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阴沉的色调,飘着绵绵细雨,放眼望去是一片肃穆的黑色,墓地里是沉痛的气氛。
叶心洁站在墓碑前,仿佛听不见周围不时传来的“节哀”字眼,她只是痴傻一般看着父亲的黑白色照片,如同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十五个小时前,叶心洁才和爱唠叨的父亲暂别,乘坐飞机前往美国,约见三个月才同意谈判的“上帝”My.life老总。
然而,十五个小时后,叶心洁火力火燎的赶回家,却只能感受到墓地里传递来的冰冷。
父亲死了!那个一手撑起整个家,将“时宜”奢侈品公司从一个小作坊,引领到上市公司的老总叶振天居然死了!
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大山一般的父亲,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不!”叶心洁无法接受,她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猫,沙哑,撕裂,无助...
华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冷雨里瑟瑟发抖的叶心洁,朦胧雨幕中她一身黑色衣裙,未施粉黛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微垂着眸子,眼睑还待着些许青色,保持着肃穆静默的状态,聆听着牧氏宣读悼词。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愿主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因父及子及神圣之名,阿门……”
华州缓缓走过去,颀长的身材,俊逸的外形,气度从容。
凡是担的起从容二字的,都强悍的引人侧目。
“叶小姐,”华州行完了该行的礼,走到叶心洁身边,目光清冷,“节哀。”
叶家和华家也是最近两年才有往来的,大多也是生意场上的交情,没那么亲密和坚不可摧。
华州今天能在叶老的葬礼上露个脸,也只是出于礼数。
亲人离世,悲伤深入骨髓,叶心洁的话寡的可怜,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华州,点头回了个礼。
华州又凝视了叶心洁一眼,抿了抿唇角,没再多说转身便朝大路而去。可不曾想,他这一眼,便是看她最后一眼。这一眼,也是……
一辈子!
雨渐渐停了,叶心洁让人收了伞,朝车子走去。这一路她都没见到姜云成。
她刚才一直忙得还礼,丝毫没有注意到姜云成人在哪里,秀气的眉头皱起,四处张望着给姜云成打电话,手机里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去找找姑爷。”叶心洁吩咐身旁的司机说,并嘀咕了句,“这种时候跑哪儿去了?”
司机点说是,小跑着离开,又小跑着回来。
“小姐,我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姑爷啊。”司机喘着粗气,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说。
叶心洁眉心蹙了蹙,隐隐有些不悦。她今早凌晨三点就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水米未进,胃里像是被火灼似的疼,严重折磨她的神经。甚至开始眼冒金星,头也是晕的。
“算了,咱们先回去吧。”
……
叶公馆。
叶心洁走进客厅,若是素日,张妈和其他保姆一定会过来迎接她,帮拿外套,帮她在脚边摆好拖鞋……
今天却冷冷清清的,连保姆的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她自顾自的换上拖鞋,左右张望着喊保姆的名字,“张妈?安翠?阿秀……”却没有人回应她。
“奇怪。”她满心疑窦,捧着胃部进厨房自己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
喝了几口热乎的,胃里好受了些。放下杯子,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去。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在打架,又困又饿又痛,她简直要把自己逼疯了。
她越是接近自己的房间,就越是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瞬间像是挨了一记晴天霹雳,僵硬在原地,如坠冰窟,脸色唰的灰白下去……
“云成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心……啊洁的房间里……不太好吧……”熟悉的女子的声音时断时续。
叶心洁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扣紧肉里,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眼泪模糊了视线。
洛薇是她的闺蜜,如今正在和她的未婚夫苟且在一起。
“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居然还想着其他人……”
两人说着又透着些许的兴奋道:“叶振天那个老杂种已经被我气死了,他名下所有财产现在都是咱们的了,叶心洁那个黄脸婆还算个屁……”男人一边开心,一边又咬牙切齿的咒骂。
姜云成给叶心洁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禁欲系,恋爱三年,他们就连接吻的次数都极少。
叶心洁一直以来还当时姜云成尊重她,不曾想他的心压根就在别的女人身上,而她一直都被他道貌岸然的外表给欺骗了。什么华东金融高材生,什么年轻有为,什么禁欲系,他分明就是一只披着人畜无害的绵羊皮的恶狼,一个杀人凶手……
多年商战经历,让叶心洁养成了沉稳冷静的性子,在这个时候她依旧克制着胸臆间的熊熊怒火和翻江倒海的恨意。
眼角猩红眦裂,咬牙抽着冷气,双手颤抖的捏着手机。那对狗那女刚才的对话,她已经通通录下来了。
她要把他们通通告上法庭,让他们这辈子都待在监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死臭死在里面。
叶心洁转身想跑走,手机却突然响了,来电人显示的华州。
她暗咒一声,该死,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有电话进来?
