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绯把外袍脱了之后只剩下一件中衣,中衣衣襟大开,锁骨肌线清晰可见。
又望见于不远处端坐的公子伊白陌,那位公子则摆出一副略微嫌恶的表情,这下让莫绯来了极大的兴致,忽地起身向伊白陌那处走去。
他走路带风,外表衣冠不整、行止放浪形骸、生性跅弛不羁,全然一副江湖登徒子作风。
绯帝附耳对着太监总管不知吩咐了什么,这老太监立马心领神会,立马示意侍卫搬来了一把雕花刻龙的檀木龙椅,刚好就放在了伊白陌座位一侧。
莫绯不等伊白陌同意,便大摇大摆地过去与之并躯而坐。
伊白陌座前的玉盘珍馐和琼浆玉液还原封不动,他于是又命人在食案前置了副自己的碗筷酒樽。
就在悠悠众目之中,绯帝弃了九龙宝座,堂而皇之地屈尊坐在伊白陌旁,与他平起平坐,同食一桌菜肴。
不解,疑惑,非议,各个口舌又沸腾起来。
绯帝这样很显然降低了自己大国皇帝的身份,伊国势力纵然是各小国中的翘楚,但还不至于能和莫梁并驾齐驱。
绯帝依旧我行我素不理会那些臣子的看法,倒是旁边的纸鸢有些吃惊地受不住了。
莫绯的气场似乎与伊白陌完全相反,一位眉露深情目带浅笑姣容温柔酥软,一位雪颜凛若冰霜浑身寒傲渗人,这二位这么一坐哪里还让身后之人镇定?
只是这位白陌公子好像对他有些成见啊,自他打坐了过来,伊白陌连正眼都未瞧,就当身边根本没那人,显得十分冷漠,跟冰雕似的。
事实上,伊白陌不知绯帝到底意欲何为,故而才摆出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来。
这时一道锐利的视线射来,白陌缓缓看向高台上的怜妃,两人的目光一下就相撞了,怜妃的表情刹那间就变得阴鸷起来。
白陌倒也不与之一般见识,微微侧头对莫绯开了腔:“你这女儿甚是不知礼数,且好生看管些!”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谁人不知那是皇帝身边的怜妃?而绯帝专宠怜妃,得罪怜妃的人恐怕现在早已在地府报道了!
宾客欷吁不已,互看眼色,小心议论道:这两人若是斗起来便有好戏看了,到底谁会处于下风还真不得而知。
怜妃听到伊白陌的话肺都快炸了,铁青的小脸被气得扭曲,五官都拧在一起。这区区伊国白王竟敢如此放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羞辱她,说自己是绯帝的女儿!
女童露出阴狠之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目光阴鸷地看向伊白陌,心中骂道:管他是什么白王,就算他是大罗神仙也定要送之入地狱转生!
绯帝倒是听了伊白陌的话不愠不怒,这般好脾气堪称前所未有,好像此事于他而言无关痛痒,除了嘴角有些抽搐,以及笑容有点绷不住以外。
他对这位白王惭愧道:“看来有些娇惯她了,还望白陌公子见谅。”
“你这臭神棍长了双狗眼么,本宫乃是陛下钦定的贵妃!”怜妃站在高座上,往下怒气熏天地骂道。
绯帝厉声正色:“怜儿!”
伊白陌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轻轻“啊”了一声,唇角露出一抹诡笑,他看了面容狰狞的怜妃,继而又看了一眼莫绯,摇摇头表示不忍直视:“嗬,听闻绯帝有恋童之癖,本尊原以为是以讹传讹,今日一见果真不假,你这口味甚重啊!”
这人说完双眼一闭,就好似眼前的景象不堪入目,污秽了双眼。
伊白陌语不惊人死不休,底下顿时炸开了锅,人言沸沸滔滔,议论这白王也真是够大胆的,敢当面骂绯帝有恋童癖,呃,这人也……也太有种了吧!
传闻中的白陌公子虽说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腹黑的主,被人如此诋毁,绯帝岂会善罢甘休?大家等着看后面的好戏。
莫绯还没说话,忽然“啪”的一声,怜妃向伊白陌掷去一盏酒樽,气急败坏地指着伊白陌大骂道:“你,你哪来的狗胆,敢辱骂堂堂莫梁的九五之尊!绯哥哥,你还不快治治这无礼的山野村夫!”
伊白陌偏头避过来袭之物,眼皮未动,嘴巴却开了口:“小小妖妇,莫以为傍了棵大树便以为能一手遮天,哪日等本尊清闲了下来,动了真格,灭你个全族也是绰绰有余!!”
白王这一席看似漫不经心的话恫吓住了怜妃。
怜妃有些心虚也的确不知对方底细,照前几次的试探来看确实不容小觑,且不说绯帝现在是否还会帮她,要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估计也不会轻饶,眼下还得另想它法对付此人。
她笃定主意,就算此人是神仙下凡要是没个上万年的道行也不足为惧,况且指不定是哪个散仙故弄玄虚!
怜妃定了定神,指向伊白陌的食指心虚地收了回来,刚想说句什么却被绯帝打断了。
“阿怜,这里没你的事了,不要胡闹了,下去吧!”
在旁边若无其事地看着一切的当事人突然开口了,莫绯一弯精致的眉眼定定地睨着尤阿怜,目光无半点温情。
他那点嘴边流露出的笑意蔓延着不悦,声音轻柔如耳语般,在别人看来像是对小孩宠溺的责怪,只有怜妃自己知道绯帝已经震怒,这是对她的警告!
莫绯这点情绪被身旁的白陌看得透彻,他算是有些了解了身旁这人,这人即使是心里有了愠怒也不会表现出来,活脱脱像只阴险狡诈的蝎子。
这只蝎子的笑容好比阳春三月的暖阳,又似南国四月的细雨,他心里总有朵阴鸷的云飘忽不定,忽而晴忽而雨,不表露,只深藏。
怜妃直愣愣地看着莫绯,脸还是那张魅惑绝伦的脸,笑看众生,好像人世间所有的事,善的、恶的,干净的、污浊的他都默默收下,然后眉眼含笑着对你说,认了吧,这个世界就这样,所有的一切你都该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