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与茑茑这才在殿内坐下,只见烛光闪烁,莲座上的几尊神像面目狰狞,随着光亮忽隐忽现,甚是诡异,茑茑拉着张生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颤声道:“桃前辈他们这一去,不知是何结果,真叫人担心。”
张生安慰她:“桃前辈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世上罕有对手,其他人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茑茑抬头看着张生,眼神中尽是痛惜之情:“永祥已经死了,我真害怕还有人会遭到不幸,他们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如果再有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张生强笑道:“你又来了,大家舍生忘死的走这趟,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侠义大道,我师傅教我们时说,习武者必备侠义心肠,大者当为国为民,舍生取义,小者也要救人危难,铲除不平,桃前辈他们就是侠者,他们为什么救我们?不但但因为我们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为了武者的信仰,换任何人处在我们的境地,他们都会相救,你别想那么多了。”
茑茑点点头,“这些你从前都跟我说过,可我心里就是不安,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们。”
张生道:“救命之恩当然要报答,但最重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有情有义的好朋友。”
停了停,张生又道:“就要到五台山了,到了那里,就彻底安全了,五台山高手云集,火云教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那里,我们只要挺过这一关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茑茑的后背,就像哄婴儿入睡一样。
茑茑想了想说:“我们也别闲呆着,出去捡些柴火,等他们回来,我们生起火,给他们煮东西吃岂不很好。”
张生一笑,点点头,站起身来,忽然他浑身一僵,侧耳听了半晌,急对茑茑道:“不好,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说罢,一挥手,扇灭了蜡烛,大殿内登时漆黑一片,拉着茑茑便躲到了那个佛像内,张生小心的将挡板盖好,里面空间不大,二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张生以手指为凿,在眼前的木板上一戳,只见木屑飞溅,木板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张生闭起一只眼睛,湊进小洞,向外观看。
这时,外面马蹄声响,接着是脚步声音,有几个人进了大殿,火折子一闪,一只蜡灯被点着了,大殿里顿时明亮起来,张生最先看清的是点着烛火之人,竟然是韩恨,只见他举着蜡灯转过身,恭恭敬敬的给后面的人照路,后面是一个白衣女子,甚是艳丽,只是右臂用布带吊在胸前,显是受了极重的伤,张生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正是尹三姑。她后面紧跟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正是曹祥,张生并不认识此人,只是在鱼肠路和此人见过一面,恍惚知道他是尹三姑的手下,最后面是一个持铁拐的老者,正是老淫棍麦铁杖。
张生见这几个魔头进了大殿,心里一阵狂跳,茑茑虽不知外面的情况,但也感觉出张生的紧张,愈发一动不敢动。张生这时又想到当日在鱼肠路活捉了韩恨,他保证不再投靠火云教,桃仙客才将他放了,看来韩恨恶性不改,又重回尹三姑麾下,下次捉住此人,一定不能留了。
尹三姑自在鱼肠路被白雪屏废了右臂,伤势至今没有好转,曹祥搀着她小心的坐下,尹三姑道:“怎么不见赵道成?不是说好在这里等我们的吗?”韩恨连忙接口道:“他可能一会儿就能到。”
曹祥打量着周围,皱着眉头道:“这里刚刚有人交过手,你们看,这几处地砖都被踩碎了,痕迹这么新鲜,我想他们可能刚走不久。”
韩恨也道:“外面有那么多马蹄印,他们人数还不少,是不是桃仙客他们?”说着,不禁打了个冷颤。
尹三姑也害怕了,忙道:“我们换个地方吧,不要遇见他们。”
麦铁杖却一脸满不在乎:“他们既然走了,一时也不会回来,我们在外面乱跑倒容易碰到他们。我看就在这里歇歇也没什么要紧。”
曹祥指着已经熄灭的火堆说:“这里刚有人生过火,是不是老赵在这里,被桃仙客抓去了?”
