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的眼眶红肿着，不知为我流了多少泪。头发散开着，乌鸦翅膀一样在冬夜的寒风里飞舞着。那种感觉，凄凉无比。
我只望了她一眼就扭开了头。我不敢多看。我知道我哪怕多看她一秒钟，我也会崩溃的。
丫头还是在极力地打圆场。
沈华。她说：他刚才是说着玩的，不是真的。那，那都是假的……都是老早的事情了……
丫头显然被现在的场面打昏了头，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了。
沈华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
看着我。她说，话声里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
我装作无所谓似地望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的撇开。我是实在没有勇气凝望她。
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那是假的吗？我突然笑出声来，满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校花盯着我看，似乎正全力判断我的真伪。
我冲她作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脑子里面却无比快地闪现着和校花过往的一幕幕情形。然后有一双手从我的脑海深处探出来，把那些画面毫不客气地撕碎。上帝！我在心里大叫：为什么真正的爱情总这么痛苦呢？
好久，好久。
我似乎从校花的眼中看到她的心碎成一块一块的样子。然后，我又似乎听见了一种喀嚓喀嚓的声响。
校花终于走了。
转身、离开，那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我知道校花的那下转身已经用掉了她毕生的力气。
我没有动。就那样由着校花远走。
别了，我的校花。我在心里说。
她的长发在风中无可奈何地飞扬，像是在与我告别。
就这样结束了吗？我在心里问我自己。
快追呀！丫头在一旁喊。
追什么？我笑了笑：蝴蝶总是要飞走的。我又不是猫。就算是，那我也已经玩腻了她……
话没说完，脸上一痛。
啪得一声响同时传进我的耳朵里。
丫头给了我一下，就在上次校花打的那个地方。
朱八斤！丫头说，用一种厌恶的语气：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无所谓的歪了一下头。我已经麻木了。
丫头也走了。在她甩了我一巴掌后。
我突然生出一种很荒谬的感觉。
我居然在这片烂树林里绝别了我最深爱的两个女孩子。
丫头那时是自动离去的，走之前，和我有了一分钟爱恋。虽然伤感，但并不残酷。
校花此时的离去却充满了痛。而这一切，竟然是我一手营造的。
我这算是给了校花幸福？这又是一个很荒谬的问题。
我原本是打算用上策，好让校花自动退出。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能老由着我控制。不得已，我用中策。
残酷呀！我开始想像校花此刻心中的那种痛。我有了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乏力，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风在我的耳边轻轻哭着。
我竟也跟着她抽泣起来。
许久，许久。
我听见脚步的声音。
诧异。抬头看。丫头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满脸怜惜地盯着我看。
八戒……她说，话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你……哭了……
我愕然地看着丫头，仿佛她是一个从地里钻出来的妖精。
丫头说，歉意的语气：对不起，刚才打你那下疼吗？
现在再说什么估计都骗不了丫头了。
我站起身来，警惕地望了一眼丫头的身后。
丫头知道我的意思，说：沈华早给你气跑了，你放心，现在还有人能把她劝回来吗？
现在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丫头瞅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丫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了解我的人了。
其实刚才我那出戏也只能骗过校花，根本骗不过丫头。能骗过校花，是因为早前她猜到了我和丫头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而且我也承认了。所以，此刻突然暴出我和丫头的事情，校花理所当然会信。
可丫头就不同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刻意地避免和对方相遇。至少在表面上，我们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好朋友。我突然地说想和丫头在一起，她当然不会相信。
我在演戏，丫头将计就计。故意给了我一耳光，然后说了一句很伤我的话。她就是想刺激我，好让我内心的那种痛苦能够完全暴露出来。
在这里我申明一下，我也是人。我迫不得已用那种方法伤害了校花，我的心里绝对不会比校花好过。
丫头掴了我，又骂了我，然后离开。
我一个人呆在这个伤心地，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痛楚，哭了出来。
丫头却出乎意料地杀了个回马枪，终于诈出了我的内心。
丫头的这个计策其实也并不是十分高明。而且，我心里也应该知道我的计策骗不过丫头。但，我看着沈华离去的背影时，我就已经差不多快崩溃了。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无力去再判断一些什么。所以我很轻易地就被丫头骗了。
现在，丫头站在我面前，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再不能隐瞒。我要把事情都告诉丫头。我，我憋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先解释了我为什么会打那丫。奇怪的是，丫头听了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她只是怪我：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为了我去伤害沈华呢？你完全可以把事情跟她讲明白呀！
我不是为了你。我说：我这是为了沈华好。说着，我把校花要出国的事情讲给了丫头。
