒娇的语气,彷佛她们还是高中时代的宁光冉和许之影。一瞬间,过去那些繁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好的坏的,那些笑声和泪水其实早就刻进她的灵魂深处,只是一声呼唤,便争先恐后地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光冉,你真好。”、“光冉,隔壁班新转来的那个帅哥真的好帅啊。”、“光冉,我要减肥。”、“光冉......”
宁光冉第一次注意到许之影是在班级练跑操队形的时候。那是两个女孩孽缘的开始。
南湾一中是当地最好的中学,以校风严谨著称,其中条条校规,变态到令人发指。
在宁光冉充满愤恨的目光里,理发师战战兢兢地处理着鸡窝般的头发,她盯着通知书的上那一行“女生短发,前不遮眉,后不触领,露出双耳”,在看着镜子里不成样子的自己不停地叹着气。身边的妈妈强忍着笑意,撩起光冉毛躁的头发说:“儿子啊,你应该庆幸学校没直接让你出家,其实我觉得吧,你直接理个寸头挺好的,多好打理,看看现在,活像个藏獒。”“噗”理发师憋不住笑出了声,宁光冉早就习惯了赵曼对她的语言打击,她当然不能把气撒在自己亲妈身上,只是冷眼看着那个忍着笑的无良理发师说:“师傅,我妈说你给我理这个发型像个藏獒,您说您是不在宠物美容医院进修过,这发型真是惟妙惟肖。”理发师瞬间收敛了笑意,抬头看着不做声的赵曼,心下想着,果然是亲母女,怼人功夫一流,自己还是噤声吧。
其实,宁光冉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发型怎样,反正自小头发难打理就是常事,她的接受能力不可小觑。“马上就要住校了,你什么想法呀?”赵曼和光冉并排走着,侧着头小心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宁光冉眉头一皱,强忍住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烦躁:“住校不住校,没什么区别吧,反正您老向来是神龙摆首不见尾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赵曼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光冉有些懊恼,想着自己怎么就没忍住。她从小独立,学习上根本不需要父母操心,除了家长会,基本不需要的他的父母为她做什么,自学前班,就自己上下学。
“爸爸不走了吧。”光冉试图打破尴尬,赵曼嗯了一声,这两年,爸爸去了济南,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也全靠妈妈一个人在撑着,她虽然埋怨赵曼没有时间陪她,但却明白赵曼的辛苦。“你去报道的时候,你爸和你去,我就不去了。”“好。”光冉无所谓地点点头。
毕竟是生命中第一次住校,想来还是很期待的。
宁光冉真的是一个慢性子的人,或者说,她对这事上大多数的事都漫不经心,比如报名这件事。面前看着油腻的班主任旁敲侧击地表示对她晚到的不满,一副她是一个不靠谱的人的论调,她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定格在摊开在面前的签到册,只剩下自己名字后面是空着的,她表面上虚心受教,一副身为晚辈的谦恭尊敬的模样,实则毫不在意,毕竟宁光冉最擅长就是装模作样了。
这座学校是她将来三年要待的地方,这里她会遇见一些人,只是当时的光冉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那些浓墨重彩的记忆都将与一个人相关。
“大家要尽量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摩肩接踵懂吧,咱们就要跑成这个效果......”宁光冉打着哈欠,午后的阳光总让人昏昏欲睡,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着,讨伐这个跑操模式的极度不科学,宁光冉又听到旁边的同学在讨论班里的某个女孩好看,她觉得说这话的同学就很好看了,还能比她好看,宁光冉顿时来了兴趣,也凑过去看热闹。那是个不太高的女孩,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透亮,笑起来像是糖果似的,让人觉得很甜蜜。
她撞撞身旁大美女尚妤,“尚妤,这姑娘叫啥名字呀?”尚大美女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贴着光冉的耳朵说:“听说叫许之影。”
“许之影”她默念了这个名字,觉得和女孩甜美的样子不太搭,也没多做深究,继续陷入发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