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之置将也,隆之以恩,厚之以诚,富之以财,小其名而崇其势,略其细而求其大,久其官而责其成。每朝必命坐,赐与优厚,抚而遣之。尝令为郭进治第,悉用<同瓦>瓦,有司言非亲王、公主不得用之,上曰:“郭进控扼西山十余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进岂减儿女耶?”趣作无复言。此可谓隆之以恩矣。取董遵诲于仇雠,取姚内斌于俘虏,皆用之不惑。郭进在西山,尝有军校讼其不法。上曰:“进驭下严,是必罪人惧进法,欲诬进以自免也。”使中人执以赐进,令诘而杀之。此可谓厚之以诚矣。西北边军市之租,多赐诸将,不问出入,往往赏赉又辄以千万。李汉超守关南,属州钱七八万贯,悉以给与,又加赐赉。汉超犹私贩榷场,规免商。有以事闻者,上即诏汉超私物所在,悉免关征。故边将皆养士足以得死力,用闲足以得敌情,以居则安,以动则胜,此可谓富之以财矣。李汉超、郭进皆终于观察使,所居不过巡检使之名,终不以大将处之,然皆得以便宜从事。郭进在西山,上每遣戍卒,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其假借如此,故郭进所至,兵未尝小衄,此可谓小其名而崇其势矣。王彦升之好勇,冯继业之自伐,然用彦升守原州,继业守灵州,皆边境以安,此可谓略其小而求其大矣。
何继筠屯棣州二十余年,董遵诲屯通远军四十年,其余皆不减十余年,边境赖之,此可谓久其官而责其成矣。
夫宠之以非常之恩,则其感深;待之以赤心,则其志固;养之以关市之租,则其力足;小其名而不挠其权,则在位者有赴功之心,而勇智者得以骋。略其过则材能进,久其任而功利悉,自古用将之术,不易于是。太祖兼用之,故以李汉超屯关南,马仁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棣州,以防北虏。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勋镇昭义,以御太原。赵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守灵武,以备西戎。如姚内斌、董遵诲之徒,所领不过五六千人,而威名皆行乎戎狄。当此之时,建隆元年六月,诛李重进,收潞州。十一月,诛李筠,收扬州。四年,收湖南北。六年,收蜀。十三年,收南越。十七年,定江表之地。内则吴越闽海岁奉贡职,外则交州丁琏、高丽王请吏向化,而契丹修好之使,数至于阙庭。拱挹指麾,而天下一定,不知封疆之忧,盖太祖用将之术如此,故养士少而蓄力多,操术简而收功博也。
【水灾】
周世宗尝使窦俨论水所兴。俨以谓阴阳者水火之本,阴之主始于渊献,水之行纪于九六,凡千七百二十有八岁,为浩浩之会。当此之时,虽有周唐之君,不能弭其患者,数也。若至于后辟狂妄以自率,权臣冒昧以下专,政不明,贤不章,则苦雨数至,潦水厚积。德宗壬申之水者,政也。汉以来言灾异者亦然,然则诚古今之通论。
宋兴,常雨之,间辄有之,然未尝有百川沸腾、黎民昏垫之患也。而太祖开宝之间,常以霖雨之忧,出后宫以销幽闭之感。太宗淳化之岁,尝自七月至九月雨不止,崇明门外皆浮罂筏以济,壁垒庐舍多坏,人多压死,物价踊贵,秋敛用微,于是流移者众,而陈颍宋亳之间,盗亦稍稍而起。太宗加给复之恩,赐糜淖之饷,以救其变。此祖宗所以惧天灾、图政务之遗事也。
【汴水】
昔禹于荥泽下分大河为阴沟,出之淮泗,至浚仪西北,复分二渠。其后或曰鸿沟,始皇疏之以灌魏郡者是也。或曰浪宕渠,自荥阳五池口来注鸿沟者是也。或曰浚仪渠,汉明帝时,循河流故渎作渠,渠成,流注浚仪者是也。或曰石门渠,灵帝时,于敖城西北累石为门,以遏渠口者是也。石门渠东合济水,与河渠东注,至敖山之北,而兼汴水,又东至荥阳之北,而旃然之水,东流入汴。荥阳之西有广武二城,汴水自二城间小涧中东流而出,济水至此乃绝。桓温将通之而不果者,晋太和之中也。刘裕浚之,始有湍流奔注,而岸善溃塞,裕更疏凿以漕运者,义熙之间也。皇甫谊发河南丁夫百万开之,起荥泽入淮,千有余里,更名之曰通济渠者,隋大业之初也。裴耀卿言江南租船,自淮西北,溯鸿沟,转相输,纳于河阴、含嘉、太原等仓,凡三年,运米七百万石者,唐开元之际也,后世因其利焉。太宗尝命张洎论著其兴凿漕运之本末如此,宋至道之间也。
【刑法】