房间里的男女听到铃声立马停止了,姜云成立马抽身下床,捡起地上的浴巾围在腰间,赤着脚出来。
叶心洁盯着手机怔愣的瞬间,姜云成已经出来了。
“叶心洁?”姜云成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这三个字。
叶心洁下意识的把手机背在了身后,而这个动作正好出卖了她。
姜云成眉头一皱,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手机拿来。”
叶心洁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曾视为真命天子的男人啊,他的真面目竟是这般丑陋。
“休想!”
叶心洁脚步慢慢的后退,时刻提防着姜云成狗急跳墙冲上来抢手机。
姜云成阴鸷着眸子,伸着手步步逼近,他们两个一个就像是恼怒的小鹿,一个像是对猎物势在必得的猛兽。
“叶心洁,乖乖把手机交出来,否则你休想再踏出这里半步。”他赤红的眸子里透着威胁,话锋冷锐尖刺,戳的她的心脏千疮百孔。
他面色狠厉,阴鸷如魔鬼。
“云成……”一道甜美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姜云成眼角的余光向侧后方迅速扫了一眼,洛薇穿着他宽大的白衬衫走出来了,双颊潮.红,往昔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此刻眼角眉梢都透着风骚,嘴角勾着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微笑。
“云成,不要为难心洁嘛,毕竟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我们。”洛薇慵懒的走到姜云成身边,手臂像水蛇一样软软的环住他粗壮的脖子,点起脚尖主动吻上姜云成的嘴角。
叶心洁气的胸腔都要炸了,面白如纸,于此同时胃痛再次袭来,她向后踉跄了步,“姜云成你个混蛋,叶家养了你十八年,没想到你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你害死我爸爸,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还有你洛薇,亏我这么多年把你当成是好姐妹……”
叶心洁咬牙嘶吼,额角的血管凸起。
洛薇亲昵的挽着姜云成的胳膊,“你错了叶心洁,十八年前姜云成为什么会住进叶家你难道不清楚吗?是因为你父亲逼死了云成的父母,他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才把年幼的云成带回叶家,为的就是减轻他心中的罪恶感。现在你爸死了,只能说是报应。至于我们两个,姐妹?”她冷声一笑,嗤之以鼻,“呵,呸,我不稀罕你的可怜和施舍。”
“……”
叶心洁通红的双眼又胀又疼,她以前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吗?这么狼心狗肺的一对男女,她居然还当做是亲密的朋友,最信任的爱人!
“混账!”她浑身都如筛糠,牙关都在颤,“别得意,你们给我等着。”
她撂下狠话,转身就往楼下跑。
姜云成突然喊了句,“拦住她!”
洛薇急忙追上去,并拽住了叶心洁的手臂。
“站住!”
“放开!”
“……”
两人在挣扎阻挡间,洛薇将叶心洁用力推了出去,叶心洁脚下踩空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
“啊——”
叶心洁尖叫着滚下楼梯。
刚经历过大悲大痛的叶心洁,身体本来就虚弱不堪,哪还经得起这一番折腾?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气若游丝,意识一点点模糊。
这就要死了吗?
还没有替爸爸报仇,还没夺回爸爸孤心故意缔造的财富家业,这就要死了吗?
她不甘心!
不甘心!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一定要将她所受的屈辱用最残忍最解恨的方式百倍千倍的还给这对渣男贱女。
呼吸一点点从体内抽离干净……
然而,有时候死亡,并不代表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