麦铁杖仍然无所谓的样子:“抓就抓了,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尹三姑与赵道成、麦铁杖都是灵鹫宫二代弟子,见麦铁杖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亲师弟的安危也不放在心上。”
曹祥不安的问尹三姑:“您派赵道兄去办什么事?他如果真的被抓,是不是于我们很不利?”
尹三姑道:“我不过是派他去找夺命十三鹰,也不知他找到没有?”
麦铁杖悠悠问道:“去找十三鹰干什么吗?”
尹三姑道:“还不是要谈判,请他们跟我们合作,一起抓崔茑茑,要不,我们就这样损兵折将的回去见教主,难道要找死吗?”
麦铁杖道:“顾雨这个人从来不和别人合作,你这也是多此一举。”
尹三姑道:“这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试一试罢了,谁叫我们放跑了桃仙客呢?”说到这儿,尹三姑语气变得严厉,“如果我们这些人都能齐心协力,全力以赴,而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也不会象今天这样被动,处处看人的脸色行事。”
麦铁杖知道尹三姑是在斥责自己,轻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尹三姑知道麦铁杖的武功在自己这些人里是最强的,为人又蛮横,也不敢过于申斥,只是抚着自己的伤臂长叹了一声。
麦铁杖也不自在,搭讪着对曹祥道:“老曹,点起火来罢,我们吃些东西,也有力气赶路。”
曹祥忙低头拢柴生火,麦铁杖漫不经心的走到他身后,趁他不备,抡起铁拐,啪的一声,将曹祥打得脑浆迸裂,死尸一下子倒在地上。
韩恨见麦铁杖两眼通红,盯向自己,吓得一拧腰,跳出殿外,没命的跑了。
尹三姑大怒,用左手指着麦铁杖道:“麦铁杖,你这是何意!”
麦铁杖嘿嘿一笑:“我也没别的意思,现在我们基本上全军覆没,也没脸见教主了,不如你和我远走高飞,你陪师兄我快快乐乐度过一生如何?”
尹三姑恨得咬牙切齿,但她右臂已废,手无寸铁,内伤未愈,实在奈何不了他,假意转怒为喜,娇声道:“不过是这事儿,师兄何不早说,小妹一定答应你就是,何苦要杀曹祥?他拦得了我们吗?”
说着站起身,向麦铁杖走来,当真是姿态婀娜,风情万种,喜得麦铁杖口水流得老长,尹三姑一拉麦铁杖的手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罢。”说罢,手指已扣住麦铁杖的脉门,飞起一脚,鞋尖里吐出了二寸长的刀尖,直踢麦铁杖的小腹。麦铁杖对尹三姑太了解了,早有防备,先闪身躲过一脚,手心一翻,反拿住尹三姑的手腕,用力一捏,尹三姑痛叫一声,已瘫软在地。麦铁杖随即点了她的麻穴,令她再也动弹不得,麦铁杖见四下无人,正好遂自己多年的心愿,三下两下扯去尹三姑的衣服,一脸淫笑,慢慢压向尹三姑,尹三姑气得破口大骂,麦铁杖干脆又点了她的哑穴,这一下尹三姑除了喘气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生在佛像内眼见尹三姑就要受辱,虽知道她不是好人,也非常不忍,但要出去救她,自知不是麦铁杖的对手,更何况还要陷茑茑于险地,急得热汗直流,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里,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麦铁杖一愣,忙用袍子将尹三姑连头带脚盖住,回身一看,外面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非常干瘦,手里拖着一杆长枪,正是宇文修理的手下,名叫神枪独行兰成衣,麦铁杖心想,他如何来了,难道宇文修理就在附近?那可不好办了,脸上却佯装焦急,一把拉住兰成衣的袖子,“老兰,不好了,我们刚才遇见桃仙客的几人徒弟,打了一场,老曹都死了,他们回去叫人了,桃仙客马上就到,我们快走罢。
兰成衣也吓了一跳,但细看曹祥的尸体却是被重物击碎了头颅,并非剑伤,又见麦铁杖衣衫不整,不觉有些生疑,指着袍子下盖着的尹三姑道:“老曹死了我看到了,这是何人?”
