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婕不想与怜妃多作纠缠,好汉不吃眼前亏,趁她和一个男人谈话的档口先溜走了。
还没走多远,伊婕就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又像是一个人影,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小顾是个急性子,大白天在皇宫也不管不顾地化形而去。眨眼功夫,小顾便来到希和宫,发现大理石雕龙栏杆边站了两人,正是伊白陌莫绯二人。
莫绯也发现了小顾,只是不知为何那条蛇怎么突然出洞,还满脸兴奋地往这边奔来。
这蛇情殇难愈,还能看见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稀奇,莫绯眯起眼睛,心中思量:“难不成想起他这个主人了?呵,还算有点良心……”
顾之清一见到伊白陌之前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那条蛇竟然连他主人都没看一眼,直接扑到了伊白陌身上,伊白陌显然猝不及防,还没预料到会有这一出,整个身子就被顾之清抬起飞转。
“放本尊下来,你这条蠢蛇!”伊白陌被转得有些晕眩,顾之清一时忘我太兴奋,速度奇快,这条蛇别的不会,论起跑倒是很在行,比速度很少有超过他的。
不过他也就这点本事了,遇到敌不过的妖怪或神仙时也不硬拼,奉行的准则是走为上策,在妖界外号‘小飓风’,又名‘顾小跑’。
这蛇也不知哪里冲撞了他主人,莫绯脸色难看得很,以千钧雷霆之际分开两人,一把扯过伊白陌并用胸膛挡在他面前,丝毫不让顾之清靠近。
伊白陌怎么着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让顾之清趁机占了便宜心中不由上火,又被莫绯紧紧禁锢更是怒火中烧,自诩气力在神界也是数一数二,奈何被莫绯怀抓着臂膀怎么也挣不脱,全因这肉体凡胎平白无故地占了下风。
“我说主人,你这是何意?小顾好不容易见公子一面,好歹让我们叙叙旧呀!”
顾之清本想再多与白陌说几句话,不过被莫绯一个的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莫绯的胸膛结实有力,白陌只觉得双臂被巨石施压一般不得动弹,两人侧颜相贴契合,心口相近,伊白陌只觉得从他那处传来一阵阵慌乱的跳动。
“蝎子,不想死的话,你还是放开本尊为好。”
伊白陌怒火已然达到了临界点,他的语气带着警告从莫绯耳际传来。
莫绯明显接收到了指令,松开白陌后,没等暴风雨来便阴滑地转头教训起他那条目中无主的蠢蛇来:
“好个蠢货!看来你眼中已经没快我这个主人了,谁借给你的胆敢在孤的墙头种草?白陌公子远道而来即是贵客,你这蛇怎会这般没个规矩?嗯?罢了,今日暂且饶过你,回头再好好跟你清算,还不快给公子赔礼道歉!”
莫绯赫然而怒,语气平缓镇静却带着威慑力,正如一个面色和善的人地递给你一杯致命鸩酒。
顾之清跟着他这个主人也有不少年头,早已摸清了他的套路,他那个主人完全是小人行径,表面上蔼可亲私底下却是口蜜腹剑的小人。
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顾之清自然不敢忤逆与他,于是只好悻悻地向伊白陌行礼道歉:
“公子,小顾多有得罪,上次和这次的事一并向您赔礼了!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上次和这次?难不成这条蛇所谓的情殇竟然是……莫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决计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条蛇挖坑埋了……
“哟,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合着主仆串通好一唱一和,倒真真算得上一台好戏!这如出一撤的德行也实难想出第二家,说实在这人间并无好玩之处,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就当解救天下苍生,行善积德了!”伊白陌讽刺道。
莫绯对白陌公子尖酸刻薄的话早已免疫,也是奇怪,若此话出自别人之口,他定很难保证自己的耐力是不是会像这般好,但由这个人口中说出来便觉得有趣,这种感觉十分微妙,难以言喻。
“公子真会说笑,谁身边没养只解闲的宠物?再者说,孤向来唯恐天下不乱,无甚德尚端行,这大抵是公认的事。公子慈悲心肠,救万民与水火,我等兴风作浪的妖异还等着公子来摒除呢,兴天下和亡天下之间就只差一个公子了。”
白陌突然被戴了顶高帽也是莫名其妙,这妖帝冠冕堂皇说了一堆,无非想让自己留下来与之周旋,如今非比工力悉敌之时,他要真那么容易对付早就处理了,怎还会等到现在?
一旁的顾之清倒十分哭笑不得,宠物?他好歹也是有点用处的,这么说也太伤自尊了吧……
不过与他同病相怜的大有人在,因为伊白陌身边也养着不计其数的‘宠物’,就他那乌烟瘴气的府殿绝对堪称为神界最大的牛鬼蛇神的聚集地,上到天上飞的下到地上爬水里游的,光怪陆离的飞禽走兽无奇不有。
在神界的有段时间伊白陌闲得慌,对一群凶煞猛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曾不分昼夜地狩猎四处作乱的凶兽。
他把猎物分为两类,一类是愿被驯服的灵兽,另一类是作恶多端且不肯屈服的凶兽。他的神府之中收养的绝大部分是被他降服的上古灵兽,当然性子倔不肯归顺的便是死路一条,烈焰红猊狮便属于第二类收服不了的。
传闻说伊白陌真是天上的太乙真君,怀着悲悯心肠下凡来普度众生,拯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并超度受尽煎熬苦难的灵魂……
当然这些连篇的鬼话,莫绯一个字都不相信,莫绯总觉得伊白陌与他是同路人,性格这般古怪的神仙他是第一次见,白陌除了对身边那个小丫头好点外,天下苍生于他而言简直是可存可亡,可有可无,甚至毫无瓜葛的存在。
莫绯向来厌恶天界诸神,特别是修仙一类的仙家正派,他们自命清高地称自己为顺应天意,却暗地里互相铲除异己,对妖魔更是恨之入骨,随便定个由头,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就对异类斩尽杀绝。
但这位白陌公子全然例外,且不论他是人是神,自第一次于雨夜廊中相遇,莫绯只觉他的出现并非偶然和意外,像是特意来此寻他的。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诗经》
他除了欣喜,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