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典雅的客厅,曹天焱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瑶琴仙子和宁远道相继退去,客厅只剩下他与陆琛两人。
陆琛喝着茶,神态还是拘谨。
不管是哪个年轻人,面对一位陌生的长辈,都不可能自在得起来。
用视线悄悄打量这名老者,陆琛发现,曹天焱也正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那一对眸子像鹰一样,直勾勾的。
陆琛更不自在了,终于首先开口道:“前辈这样看我,可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曹天焱道:“的确有,而且很多。”
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陆琛苦笑道:“前辈只管问,只要是晚辈知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天焱咧了咧嘴,严肃的脸上也扯出一个笑容:“无须如此客套,我问我想问的,你也只需说你想说的。”
曹天焱的确是一位是十分慈蔼的长辈,只是因为脾气暴躁了些,性子直了些,所以总是容易让人心生畏惧。
好在陆琛家里有位性子更古怪的老头,听到曹天焱这样说,他也放下心来,同时对曹天焱的信任提升不少。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句话便能改变对一个人的印象。
见陆琛身子不再如之前那般僵硬,曹天焱哼哼了两声,才道:“陆公子年轻有为,如此年纪,便可击杀白巧飞而不伤自己丝毫,莫非陆公子是出身大派?也只有他们那些天之骄子,才能轻易做到这样的事。”
就连曹天焱,说这句话时也带有微微酸意。
七星门在三江流域可以耀武扬威,可在真正的大门派面前,却什么也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点亮九窍,脱胎元神,成为宗师,有多么不容易。
陆琛道:“前辈却是猜错了。”
曹天焱惊讶道:“我会猜错?难道陆公子真的是寻常散修?”
陆琛并不自谦:“寻不寻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能侥幸有这一身本事,全仰仗一个好师父。”
曹天焱细细品味这一句话,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以一己之力,就能教导出陆公子这样的天骄,想必定是位奇人。”
曹天焱虽性子直率,可身为一门之主,自然知道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深问,而是转移话题道:“陆公子认为饿鬼道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
陆琛摇头道:“线索太少,我也摸不清头绪,还望前辈高见?”
曹天焱皱着眉头:“当年苏墓夫妇突然失踪,无人知其因果,我与他们也算有旧,细细调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们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陆琛道:“可一个人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曹天焱一拍桌子:“难道他们无故失踪,身后真有大牵扯?而且还和凤栖琴、残月刀有关……”
陆琛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清楚,不敢轻易下结论。
曹天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样的性格,这么多年始终未改。
他并未收回残月刀,只说需要时借来一用,足见他的确心胸宽阔,就算事关大秘,也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
为陆琛安排了住处,便匆匆离去,想来是为了搜集当年的蛛丝马迹。
“陆公子只管在七星门住下,我曹某人绝不会让饿鬼道的人伤你一根寒毛。”
离去前,曹天焱只留下这样一句话。
雅致僻静的独立亭院,那为陆琛等人引路的红衣童子将陆琛带到院门前,便恭身告辞离开,陆琛一路奔波,也觉得心神惧疲,不管自己被卷入怎样的漩涡中,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推开院门,还未来得及打量,便察觉一道锐利目光直射而来。
“你是什么人?”陆琛抬头,看向坐在院子中央的那道人影。
这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十六七岁,他衣着考究,穿着的是一件宝蓝色长袍,腰挂玉佩,看上去像是一名富家公子,一柄长剑横放在身前石桌上,正瞪着双眼,凶狠狠盯着陆琛。
少年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
陆琛虽比这少年还要小,可行态从容,反而更显沉稳,此时笑道:“这是我的院子,我可没听曹前辈说过,有其他人要和我住在一起,你擅自闯入,莫非是贼?”
少年眼神更凶了:“我是贼?我堂堂莫家大少爷,难道还会贪图你身上那点东西?”
陆琛道:“那你定是脑子迷糊了,误闯了我的院子。”
少年冷哼道:“我清醒得很。”
陆琛走进院子,轻轻关上门:“你既不是贼,脑子又很清醒,怎么会坐在这里,还一脸与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我们之前认识?我得罪过你?”他一连发出好几个疑问。
少年道:“不认识,但你的确得罪我了。”
陆琛稍加思索,恍然道:“让我猜猜……我听闻莫家有位小狼王正在七星门做客,难道就是你?”
少年微扬下巴道:“正是。”
陆琛道:“我还听闻,小狼王爱慕李姑娘久矣,可惜非但得不到回应,每次还遭到冷脸相待,即使如此,小狼王还是锲而不舍,依然时常拜访七星门,以期能遇到李姑娘。”
少年哼了一声,没作回应。
陆琛继续道:“你今日见李姑娘与我结伴而来,心中生出醋意,跑我这里发作来了……”
少年手已放在剑柄上,瞪着陆琛,眼中怒火熊熊。
陆琛似是没有看见,视线四顾,随意叹道:“只是结伴而行,便让你做出如此举动,足以可见你对自己也无甚信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是该钦佩呢?还是该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琛的确为人谦逊,可不代表他没有火气,从他用刀时的疯狂便可见一般。
正是身心俱疲时,却见一陌生男子闯入自己住所,而且一见面便要打要杀,陆琛言语间不免也犀利了一些。
少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被陆琛一言戳中心事,让他握剑柄的手青筋都暴了起来。
少年不再回应陆琛的话,只是拔出了剑,在阳光下,剑光倾泻在庭院中,晃得人目眩神迷。
这剑绝不普通,身为莫家少爷,使得剑也普通不了。
少年从石凳上站起,几步间便已来到陆琛身前,长剑刺出,剑尖在接近陆琛时陡然分化,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无穷无尽……
漫天都是剑影,四处都是剑鸣,僻静的庭院骤然之间炸开了锅。
陆琛看着剑影,动也不动,直到发丝被剑气带来的劲风吹起,他才斩出一刀。
少年只见刀光一闪,那柄形如弯月的长刀已然归鞘,静静挂在对方腰间,好似从未移动过。
紧接着少年手上一轻,漫天剑影消失,自己手中的长剑竟是被生生斩成两截,“嗤”的一声,半截剑尖扎入脚边的泥土里。
他还没有看清对方如何出招,便已经败了!
陆琛轻弹袍角,从少年身旁走过,连看都没有多一眼,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莫家剑法,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