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去给陆降道了歉。
这是杨邪子给陆溟带回来的消息。
杨邪子在被陆降从待客厅里赶出来后,一直在门口等待。初来陆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这天山以北的陆地大家攀上了关系,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干些什么事,于是就在门口等啊等啊。听到陆降在厅里气呼呼大喊大叫,然后看到他大步流星的出屋,杨邪子默默跟上,不停的道歉,顺便让这位自己刚知道真实身份是陆家家主的中年男子消消气。
“陆家主,小的名叫杨邪子,某早晨,看到了您家公子从村庄上飞驰而过,便想着自己的伯乐来了,于是大声叫喊,还真引起了您家公子的注意。感谢陆公子,自己才有机会和家主您讲话。只是您家的某位仆人实在速度太快,而且不考虑乘客的感受,转瞬间就把我从天上脚下带到了这里,所以有些晕晕乎乎的,这才在大厅上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陆降没理这个小步跑着紧跟他的男人。自己初见他时,便觉得他黝黑矮小的外表,不仅仅不招人喜欢,而且一定隐藏着他极度猥琐的过去,所以喜欢不上他。当他开口一吐,便更不想留着他了,只是听君一席话啊,好像都解释的通了:
是司空的问题!
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这番做派。对自家公子提点的人,没有一点关心照顾,只是想着快速了事,快去快回,甚至连点人家的感受都不管,这种品行怎么能教出好学生来啊。
“家主,您不要生气。我做出如此不堪之事,都有原因。那您家的那位老师,应该也是事出有因的。我听刚才您的一席话,大概是这位先生,打了某位在他那里上课的公子。您不能只看先生下手太重。你想想看,如果是哪位公子做了什么出格事,不惩罚他到记忆犹新,怎们能让他不再犯?我看,这打是不该的,但打得也好,小公子被打这一顿,值得!若是您因此惩治那位老师,估计以后就没有人会好好管教陆家的子弟了。”
陆降翻了个白眼。怕不是个傻子吧,不详其事,而臆断其有无,可乎?这完全没有猜对好吧。但细细一想,这种特殊情况,估计也没谁能想到的。再想想品味这位儿子点招的干事刚才的一席话,好像语言功底的确不错,而且会讲些道理,留在身边,也还算有些用处。
“先跟着我来。”陆降带着杨邪子,向着自己的寝室而去。“你一会在门口等着,我想想让你去干啥。”
“我留在公子身边就好,不需要什么赏钱,有些饷银便可。家里没有老人需要我养活,杨邪子不求什么太好的待遇。”杨邪子想着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专门申请要回到陆家公子身边。
“都说要想想了,等着,就站这,别乱跑啊。”陆降进了卧室,杨邪子歪歪扭扭的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有人来了。是位脸色有些苍白,身着着墨绿长袍的年轻公子。
“是陆公子吗?在下杨邪子,咱们曾在天山旁的村庄里见过,只是当时您在上,我在下,我已经把您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脑子里,但您看能看我可能不甚清楚。虽说可能不够帅气吧,但看着也蛮赏心悦目的是不是。”杨邪子站直了,然后深深鞠躬。一定要给未来的公子再留个好印象!
“我不是陆溟。”年轻公子开口了,声音有点细,“我叫司命,不太知道你是谁。你说你把陆公子的样子深深印在脑子里,那又怎么会认错呢?巧言令色鲜矣仁,杨先生您这样的品性,留在小师弟身边,不一定是好事。如果以后您为小师弟做事,一定要注意言行。”
刚才那句“巧言令色鲜矣仁”,司命从未听过,也不知道怎么胡诹出了这一句话,但就是脱口而出。自己其实不太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表达有误,那可就丢大脸了。司老先生告诫自己不能“引喻失义”,让自己绝对不能犯这般错误。这要真是被小师弟身边的人知道了,怕是要被师父罚抄书啊。
司命言罢进了屋内,看着倾斜在椅子上的陆降,缓缓行礼。“陆家主,请您不要斥责老师。也许师父给我们安排的任务量的确大了些,但也是为了我们好。修行之事,要的就是挑战极限,挑战权威,如果连超越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成大事?”