难怪沈华这段时间老是心事重重的呢？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沈华？丫头又问。
你认为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无可奈何地一笑。
怎么会没有呢？丫头说：你应该去和沈华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楚，让她来做出一个决定。
是呀！我心里一震：既然我没办法选择，为什么不把选择的权利留给沈华呢？让她自己在理智的状态下，衡量我和出国哪一样对她更重要。
而且……丫头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沈华很不公平吗？她也是当事人啊，她有权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我继续保持缄默。心中却在说：丫头呀丫头，还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呢？
丫头见我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还以为我不好意思去跟沈华说清楚。她说：八戒，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可以帮你向沈华解释清楚的。
不！我一口回绝丫头：如果我觉得有必要要跟她说清楚，我会自己开口的。
丫头怔怔地瞧了我好一会儿，突然，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说：为什么爱情总这么让人无奈呢？
是啊！听了她这句话，我不知哪根情肠被她触动，也说：为什么爱情总这么让人无奈呢？
话说完，我俩的目光不自觉地一碰。丫头脸一红。
我看着她这副神态，蓦地想起了三个月前绝别丫头的那一幕。我隐隐觉得，丫头对我的爱并没有因为这三个月我们之间的疏远而减退分毫。
丫头。我冷不妨说：你告诉八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厮是想通过你接近沈华。
丫头不答。但我从她的反应上已经证实了我的想法。
你太傻了。刹那间，我明白了丫头为什么会明知那厮不怀好意也要和他拍拖的用意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校花。
我……我该走了。丫头听我这样说，似乎有一点心虚的感觉，她想逃了。而这让我更加认定她对我依然余情未了。
我不再言声。
丫头转身，往回走。
丫头！我喊住她。
她回身，有点慌张的样子。
你别把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对沈华讲，一个字也不要讲，好吗？
丫头愣了一下，然后，有一种夹杂着失望和松了一口气的复杂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你……丫头说：你真要这样就和沈华分手吗？
我不知道。我苦恼地说。现在，我真的有一种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了。
那……我走了。
嗯。记住！千万别跟沈华提这件事。
丫头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我望着丫头的背影，心里又冒起了一个念头：丫头为什么要在这里见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有什么不同？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落在我的衣上脸上手上，很快地化掉不见。
为什么美好的东东总不能长久呢？我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着平安夜那晚校花在雪里面说的话。
好久。丫头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爱情为何总这样让人无奈？
我抬步往宿舍走，伴着漫天的雪。又想：是不是正因为这无奈，生命才更加动人我被丫头卖了我和校花分手的消息在这场大雪中迅速传开。
你知不知道，朱八斤那家伙居然把校花给甩了？
什么？不可能吧！这丫是不是有毛病呀！
听说这丫移情别恋了。
不是吧！我们学校还有比校花更漂亮的女生吗？
我早说了，这丫是疯子！
痞子就是痞子，再怎么着，也是一陀屎！
时间就这样往前推移，转眼又是数天过去。
礼拜五，晚上，排练完歌刚回到寝室，就接到丫头的电话。
喂！
八戒！沈华已经决定去新加坡了。
是吗？那很好呀。我忍着心里的凄惶，用一种尽可能冷漠的语气说。
你……你还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我不答。
那头丫头也沉默了一会儿。
好久，她又说：我们寝室明天会给沈华开一个欢送会，你也来吧！
我去做什么？
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一面吗？你可要想想清楚，你再不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明天还要去紫云，你，你替我向她道个别吧。说完，挂掉电话。一头扎到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蒙。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转的。
第二天晚上，人在紫云，心却在丫头所说的那什么欢送会上。
其实昨天真想就那么答应了丫头，好去看看沈华。可是，再想想，和沈华面对面时我又能和她说些什么呢？我又能怎样呢？相见不如不见。
我坐在紫云台上的一把高脚椅上，一边弹唱，一边回忆着和校花的过往。
想起了她爱听我写的那首《姑娘》，想起了我送给她的那束别样的花，想起了平安夜那晚的《天空之城》。
想着这些歌，也就弹着这些歌。直到很晚时，才收拾琴，出紫云。
那场大雪已经停了，但路上积雪很厚，踩在脚下，吱吱作响。
由于天冷，夜也有些深了，街上基本没啥人。我走了一会儿，正准备拦一辆的，突然，有人喊我。
朱朱。是校花的声音。
心中狂跳一阵，转身看。
楚楚动人的校花正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痴痴地瞧着我。
完了。看到校花这副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是丫头把我出卖了。
是你呀。我故意作出一副洒脱的表情。
朱朱！校花并没有被我的表情骗过，依旧唤着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