麦铁杖道:“这是,这是赵道成,死得太惨,不看也罢,我们快走罢。”边说边推着兰成衣向外就走,尹三姑虽然不能动,也看不到外面,但耳朵听得清楚,她生怕兰成衣就这么走了,自己最终落入麦铁杖的魔掌,便撮起嘴唇使劲的吹了一口气,盖着脸的那处袍子便动了一动。兰成衣正好看在眼里,但他假做什么也没发现,跟着麦铁杖向外走去。麦铁杖又问:“宇文丞相在哪里,我们去找他罢。”兰成衣道:”宇文丞相就在附近,让我先来寻个安歇的地方,既然此地不安全,我们赶快和丞相远些走罢。”麦铁杖听说宇文修礼就在附近,心中暗惊,口中应道:“对,我正是此意。”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落在后面,趁兰成衣不备,猛的挥杖砸向他的后心。
兰成衣举枪架开铁杖,指着麦铁杖道:“我早就看你不对劲儿,原来要暗算老子,我与你何仇何恨,你要下这样的毒手?那盖着的人到底是谁?”
麦铁杖也不答话,使出疯魔杖法,劲风呼啸,杖影如山,将兰成衣围在当中,兰成衣用的是五虎索命枪法,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麦铁杖武功虽高,但前日在鱼肠路上也受了内伤,一时之间难以取胜。兰成衣始终想不明白麦铁杖为什么要害自己,更猜不透袍子下盖的到底是谁,眼看麦铁杖武艺高强,不想和他拼命,六十招一过,寻了个破绽抽身便走,要回去喊人。
那麦铁杖做贼心虚,非要杀人灭口不可,铁杖一端,碗口粗的杖头里射出一道寒光,原来是一枚三棱铁锥,直射入兰成衣的后心,兰成衣哼也没哼就栽倒在地。
麦铁杖擦了擦冷汗,回身将尹三姑用袍子包好,又在外面用绳子绑了个结实,就如一个长条形包裹一般挟在腋下,转身向殿外走去。刚到门口,只觉一阵劲风扑面,麦铁杖向后疾退,胸口还是被印了一掌,麦铁杖连退数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鲜血直喷了出来,右手的钢拐甩飞一丈开外,尹三姑也掉在了身边,门口出现了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面色微黑,眉眼甚是端正,正是宇文修理手下的铁掌徐飞飞。
麦铁杖半躺着,大口的喘着气,怒道:“你暗算我!”
徐飞飞冷笑:“你刚才暗算兰成衣我都看到了,我埋伏在门口好长时间,就等着给你一掌,可惜没把你打死,说,为什么要杀兰成衣?”
麦铁杖声音已经极其微弱,他长叹一声,指着被严实包裹的尹三娘,嘶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她。”
徐飞飞指着地上的人形包裹问:“这是谁?”
麦铁杖道:“你看看就知道了,兰成衣就是想非礼她,才被我打死,这件事告到哪里我也不怕,就算是宇文修礼亲自到了,他也不能说我一个不字。”说罢已奄奄一息。
徐飞飞满心狐疑,心中的戒备已经少了几分。他小心的打开包裹,却看到尹三姑的裸体,登时大吃一惊,就在这时,麦铁杖陡然飞起,双掌一齐盖下,徐飞飞急切间只能聚拢七分内力,举掌一迎,两臂齐断,麦铁杖一招得逞,双掌又劈在徐飞飞的胸前,直打得他胸骨塌陷,眼看不活了,麦铁杖还不放心,又打了几掌,看他没了反应,这才罢手,原来麦铁杖刚才只受了一点轻伤,却装得似乎马上要死,这才赚了徐飞飞的性命。
麦铁杖又将尹三姑包好,一边说道:“为了你,我冒了这么多险,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真心吗?”说罢,拾起钢拐,挟着尹三姑再次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