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蒋符和伊扬对案而坐。
“蒋将军,今晚这事十分诡异,白日碰见的那群乌雀实在有点邪门!本来陈国边城差点可破,却没成想让这群乌雀摆了一道,如今我军损失惨重,士气锐减,粮草最多能再撑五六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此事的确蹊跷,就算能走出这片梅林,我们拿那群乌雀没办法,这已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范畴了。本将打了几十年的仗还是头一遭碰上这等古怪之事,早就听说国主乃奇人异士,不若我们飞鸽传书先知会国主一声,说不定国主有解决的对策呢?”
“有道理,我大哥仅凭一人之力连陈国几万兵士都能摆平,区区乌雀于他而言又有何难?只是,我们现在被困在了这里,飞鸽传书能传到大哥手中么?”
“我们的信鸽经过了严苛的训练,辨别方位最是灵通,眼下我们也只能指望信鸽能回去通风报信了,靠人根本走不出这片该死的林子!”
蒋符伊扬二人商议过后,写了一封书信托付信鸽千里寄回。
伊军整整用了三天还是走不出这片梅林,这片梅林仿佛就像活人墓,见鬼一般进的来出不去,将士分成几拨兜兜转转绕了几百圈,结果无一例外地回到了主营地。
书信连过三天都未有回音,仿佛石沉大海,伊扬也变得有些灰心了起来,更诡异的怪事却接踵而来。
夜半三更,主将帐篷中蒋符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梦中他被人用一丈方天画戟砍了头,砍他头的人他看得十分仔细,便是同行的四皇子伊扬!惊魂未定的蒋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巍巍地从床榻起身,不知不觉便来到帐篷外,帐篷外两边守门的士兵正打着盹,还不知道蒋符出来。
蒋符抬头望着那一轮惨白的弯月,好像闻到一股莫名的花香,蒋符立刻警觉了起来。只见面前漫天飞舞的梅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下,纷纷扬扬如蝴蝶在空中蹁跹,只是这梅花已过了季节,且周围的梅树不见一朵梅花。
“真是怪事。”蒋符心想。
第二日,蒋符便把昨夜落梅之事告诉了伊扬,伊扬也觉得十分怪异,待前去查看主帐篷外的地板,全无半片梅花瓣,只道是蒋符老眼昏花,或者是梦中之景也未可知。
蒋符自从做了那个噩梦,心中就对伊扬生下了芥蒂,并没把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告知对方,似乎对他留了一个心眼。
第二日晚上,蒋符依旧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在夜半三更的时候醒来,醒来时背脊发了一身冷汗,蒋符被噩梦吓得魂不守舍,连长靴都未套上就赤脚跑到了帐篷外。
帐篷外亦是同昨晚一样的情景,梅花漫天飞舞,两旁士兵昏睡正香。在寂静的夜里,蒋符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手中的摇铃在响,在召唤某个灵魂归去。
第三日夜半时分亦是如此,更令人震悚的是,在醒来后,蒋符赫然发现床榻旁边多了一个让他心生胆寒之物——一根方天画戟!
他顿时身上鸡皮疙瘩骤起,出门马上摇醒了两旁的侍卫,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两个侍卫茫然不知所问,只当将军怪他们守夜失职,慌不迭地跪在地上请求发落。
“你们看见落下的梅花了吗?”蒋符瞳孔扩大,满脸恐惧地问道。
“不曾看到……”侍卫如实回答。
蒋符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一撮花白的头发从额头散乱下来,跪在地上的两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将军是何意。
第三日清晨,蒋符一大早便拿着那支方天画戟到伊扬处兴师问罪。伊扬睡醒后也发现了自己的兵刃不翼而飞,正在四下寻找,转头便看见蒋符怒气冲冲地提着自己的方天画戟进了帐篷,接着把手中的铁器随手一扔,长戟‘哐当’一声在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你个伊扬!你把方天画戟放我床头是何意?我接连三夜都梦见你用这方天画戟砍下我蒋某的人头,你若对我有意见还请明说,别装神弄鬼跟我玩阴的!”蒋符怒发冲冠,双脸气得通红,酒槽鼻往外喷着大气,白胡子也被吹得飞起。
伊扬二丈和尚站在原地平白如故的就受了蒋符一通骂,心中也是十分委屈,连忙摆手解释道:“蒋将军,你定是这几日心力交瘁有些劳累罢,只是一个荒唐的梦而已,将军又何必如此在意?关于我那方天画戟,昨晚我明明挂在我帐篷内的兵器架上,早上起床我才发现方天画戟不翼而飞,问遍了守卫和巡逻的士兵皆不知情,而后将军你进来,我才知道这东西在将军那处。末将敢对天发誓,绝无任何不满之意,定是有人故意将它偷偷放在将军帐篷中,以此来离间我们二人啊!”
“四皇子,你本皇亲国戚,来这军中受我管辖多少有些怨言,纵使你心中如何对老夫不满,老夫也是为伊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沙场豁出性命才保得国家的安宁,你又何苦做这些背地里的动作?”蒋符余气未消,在战场摸爬滚打过的老将向来是有话就说,不喜欢藏着掖着,但有时候会过于固执己见,心中对伊扬的怀疑仍然没有消释。
伊扬心头一阵苦涩,他对蒋符十分敬重,在他手下做事绝无半点怨言,一直都是虚心向他求教兵法战略,此番污水灌头而下,他倒成了心胸狭隘的小人了!
“蒋将军保家卫国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这点我一直很钦佩,将军于我乃是恩师,我又怎会对将军怀有那种卑鄙的心思?我军现在受困于此,这几天的怪事不断,我怀疑一定有人在故弄玄虚迷惑我军,不断动摇军心,甚至挑拨你我关系,希望将军能细想其中的端倪,此事并非偶然呐!”
伊扬的一番苦口婆心并没有完全消除这段误会,但见伊扬态度诚恳端正,蒋符也没再好意思刨根究底地闹下去,只怕到时二人脸上都不好看。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好言相商,蒋符也清楚梦中之事实在不能让人信服,或许也只是自己的凭空猜测,只好将此事作罢,愤愤甩袖离去。
伊扬木然看着这位已近五旬老将的背影,经过刚才的闹腾显得有些心力交瘁,一时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事不简单,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更加让事情扑朔迷离了起来。
乌雀,梅树,中毒,发狂,噩梦,离间……这些诡异的事件简直已超出了寻常人所能解决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