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有一个小伙伴叫非澜,但纸花不叫非澜的名字,纸花叫她姐姐。
非澜的爸爸和纸花的爸爸是小学同学也是儿时玩伴,而纸花和非澜也就读于同一所乡小学。非澜比纸花高一个年级,纸花便叫她姐姐。这两人虽说有点牵连,但真正一起玩耍的时光并不多。
她们两家住的地方隔了一条河和几条弯曲的土路,大概两里路不到,对于小孩子的脚程来说不远不近。
纸花和非澜在一起的时光可能就是有时一起去上学,周末偶尔非澜来找纸花玩耍。
一起上学倒也没什么趣事儿,两个小学生,贪玩又不喜欢呆在学校里读书写字,但迫于家长们的逼迫倒也是慢悠悠地却永远准时的去学校。纸花挺乐意和非澜一起上学。
一是去学校那七八里的路上有人陪。二是每次奶奶都会一大早带着纸花去非澜家等待非澜收拾好,非澜有爸妈在家,还有看上去比纸花家更干净利落的爷爷奶奶。纸花每次去非澜家总会受到热情的对待,有时还会蹭到纸花家里没有的饼干、牛奶等食物。三是有时候,非澜的爸爸妈妈会送非澜上学,这样一来,顺带捎上纸花,纸花就不用走路去上学了。
纸花其实特别讨厌走路,因为幼儿园时期在外公外婆的养育下,她是有人接送的。
可现在来了爷爷奶奶家,可要经常走路了。就连奶奶接她放学,也是纸花一个人走路,经常走了一半的路程,奶奶迎面走来,然后祖孙两个再一起走回家。
所以,纸花心里其实好几次很羡慕非澜的家,羡慕非澜的生活。尽管,纸花知道,所有的家人都很疼爱自己。
记得有一次去早了,非澜还没有起床,纸花便得了非澜奶奶的应允去非澜房间叫她起床。
纸花那一次发现非澜的床上的蚊帐特别漂亮。不是自己和奶奶一起睡觉的老床上面的那个白色方蚊帐。是粉色的,挂在非澜的席梦思床上就像电视里面的公主的床一样,很美。
纸花觉得很喜欢,她想,以后长大了也要拥有这样的漂亮蚊帐。
纸花偶尔也会和非澜一起放学回家,但两个孩子年级不同,放学时间不一样,这种巧合一起回家很少,纸花也特别高兴。
一件有趣的事发生了。有一次乡小学的孩子们都收到了来自爱心人士给地震灾区孩子们发放的爱心包裹。老师说,回家要根据包裹上的电话打过去谢谢别人,就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纸花和非澜一起偶遇回家了。
一路上纸花蹦蹦跳跳,一会儿扯野草,一会儿逗蝴蝶。突然,一只红蜻蜓停落在了纸花的胸前,两人觉得很神奇,又想到了乡下老人们唬小孩子不要抓飞虫时说的“死去的人的魂魄附在了飞虫身上,以便飞去看望在世的家人”这一类说法,便小心翼翼又很故作敬仰的走了回去,生怕惊扰了这只红蜻蜓。
纸花跟着非澜一起到了非澜家,非澜妈妈看到纸花胸前的红蜻蜓也吃惊了,问道是哪里弄来的这么逼真的假蜻蜓。
两个孩子故作玄虚的说是真的,是蜻蜓喜欢我们跟着我们一起回家了。非澜妈妈不敢相信,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蜻蜓,它便飞走了。
那一瞬间,纸花觉得有点舍不得蜻蜓,但也替蜻蜓高兴。纸花认为这可以证明这蜻蜓不是受伤无力落在纸花的胸前的,它只是想要歇一歇脚,现在,它自由了。
非澜回家果真给那个送包裹的人打了电话,电话那头,那人叫非澜好好学习,又说了一些什么不用谢之类的话,非澜觉得很不有趣,倒也没仔细听了。
但她当时有一个想法,她也要打电话,因为非澜打了电话,她也要像非澜一样勇敢的去说谢谢,和非澜说一样的话。但突然想到自己收到的包裹没有联系方式便不能打电话了。
后来,老师说可以去邮局买信封写信交给老师,老师会统一邮寄到一个机构。当时纸花便立刻找时机给城里工作的妈妈打了电话说要信封。
