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率众人一口气跑了五十多里路,此时明月高悬,已经到了下半夜,大家实在走不动了,便都下了马,进了一片树林之中,几个火头僧点起数堆篝火,又从邻近的人家借来大锅,烧上了开水,众人又把带出来的干粮倒进了锅里煮着,很快,树林里弥散着粮食的香味,伤员们一边等着饭熟,一边处理伤情,那些轻伤的,自己护理自己,重伤员们都躺在了干草堆上,茑茑和红娘挨个儿给他们上药、包扎。慧勇伤情较重,腰上的刀口不停的渗血,茑茑小心的用刀伤药敷满伤口,,然后用白布细心的包扎好,她的每个动作都轻柔而精确,处理完毕,慧勇双手合十向茑茑道谢,茑茑没有多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微微笑着,站起身去医治下一个人,红娘跟上来服侍慧勇服下败毒散。她俩就这样不停的忙碌着,直到所有的伤员都料理停当,她俩才有了直起腰,喘口气的时间。那边,张生正给慧能推上了脱臼的右臂,慧能转了转胳膊,活动自如,已无大碍,二人开心的大笑。
红娘推了推茑茑,道:“张公子今天为姑娘把命都豁出去了,姑娘好歹也去谢谢人家才是。”
茑茑有点脸红,还是点了点头,走到了张生身边,张生一见,赶忙站起。
慧能也站了起来,与茑茑打了个招呼,对远处大声说:“你们给我留碗米汤,别都吃了。”说罢连忙走了。
茑茑看着慧能走远,才对张生道:“今日多亏公子搭救,大恩不言谢,茑茑来日必报。”
张生忙答道:“不敢,不敢,今天如果不是姑娘用暗器打死向天笑,我们大家也冲不出重围,明明是你救了大家才对。”又问道:“不知道姑娘用的是什么暗器,威力那么大,难道是暴雨梨花钉?”
茑茑道:“这件暗器的名字叫江湖一统,是我爹爹送给我防身的,他老人家说,这件暗器打出去,不管多高的武功,都在劫难逃,此物一出,江湖一统,所以有了这个名号。”
张生惊讶的说:“我也听说过这个东西,是当年武林盟主穆天寿所造,就靠它统一了江湖,后来穆天寿被我家师祖李耳大师所败,这个暗器也下落不明了,原来落到了崔相国手中,今天保我们大难不死,真是天意。”
张生又好奇的请求茑茑把这件暗器拿出来,一饱眼福,茑茑便将它从腰上解下,递给了张生。
原来这件暗器是两根竹管连接而成,可以配在腰间,里面装着机簧,暗器就是从两根管中打出来的。
张生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才把它还给茑茑,遗憾的说:“真是天下第一利器,可惜只能用一次。”
茑茑点头,“是的,这东西打一次就没用了,如要再用,不知要费多少周张才能重新装好,但家父所赐,不敢毁弃。”说罢,又将它好好的收起。
张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红娘知不知道姑娘有这件暗器?”
茑茑笑道:“她知道,就是她帮我在腰间装好的。”
张生愕然:“原来她知道你的计划,真难为她装得那么像!”
此时,正是夏夜,明月朗朗,花香袭人,二人相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茑茑小声问道:“公子,有没有受什么伤?”
张生道:“没受什么伤,多谢姑娘挂怀。”
茑茑道:“望公子小心保重,莫使,莫使茑茑担心。”说完,看了张生一眼,转身跑走了。
张生听了,只觉心中一热,通体无限舒泰。感到一天的拼杀与冒险是那么值得,看着茑茑的背景,很想追上去再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动。
此时篝火已经烘干了地面,大家全都铺上干草席地而卧,渐渐睡去。四周变得静悄悄的。
红娘和茑茑偎在一起,红娘手里拿着一个用红丝线和五彩石头串成的手串儿,忘情的看着,脸上时而悲伤,时而欣喜,那手串的五彩石虽非什么金玉宝物,但在篝火的照耀中也能闪闪发光。
茑茑笑问:“天天都要看一回,这是封虎送给你的吧?”
红娘点头:“这是虎子上山收集的小石头,不知他用什么东西钻出了小孔,然后串上了线,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这是他亲手给我做的,在我心中,比金玉还要贵重些。
停了停,又叹息道:“也不知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茑茑有些悲伤:“姐姐真幸福,世上有人如此爱你,对你这么好,哪像茑茑,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红娘忙劝道:“世事发生了,就不可挽回,不要枉自伤心,白白害了自己的身体,你说虎子对我好,可我觉得张公子对你才是真好,他看你的眼神总是直愣愣的。”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茑茑捶了红娘一下,也笑了起来,随即又皱起双眉。
红娘道:“姑娘到底怎么想?张公子人品、才能都是一流,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
茑茑叹道:“正因此人样样可心,我才觉得恐怕最终非我所有,就是我喜欢他,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呢?纵使喜欢我又能喜欢多久?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两情相悦岂是那么容易的!”
红娘道:“你说的话我可听不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拉倒,谁象你想那么多?我看啊,干什么都要趁早,不要错过了,你看方丈和老夫人一生错过,临终前多么后悔,姑娘可千万别把自己的一生也错过了。”
茑茑听了,暗自思量,久久不能入眠,红娘可是早就睡了。眼看天要破晓,此时虽是夏天,树林中也略带寒意,茑茑拿起一件袍子,轻手轻脚走到张生跟前,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又静悄悄的回去了。
第二天天明,众人起来,吃了早饭,个个精神抖擞,与昨日大不相同。慧勇也能坐起来了,大家围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慧勇说:“张公子,我有一个想法,已经思量了一夜,只是说出来,怕张公子误会。”
张生道:“大师何必客气,有什么话说来听听。”
慧勇道:“我们现在已经出了包围圈,但前面可能依然有埋伏,不如张公子和红娘陪着茑茑自走一路,我们这些出家人自走一路。最起码有两个好处,一是你们三人一路,目标小,火云教难以寻找。二是即便被他们找到,公子与红娘可以专心保护茑茑姑娘,不必受我们拖累。最后大家在五台山佛光寺会合,那里不是火云教控制的地界,到了那里大家就彻底安全了。”
张生道:“你们自成一路,目标这么大,伤员这么多,遇到危险怎么办?”
慧勇道:“茑茑不与我们一路,我们也就没有危险了,公子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决不是要与你们分道扬镳,只是这样安排的话,大家都安全些。”
张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又把红娘和茑茑叫来,大家商议后,一致决定分头行动好些,但不管哪一路都要走大路,入大城,不经凶险偏僻之处,尽量要快些赶路,也要尽量保证安全。
事不宜迟,大家用过早饭,僧人们与张生三人告别,骑上马向北而去,张生与红娘和茑茑也骑了三匹马,红娘和茑茑又向附近人家买了些男人的衣物,女扮男妆,穿戴起来,互相看看,到底不太像,也无法了,三人大笑,催马上路,沿着大道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