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过晚饭的儿子儿媳又吵了起来,彭拾味同嚼蜡一般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心思全在儿子儿媳那边。
陆雪梅也已经听到了儿子儿媳的吵架,她吃着手里的食物看着面前的彭拾,两个人都心里很不是滋味。
彭拾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类似于爸,妈的字音,不由得有一些感慨,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儿子家里住了几个月了,人家一家子的美满生活也因为他们两个长辈的介入而被打扰到了。
看着陆雪梅吃掉了手里的东西后,彭拾捡起碗筷将餐桌收拾干净,然后拉着在屋子里走路都会转向的陆雪梅进了房间。
看着彭拾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陆雪梅也伸手开始打包,他们已经给孩子够添负担的了,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也应该离开了。
也或许是这屋收拾东西的声音大了些,小孙子闻声赶来,看到之后之后惊呼:“爷爷奶奶你们要去哪里呀?”
“孙孙乖,以后在家里要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啊。”陆雪梅包好手中的东西,和孙子叮嘱着。
“好。”小孙子干脆回应。
小孙子的惊呼声引来了彭聪亮和方佳,彭聪亮看到彭拾在收拾东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赶紧的过来阻拦:
“不是,爸,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彭拾的眼角攒起几道皱纹:“我们在这里住,也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了…”
彭拾的话还没有说完,方佳就面露尴尬的过来劝说他:“爸,没事,你想住就住着,再说了,你和妈年纪都大了,还是年轻人照顾的。”
彭拾笑笑,方佳这个儿媳妇他很欣赏,她和儿子经常会因为他们的事情吵架,可是另一边却也没亏待到他们,他已经很满意了。
“正好,我和你妈的年纪也大了,我到时候去学校办个辞职,然后和你妈去旅旅游。”彭拾并没有刻意的说自己是想搬出儿子家,这么一说,大家谁也都难堪。
“听见没有,爸妈说要去旅游,还不快给他们报个旅游团。”听到彭拾这么说,方佳拍了拍还在一旁愣着的彭聪亮。
彭聪亮愣愣的应了一声,被彭拾阻止了:
“这个就不用了,我当时和你爸去过的地方挺多,我希望能够借着这次机会,再重新走一遍那些地方。”
彭聪亮似乎还出声想要说什么。
彭拾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们的旅游费是不会让你们出的。”
彭聪亮挠挠头:“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您如果需要钱的时候,别不好意思管我和佳佳要。”
彭拾颔首:“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们两个老年人用的东西也不多,总共也就收拾出来两包和一个挺漂亮的木盒,彭聪亮说要开车送彭拾和陆雪梅去学校,彭聪亮也就同意了。
他们一行人都至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方佳拿着一张卡走了出来:
“爸,这是你们当时给我们的房子出租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我和亮亮一分没动,现在你们竟然已经搬出去了,那便还给你们吧。”
彭拾推脱了几下,想了想也就收下了。
学校得知彭拾要辞职的时候,还尝试着要挽留他几下来着,彭拾看着在他的身后站着,很明显等着他回答的陆雪梅,笑着拒绝了:
“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找个机会出去看看了。”
和他资历一边老的一个老教授还打趣着:“那我是不是也该想想要辞职了?”
彭拾笑而不语,和那些昔日的同事告别之后,彭拾和陆雪梅带着两包的东西直接奔向机场,他们没有订飞机票,哪一班飞机有票,就上哪一班飞机好了,反正怎么样,不都是他们两个人去。
“你这就离开学校了啊。”陆雪梅有些惊讶,彭拾是特别喜欢教书的,不然也不会年龄都到了还坚持留下来了。
“我们毕竟也都年龄大了,再不过过二人世界就没机会了。”彭拾也不敢让她一个人等在哪里,一路上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没一会儿就办好了飞机票,那一班飞机去的方向,是陆雪梅的老家,南京市。
传说宋美龄喜欢法国梧桐,蒋介石为了讨宋美龄的欢心,便从国外引进了两万棵法国梧桐,围成了宝石项链的形状。
陆雪梅和彭拾的第一次见面,就在美龄宫。
南京是彭拾去过的第一个外省,应着陆雪梅的邀约,他在上学的时候省吃俭用,攒下了去南京的往返车票,什么都没有带,只身去了那个陌生的城市。
下了车后,陆雪梅带着他参观南京市,她从小就听说过那个有关于梧桐树的故事,也一直向往着那里,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去看那里的梧桐树。
她将这个故事讲给了同样没有来过这里的彭拾,彭拾的心里便记挂上了这里。
那个时候正是陆雪梅大学开学的日子,梧桐的叶子翠绿茂盛,如今这时候,叶子却已经干枯泛黄了。
彭拾拉着陆雪梅的手,两个人走进了梧桐围成的过道里,一片叶子摇摇晃晃的落到了陆雪梅的手里。
陆雪梅轻轻的捧着叶子,眼里溢出一丝湿润:“彭拾,去我家看看吧。”
彭拾应允了她,两个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向了陆雪梅以前的家的方向。
出租车司机没有听说过那个地方,但还是热心肠的帮他们一道打听,坐在车子上的时候,陆雪梅和彭拾都思绪万千。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栋老楼跟前,司机摆摆手:“就是这里了。”
彭拾付了车费后,和妻子站在了老楼前面。
偶尔有从小区里进出的路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异样,便会多看几眼。
陆雪梅四处张望着,突然注意到了一棵树,而后径直的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彭拾看到陆雪梅的状态不是很好,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快步过去想要阻止她,但到底还是比陆雪梅慢了一点。
陆雪梅先他一步走了过去,抚摸着那棵树的树干,这时候的彭拾白注意到,那棵树上有一些刻出来的印记。
陆雪梅没有抬头,嘴中却絮絮叨叨的说着:
“小的时候,我和妹妹就是用这棵树来量身高的,没有想到后来树越长越高,居然超过了我们。”
陆雪梅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乎还沉溺在童年的欢乐时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