太祖始用士人治州郡之狱。太宗即位,尤重用典刑,哀矜之诏,岁辄有之。刑部设详覆之员,诸路命纠察之使。至于淳化,又置审刑院于禁中,防大理、刑部之失。凡具狱,先上二司,然后关报审刑,事从中覆,然后下丞相府,又以闻,始命论。盖其重慎之备如此焉。
【管榷】
太祖知百姓疾苦五代之政,欲与之休息,故诏书屡下,弛盐禁于河北,实盐价于海濒。有司尝欲重新茶之估以出于民。上曰:“是不重困吾人耶?”遂置其议。既平五强国,收天下之地,未尝不去其烦苛,与百姓更始焉,故民始得更生于水火之中。当是之时,靡敝少而用约也。自时以来,兵籍既众,他费稍稍亦滋,锢利之法始急。于是言矾课则刘熙古,深茶禁则樊若水,峻酒榷则程能,变盐令则杨允恭,各骋其意,从而助之者浸广。自此山海之入,征榷之,古禁之尚疏者皆密焉,犹不能以为足也。
【历】
察天时以授民事,则历象不可不谨也,唐虞以来尚矣。唐高祖有戊寅之历,高宗有麟德之历,中宗有景龙之历,明皇有大衍之历,肃宗有至德之历,代宗有五纪之历,德宗有正元之历,宪宗有观象之历,穆宗有宣明之历,昭愍有崇元之历。自时以后,至于梁唐,日官之任缺焉。晋高祖始用赵仁,有调元之历。周世宗用王朴,有钦天之历。当朴之成历也,王处讷谓之曰:“此历可且行,久则差矣。”既而果然。宋兴,命处讷正之,于是有应天之历,久之又差,而苗守信等承诏论定,于是有乾元之历。至道、淳化之间,王睿、郑昭晏之徒屡校其疏密,而日官韩显符始定浑仪之器,杨文溢增用甲子之数,皆施行焉。
【钱币】
兴国初,绌江南铁钱,铸农器以给流民。而于江东之地,始铸铜钱,民便之,自樊若水始。其后以铅锡杂铸,虽岁增数倍,而钱始粗恶,自张齐贤始。淳化之间,赵安易请铸大钱行于蜀,自大臣皆以为不可,而安易之辨不可屈,既铸非便,天子卒断而罢之焉。
【宦者】
淳化中,改黄门院为内侍省,而置昭宣使,以王延德、王继恩、杜彦钧处之。继恩收蜀有功,宰相欲以为宣徽使,天子以为宦官不可令预政事,切责宰相,而置宣政使以命继恩。其后张洎居翰林,请以蓝敏正为学士,裴愈副之。上曰:“此乱政。朕方复古道,安得踵此覆辙邪?”洎惭而退。盖祖宗之明理乱、慎威福之渐如此焉。
【学校】
宋兴,承五代之乱。建隆初,尝命崔颂教国子,始聚生徒讲学。天子使使者临赐酒果,以宠厉学者。淳化中,上始视学,命孙讲《说命》之篇,天子嗟异久之。
【名教】
唐氏五代之乱,教化之事久缺。雍熙初,始敕群臣用通丧之制。至道之间,近臣有不能养者,上为赐钱,使迎其母。而使者亦言蜀人有仕于中州,其父家居不能自存者,天子惊叹。于是诏书遂下,称人子之义,以风晓切责,而使执法举不能养者,定著于令焉。
【铨起】
建隆初,定考判之制,著循资之格。
【礻昔祭】
博士和岘言:礻昔始伊耆,而三代有嘉平清祀礻昔祭之名。礻昔,腊之别名也。汉乘火德,以戌日为腊。腊,接也,言新故相接。故田猎取禽以报百神,享宗庙,旁及五祀,以致孝尽虔。晋魏同之。唐以土王,贞观之际,尚用前寅礻昔百神,卯日祭社宫,辰日腊宗庙。至开元始定礼制,三祭皆于腊辰,以应土德,议者是之。宋兴,推应火行,以戌日为腊,而独以前七日辛卯礻昔,不应于礼,请如开元故事,礻昔百神,祀社稷,享宗庙,同用戌腊,如礼便。制曰“可”。
【感生帝】
乾德初,用博士聂崇义之言,以赤帝为感生,每岁正月祠,用坛。其后又以正月上辛祀昊天上帝,五帝皆从祀,与感生帝祭同日。既渎,且从祀礼杀,失所以致崇极意。自此,感生帝始别祭,不从祀昊天。
【西京郊配】
太祖开宝元年,幸河南,定圜丘之位,以四月郊祀上帝。将行,躬告于太庙。既行,不载主焉。
【祠太一】
兴国中,兆太一于城南,用学士张齐贤、春官正楚芝兰领祠事。齐贤等以为太一者五帝之佐,天之贵神,祠宜半祀天之礼,又小损之。天子使加伶官百人,自昏祠至明,如汉制焉。
【郊配】
太祖已尊四祖之庙,郊祀以宣祖配天,宗祀以翼祖配帝。及太宗继大统,礼官以为王业所兴自太祖始,故兴国之初,天子再郊,皆太祖配天。及欲封泰山,扈蒙建白,以谓严父莫大于配天,宜以宣祖配天,太祖配帝。其后封禅之礼辍,而雍熙之郊,遂用蒙议,学者病之。至淳化之春,合祭天地于圜丘,遂以宣祖、太祖同配,如永徽故事。自此,孟春祈谷,孟冬祀神州,季秋大飨明堂,用宣祖配。冬至祀昊天,夏至祀皇地祗,孟夏雩祀,用太祖配。如永泰之礼,皆礼仪使苏易简所定焉。
【赋税】
周世宗尝患赋税之不均,诏长吏重定。颍州刺史王祚躬行部县,均其轻重,补流民逋赋以万数,增其旧籍,百姓诣阙称颂焉。
【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