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无踪。吕晋右手执书，左手背于身后，在房中踱步。时而静默，时而顿挫地朗诵，温习着经书。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悄然打断这份安逸。
抬眸见果然是杜鹃，便连把书本合上，放至书案，缓步去迎自家娘子。
屋内残烛，烛光偏暗。近了才发现那双常含笑意的眼蓄满愧疚与无措，柔弱的身子也欲往后缩。
定是误以惊扰了。吕晋连忙上前，双手合握住自家小娘子局促不安的小手，轻声安抚道：“无碍的，我正好疲乏，多谢娘子提醒。”
杜鹃眼中愧疚不减，紧盯着自家相公，小心确认，依旧惶恐，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吕晋低头轻笑，抬头时眼含星霜，柔情自显。
“娘子莫要再内疚，不然今日吕某无法安眠，明日无法按时启程，该如何是好？嗯？”吕晋说完，忙面露难色。这招对自家娘子一向适用，虽然难免有失君子所为，然事关娘子，自然值得多用。
杜鹃双眸睁得更大了些，唇齿紧闭，不敢发语状。
见娘子乖巧，吕晋松手，揽过其肩，并至塌。
示意娘子安卧里侧，随手整理好娘子的衣裳，覆薄被，走至案前，俯身轻吹，熄灭残烛后，方回塌，解了外衣，卧于外侧。
于黑暗中，薄被内，右手覆上自家娘子的左手，轻拍哄其熟睡。
明日便是启程去参加春闱的日子，自己虽曾在秋闱中幸得解元，然适逢家姊因病长辞，而自幼由家姊抚育，逢此劫难，家中银钱皆用于料理白事，并无余盈支撑着长途漫漫。去年喜得良妻，秋闱中亦高居榜首，然自己平日抄书卖字，入难敷出，故此去京赶考，多是娘子料理桑务等辛劳所得。
吕晋微叹，头微扭，夜月未悬，寒星未明，不能睹清枕边人之容，然静感手中蒹葭绵匀的呼吸，岁月颠簸，亦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