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八年过去了,齐越的“记忆公司”已经在这座偌大的都市中,换了好几个地方。这频繁的搬迁,一是因为市场的原因,在一个地方久了,周围做记忆交易的需求量便减少了,何况这些地方的地理位置,也始终不是齐越最称心如意的,所以搬迁便成了家常便饭;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齐越的谨慎之心。但凡他稍微觉得有个风吹草动,便担心被“天使一族”发现,于是便另觅他处。被“天使一族”发现的话,影响了自己收集记忆事小,耽误了自己救女儿事大。所以确保“记忆公司”的业务隐秘进行、万无一失,以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务,救下自己女儿齐悔,是齐越这么些年来的最终目标,也是支撑他的唯一力量。
“齐越!”那个浑厚阴森的声音又来了。
“主人,您来了!”齐越赶紧站了起来,朝声音的方向恭候着。
“新换的地方怎么样?是否还顺利?”
“刚搬到这里还没几天,我还在寻觅贪婪的人,这一片的位置虽然不够好,人流量也不大,但这里是未纳入改造区域的旧城,一定会有很多下岗待业的人,对现在的生活不满,对未来的生活迷茫。只要有这样的人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想要走捷径、做交易的!”
“很好!这已经是你七年里第六次搬地址了,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才一年半的时间,其实这样频繁的搬迁,对于老客户的巩固,恐怕不是很好吧?”
“主人请放心,频繁的搬迁是不利于回头客,但是我在搬迁之前也基本上将他们优良的记忆,全部都榨干了,基本没有什么可再持续发掘的意义了。”齐越又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眼底的红光一闪一闪。
“那就好,只是别忘了,所有的前提,一定是要让他们自愿,这个规矩不能破!而且,让客户使用头发作为媒介,他们才会对‘记忆公司’充满带有科学信仰般的信任。所以,我交代给你的那些程序,都要走一遍,切记!”
“放心,主人,装装样子、掩人耳目的事情我最拿手!”
“很好!最后我还要提醒一下你,现在的期限已经过掉一半,而你完成的任务还未过半,你必须要提高效率了,要在更短的时间里捕获到更加美好的记忆。否则照这个进度继续下去,你女儿十五岁时,恐怕我还没能吸收够充足的能量来解救你女儿。到时可就不要怪我见死不救……”
话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压力已经让齐越几乎喘不过气起来。虽说还有七年多的时间,但照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说实话齐越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他必须用上更残忍的手段来收集那些美好的记忆了。
“还不考虑增加一个助手吗?”
“以现在的业务量,暂时还不需要,毕竟人多口杂,没有很合适人选的话,我也怕增加被发现的概率。”
“嗯,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为了不影响进度,你可以先不用向我汇报,用我授予你的力量,直接渡化他,我会继续不定时来观察你的!”说完,斗篷男便瞬间消失了。
恶魔走后,齐越来到窗户前,眺望着对面的居民楼。那是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些社会底层人士,有因为企业改制而下岗的老城职工,也有租住在这里的一些农民工以及各种各样生活艰难的穷人。
齐越眺望的那栋楼下面,一位穿着朴素的年轻少妇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匆匆往回走。小女孩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这个点正是放学的时候,看得出来,这个学期小女孩已经一年级了。
齐越就在这里默默地、痴痴地望着她们母女俩,直到她们消失在楼门里。没错,那对母女,便正是白菁和她与齐越的女儿齐悔!
齐越虽借助魔鬼的魔力,暂时恢复了肉身,但也只是在想要删除记忆的人的眼里,才能看得见这一切。所以说,齐越与这对母女虽然近在咫尺,但等于是远在天涯、阴阳两隔,齐越不能与她们说话交流,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们,望洋兴叹。
其实齐越不断搬迁地址,还有一个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觉得这个地方生意已经不好、也不太安全的时候,便将地址搬到了离她们母女辗转之所不远的地方,以便能暗中默默观察她们,看她们过得如何,是否需要帮助。当然,即便是需要帮助,齐越也束手无策、爱莫能助,但他还是想知道这一切。他错过了作为父亲所应该经历的一切,但至少他想看看孩子,哪怕是能偶尔看看,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也只能是看看了。
毕竟白菁一个人拉扯这个孩子不容易,她虽说是大学毕业,但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工作又竞争激烈,生活成本也高,所以白菁也是省吃俭用,一切以女儿的需求为中心。女儿到哪里读书,自己就到女儿的学校附近租个便宜的房子,再找个临时的工作,不看辛不辛苦,只看报酬高不高,为的就是能多挣点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当然,白菁在自从得知齐越的死讯后,就暗下决心、痛改前非,不再利用自己的姿色挣钱,也在感情上心灰意冷,不再接受任何男人的追求,一心要抚养孩子成人。
白菁的父母当初听说了这个情况,要不是看在她有孕在身,差点把她给打死。最后白菁父母逼她把孩子打掉,否则就与她断绝关系。他们说这是一个负担,还说以后孩子还可以再生,可一旦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她的一生都会被这个孩子连累,她自己嫁不出去不说,连老两口也要跟着倒霉。可白菁却说这是齐越留下的孩子,齐越已经不在了,这就是齐越生命的延续,除非自己死了,否则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与父母关系断绝就断绝,反正他们也没怎么管过自己,这孩子不仅要生下来,而且还要把她抚养成人,无论别的男人多有钱、多爱自己,只要是对这个孩子不好,她就都不会接受!于是,符合这一条件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白菁也如一朵鲜花在艰辛生活的折磨下逐渐衰败,她已不再打算结婚,只是一心照顾孩子。
从白菁给这个孩子起的名字——齐悔,确实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意了。
正在齐越看得出神时,突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吗?”一位青年问道。
搬过来后的第一单生意,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