“我可没要斥责你老师啊。”陆降赶忙摆手。这孩子,道理懂一堆,但也太容易瞎想了吧。自己也没有斥责司空啊??哦,好像真的有。那?这就尴尬了啊。“我没有打算罢免你老师的职务,只是这学生生了病,老师照看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是么?”
“陆家主说的在理,只望不要过分的责罚老师。”司命再次行礼,看起来颇有诚意。
陆降有些无语了,趁司命低头时,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怎么真跟司空的儿子一样,啥事都要帮司空讲一句。怕不是当初被捡到的时候,被司空洗脑了?就这种老不死的,当爹,也是怪可怜的事,以后老了要不要孝顺他,你难道不要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陆降终是没说出口,摆了摆手,示意司命可以离开了。
司命出屋,杨邪子再次行礼,但还是没收到什么回应。直直的矗立着,不多时,又有一位中年男子经过。“是你!师傅,下次载人飞行的时候,稍微慢一点,要考虑乘客的感受。就算坐车走山路,都没这么刺激过。”杨邪子鞠躬,只是没刚才那般毕恭毕敬。能到陆降寝室的人,身份绝对不普通,既然如此,就更要好好劝告,不能让他丢了陆府的面子,被别家人抱怨不是?
“去去去,没空理你。”司空到还真看了杨邪子一眼,但立刻就进了屋,没再多说话。杨邪子有些难过,蹲坐在一个水缸旁,听屋内的谈话声。
“家主,墨饬没什么事,我带着药师先生过去的时候,他和陆溟正往外走呢,大概就是待客厅里的元气有些紊乱,一时间不适应造成的。我认真思考了下,现在的课程量,不算太大,只是不能只抓住一个地不放,要综合起来。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一课的铅球,再接一课的沙袋,如此循环,倒也还算合理。至于技巧之类的,就先往后放放。”
司空的声音很沉,显然是考虑再三后郑重声明。相较之下,陆降就显得有些不正经了。“都随你啦。你是老师,又不是我是,你要是真想做一系列的课程,去神城里找人讨论啊,没必要一直给我讲,犯的很的哦。”
然后陆降便又大声喊道,“外面那个,去找我儿子,出了小院,往后走,到了后院有条走廊,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记得,要有礼貌,犯了错,就算儿子来劝,也待不下去了啊。”
“就是这么回事。”杨邪子看着瘫坐在床上的陆溟说道。
陆溟刚刚洗完澡,便一直听着这位黝黑男子叨叨不停。好不容易才去除了身上的那股子恶心味道,但还是有些难受,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
当然了,他确实有些累,一是课上的强度的确大了些,而且那河水也太冷了点吧!加上滚下来时好几次碰到了石头,现在四肢,甚至五脏和诸多器官都有些酸痛,非常想要大睡一场。二是,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好像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赶走,也不好,留下吧,好像跟陆家的风格不太搭,无论是样貌,谈吐,还是做事风格,那简直是个长大了还秉性如自己一般的翻版陆溟啊。
真不知道父亲为何能忍受的了他,还把他送了过来。
大概是他给父亲留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以至于认为他是个可托付之才,于是送给他的宝贝儿子了?陆溟感觉自己得到了最佳答案。既然父亲满意,那留下就留下吧。
“我对门,还有间小屋,你就先收拾收拾着住下,至于以后需要你干些什么,再跟你讲吧。”
“得嘞。”杨邪子显然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要伺候的这位陆公子——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叫陆溟——不是很挑剔啊,看来快要享福咯。
心满意足的进了那间小屋,杨邪子舒展四肢,躺在床上,又想起来了那位红衣女子。看来,自己还真是给杨家长脸啊,看来,离娶你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