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内,商王宫城群殿环回,此时却有无数甲兵奔走匆匆,似在寻找什么物品。原先商王宫内的一众妃嫔、婢女,皆尽雌伏在地,瑟瑟发抖。
宫柱、横梁古色古香,装饰也都尽是奢华,甲兵将殿内搜了一遍,未果,纷纷列队于宫门前,向一年轻将军鞠躬:“报李将军,并未寻到。”
那将军身材挺拔,器宇轩昂,手持一杆尖枪,亮岑岑的,枪缨红艳艳地飘在空中。李姓将军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摆手让他们立在一旁,转身向南侧的一幢高楼。
商王宫的殿陛已是极多,又因纣王穷奢极欲、大兴土木,增建的宫殿都十分高拔,但这其中仍有一座最高的楼城——摘星楼。
摘星楼乃是纣王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倾尽财力建造的,楼高足足是平常宫殿的两倍有余,占地极宽,楼基极深。不分春夏,在高台上赏妖歌艳舞、纸醉金迷,与那狐狸精在摘星楼纵情忘形、秽乱宫闱。
摘星楼附近更有虿盆酷刑,专杀宫中拂逆了纣王与妲己心意的妃婢甚至是大臣,更别提酒池肉林,暴虐生灵、残杀无辜、妄诛臣下、独断专行,罪大恶极、数不胜数。
也只有摘星楼了。李姓将军心中叹了一声,虽然丞相不欲明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纵然纣王罪不容诛、天理难容,却不能随便杀剐,毕竟天子之尊,而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然神眼天鉴往宫城里一照,管教他无处遁形。
此时只能等丞相的命令了。
过不多时,丞相传令飞符破空而来,李姓将军将火尖枪换至左手,右臂一伸抓住灵符,屈指一弹,灵符凌空自燃,一个属于老者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震荡开来。
“吾已在摘星楼寻得纣王行踪,诸将速来。”
李姓将军正欲唤出迅捷法宝赶往摘星楼,天上飞过一三眼神将,大声招呼,“哪吒,吾先去了,你速速来。”
这李姓将军正是哪吒,无奈应了一声,御上风火轮,吩咐手下兵士道,“尔等列队前往摘星楼,吾先去助一臂之力。”在兵士的应是声中,风火轮红芒大炽,踏空而去。
商王宫虽大,但是在风火轮这等利足神器下依旧不够看,往南飞了一小会就离那高耸的摘星楼没多远了。
哪吒一边御空飞行,一双神眼望去,摘星楼正门不远处正有一方阵人马严阵以待,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道服玄裳的老者,正是丞相姜子牙,正用双手将打神鞭拄在身前,闭目养神。
哪吒飞身而下,落在姜子牙身后,不管已经在旁边的诸将,口中称道:“哪吒听丞相令前来报道。”
哪吒正欲躬身,姜子牙未动一丝一毫,却有一股柔力相阻,使他未躬下身来。
姜子牙也睁开双眼,略带微红,开口道,“诸将且在一旁候着。”
双手仍旧拄着打神鞭,昂首沉声道,“商末帝辛、无道纣王,尔可敢出来一见?”声如钟吕。
“姜子牙,尔算何人,也配寡人动身相见?”摘星楼内传来桀骜的声音,正是纣王。
姜子牙不为所动,回到,“纣王,尔本无道昏君,今军临城下,还不思悔改。岂不知你罪逾人理、过犯天条?”
“好了好了,尔等正义凛然之辞,寡人业已知晓,不过尔尔,孤所行之事,更胜此言十倍不止。”摘星楼高耸入云,那纣王声音也缥缈难寻。
“然,所亡寡人者,却非汝等,乃天道也。”
“胡说!汝不行仁义,为君者残暴生灵、滥杀无辜,天下人共讨之,是尔咎由自取,又何加诸于天道?”
纣王却仍未在摘星楼城露面,声音愈加昂扬。
“姜尚,尔等虽说是奉天命行事,又何尝不为天命所桎梏呢?
“寡人所行恶事,不屑否认,虽说有妖孽在旁另加诱堕,但皆是心志不坚之故。
“然则,尔等可知寡人生平最恨何样人物?
“既非背君伐尊之逆臣,亦非媚主惑上之奸佞,而是甘心受命、自伏于天之匹夫。
“此些人物,营营役役、唯唯诺诺,既不愿穷思变通以善己身,又不敢自绝于刃以示高志。
“吾生即为人,诸天岂敢以命加之?
“寡人从政三十余年,百姓无知,见上君以头抢地、卑躬屈膝;然则群臣诸将更甚于此!连那轩辕坟三妖也不过如此,可笑一身千年修为,终为虚无缥缈之天道所束缚。
“尔等虽举兵以抗命、自王以不臣,然实则为受制于天而不自知,与那些人等别无二致。”
“够了!”姜尚声含怒气、洪钟大吕,打神鞭振地撼城,“汝乃无道暴君,纵无天意玉旨,吾等诛恶安良义不容辞!”
摘星楼内沉默了一会儿。
“罢了,量尔等也难通其意。不过,想必尔等心中也有所知。”
“从今以后,天下苍生、万物诸灵,可不为天遏、不受命制;此等光景不能亲眼见之,实为生平大憾。
“寡人不使尔等为难,今日殡天于此。”
话音未落,摘星楼自底层其有烈焰熊熊窜出,转眼间便吞噬了整个高楼建筑。
姜子牙面孔映着火光,一动不动,诸将也心有默契未曾施法救火或者生擒暴君。
在烈焰火舌卷没梁木发出的哔剥声里,纣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声带颤抖,忍耐着痛苦,却是几句短谒:
“寡人有器,奈何失之;
寡人有剑,奈何折之。
剑器由君,岂容人僭;
人命由己,岂容天僭!”
这声声短句,实难盖超烈火的凶焰,但在场的各位皆是有法力在身的天兵天将,又怎么会听不清?
姜子牙须发不时被灼气掀动,众将直观到烈焰渐渐衰弱,昔日摘星高楼成为段段焦木,麾下甲兵也聚集成军。
姜子牙这才转身面对众人,扬起打神鞭,高声传知三军:“纣王无道,今已自焚;三军将士劳苦功高,哪吒带部镇守商王宫,余者皆回城外营地,不日论功行赏!”
“是,谨遵丞相之令!”三军齐齐应和,整队回营。
哪吒对着自己所带的士兵,望着丞相带领大军在宫城间列队远去,心中叹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