后来,妈妈果真给纸花买了信封,但纸花却没写信。可能是时间久了,倒也不想写了,也可能是她还真写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所以,那信封便被纸花一直放在了外婆家衣柜里的小抽屉里。
很多年后,纸花都还记得那个信封的样子。那是一个虎年的主题信封,是纸花当时见过的最精美的信封。纸花感觉很贵重,上面有金额是三元八角,或者是五元八角?这倒是渐渐记不清楚了,反正纸花当时觉得很贵。
在板栗成熟的一个季节的周末,非澜来纸花家里玩耍,纸花便带着非澜去家后面的板栗树下玩耍,顺便摘自家的板栗来吃。
板栗树很粗大,纸花要昂起头才能勉强看见树顶。纸花打记事起就知道这是自家板栗,她无所顾忌地用大竹竿敲打那些挂在树上的那些饱满的绿色大刺团。大刺团挣扎了好久,还是被纸花击落了。它们散落在草地上,和青草的颜色融为一体,纸花和非澜费了好大力气才能一个不落的找到它们。
于是两个小孩子便不怕疼痛的去徒手剥刺,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挖出里面鲜嫩的果实。
纸花奶奶有时做农活会经过那里,看到纸花和非澜这样胡闹便会出声呵斥,然后带着两个小家伙去摘家旁边的那些更成熟的板栗。
纸花奶奶摘板栗也是用的竹竿,但是显然纸花奶奶敲打板栗更迅速,一下子地上就会落下很多。
之后,她带着厚厚的手套,一手拿铁锤,一手稳住刺团。轻轻一敲,不一会儿,就会弄出许多个又大又成熟的板栗出来。这时候,纸花和非澜就会开心的说谢谢奶奶,然后迫不及待的拿起板栗就咬开吃起来。
但其实,纸花更喜欢自己打板栗,然后品尝自己尖着手指,冒着被扎破手指的危险而弄出来的那些嫩青的板栗。
纸花觉得自己弄的板栗更脆,而且还有一丝丝水分。但是纸花不敢说出来,她怕又被奶奶吼骂,便自顾自的吃着奶奶打的板栗,也刚刚觉得摘板栗的手指好像不痛了。
很多年后,纸花家搬了新房子。渐渐地,那板栗树也只剩下了躯壳,不结果实了。而家旁的其它板栗树也早砍了。
还记得有一次,纸花爸爸给纸花在外面捉了一只雪白色的小奶狗。这只狗不像乡下的土狗一样疯癫活泼,但是也美丽乖巧。纸花有了自己的小狗可高兴了,抱在怀里总是舍不得离开小狗,还把自己的牛奶给小狗喝。她总觉得小狗这么漂亮,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小狗也是自己的小伙伴。
有一次,非澜来找纸花,纸花便连忙抱起小狗,招呼非澜一起来看。非澜也说小狗好看,她们一起带着小狗在家附近玩。她们担忧小狗无聊不能加入她们,时不时还和小狗说话。
大约是过来一个星期,小狗也不知是怎么了,病怏怏的,就死了。
纸花放学回家,知道这个消息后伤心极了,她想自己在学校读书,其实都没怎么和小哥呆在一起好好玩儿呢。爷爷安慰了纸花,告诉纸花他将小狗埋在了家门口过去十米左右的那片空地上。纸花便去那空地上出神,想着脚下踩着小狗,既伤心又恐惧。
非澜又来找纸花玩儿了,非澜问怎么不见了小狗呢?纸花便带着她去空地上说,小狗在那里睡觉了。纸花那几天都闷闷的不开心,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小伙伴没了。
后来,纸花每次踏在那片土地上就会想到那个小狗,纸花的小狗有很多,但那雪白的小狗却也一直在纸花心里徘徊。
渐渐地,非澜去读初中了,是隔壁镇,和纸花也没什么交集了。纸花家也搬家了,好几次过年时回老家去山上上坟经过非澜家,发现竟没有非澜和非澜爸妈了,就连她非澜爷爷奶奶也不常在家。
纸花眼中非澜的那个热闹的家,竟也冷清的只剩下了鸡鸭鹅在院子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