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居室里，此时围了很多人。
为首的，被称作宋局长的，已经让负责此案的警察离开了，只负责外围隔离，不让外人随便进出。
宋清涟此时面目严肃，正在想着什么。
旁边依次站着夜无娇，绿狼，以及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女孩，女孩嘴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作呕。
“这是鬼魅精怪所做吗？”夜无娇皱着眉头，即便所见不少，如这般残忍的，却也是少见。
面前，被固定在客厅的李德和还没有被取下来。他的肚子敞着，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看他空荡荡的腹腔。
宋清涟摇了摇头，道。
“妖精鬼怪杀人，大多要的其实是人的精气。所以若是正常，一般都会留下完整的尸体，只是浑身干瘪，不成人样。撇开恶鬼伤人，少有如此这般的。”
“那，是恶鬼所做？”夜无娇问道。
宋清涟也不回答，只是看向那个还在吃着棒棒糖的小女孩，道。
“小茹儿，别吃糖了，喊你来是要做事的。”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道。
“你看这人死相这么难看，还要我给你做侧写，你不怕吓到我这个小可爱啊？”
宋清涟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小茹儿小小的脑袋，道：“做完这个侧写，我给你买一罐糖果，好不好？”
小茹儿瞬间两眼放光，看向宋清涟，道。
“那你不要说谎哦。”
宋清涟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小茹儿点了点头，将糖果含在嘴里，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有一股常人感应不到的波动从小茹儿那儿传了出来。
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女人的惨叫与哭声，男孩一声不吭的坚毅，扫把的抽打声，李德和的叫骂，然后蓦地，敲门声。
李德和前去开门。
小茹儿聚精会神，将视线投向那道门之后。
却看到一个嘲讽的笑脸。
那个人好像穿过时间看到了自己，冲自己只是轻蔑一笑，然后比了个枪的样子，冲着她。
boom。
他的口型。
小茹儿突然觉得脑子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不已。
夜无娇连忙上前抱住她，连声问道：“怎么了？”
小茹儿近乎嘶吼地说道：“快拿纸笔来！”
宋清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递过去。
小茹儿翻着白眼，仍在不停颤栗，手中不停，终于将自己看到的那个泛着笑的脸画了出来。
然后猛地又颤了一下，昏了过去。
宋清涟先是一愣，随后大吼。
“快找医生来！”
绿狼听了，连忙往外跑去。
却是身前一阵空气荡漾，一个道士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挥手制止了他。
“通灵之事，出了岔子，找那些医生，有什么用？”林扶清轻轻一笑，然后走到了被称作小茹儿的姑娘身前，蹲了下来。
绿狼疑惑地看了眼宋清涟，宋清涟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听从林扶清的话。
搂着小茹儿的夜无娇一脸警惕地看着林扶清，她对这个人可没什么好感。
“你来干嘛？”
谁想到林扶清理都没理她，伸出手就要去摸小茹儿的脸。
“你干嘛！”夜无娇一下子把他的手打掉，狠狠地瞪着他。
林扶清一脸无辜，耸了耸肩，看了眼小茹儿，道。
“你们是要她死在你们面前吗？”
夜无娇连忙看向小茹儿，发现她脸上此时有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纹路，虽然已经昏迷，仍在浑身颤抖，眼睛睁开，翻着眼白。
“你能救她吗？”夜无娇语气一软。
林扶清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宋清涟则是咬了咬牙，冲着夜无娇道。
“把小茹儿交给道长。”
夜无娇只好把小茹儿朝林扶清送了送。
林扶清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轻轻捏了两个手决。
“你们啊，真的是。”嘴巴一直不停。
“明明是被安排来对付这种非自然现象的，却是偏偏的，一个二个对这些东西都一窍不通。”手中手决更快。
“那岂不是前来送命的？”手决一定。
林扶清的破旧道袍无风自动。
一抹金光从他身体中猛地一迸，又旋即消失。
无人可见的。
一道金色的龙在他身后缓慢聚集，随后冲着昏迷不醒的小茹儿大吼了一声。
在场的个人都听不到任何声响，却是被突然之间，震慑了心神。
那抹黑色，在小茹儿的额头处，显聚集，似乎将要出来，又在挣扎着不愿出来。
小茹儿面色痛苦，手脚不断蹬着，并且开始哀嚎了起来。
夜无娇被小茹儿乱舞的拳头打到，打的身子往后一仰，却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只是心疼地看着小茹儿。
林扶清眉头一皱，面色突然涌现一股威严。他冲着小茹儿，仿佛神祇下达旨意。
“孽畜，出来！”
手中手决更快，已经接近幻影，林扶清更是抽空一震胸口，将背负在身后的桃木剑震下，木剑在他四周游了两圈，随后浮在他和小茹儿的中间，剑尖笔直指向小茹儿。
他身后那条金龙，眉眼里金光更盛，张口又吼了一声，口中牙齿狰狞，令人战栗。
那抹黑色在小茹儿额头终于再坚持不住，涌现而出，在众人上空，化作一个黑色的面具，面具生有双角，牙齿参差，似乎是戏剧里恶魔的扮相。
恶魔面具甫一出现，在场各人便都觉浑身一冷，似乎被一股来自南极的寒风吹过。
“桀桀桀……”恶魔面具发出诡异的笑声，也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在场的各人，似乎想要记下众人的模样。
宋清涟挥手作决，就要斩杀这个面具。
却见那浮在林扶清身前的桃木剑剑尖一转，直奔面具而去。
面具盯着那直奔自己而来的桃木剑，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桃木剑一穿而过。
恶魔面具沙哑留下一句。
“你们，都得死！”
随后消散。
林扶清伸手接过那穿过面具回来的桃木剑，端详片刻。
那笔直的剑身上，被刻上了好几道黑色的印记。
林扶清只是轻蔑地一笑，便将桃木剑负在身后。
夜无娇眼见那黑色面具消散，便连忙看向自己怀里的小茹儿。
小茹儿仍在昏迷，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也闭上了眼睛，此时安静的躺着，好像睡着了。
夜无娇疑惑地看向林扶清。
林扶清轻轻一笑，道：“只是消耗太多，此时昏睡了过去。之前那股魔气在她身体，她其实也在一直与之对抗。”
宋清涟担心地看了一眼小茹儿，得到这句话稍稍放下了心。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那张小茹儿画出的画像拿出来，给林扶清看了看。
“这个东西，你看，像是什么？”
说是东西，显然，宋清涟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人类了。
纸张上面，是一个略显模糊的男人正脸，男人脸上带着笑，是那种嘲讽的笑。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也还在嘲讽着众人。
林扶清看了眼宋清涟送来的纸张，嗯了一声，说道。
“这个东西，不是什么鬼魅精怪。简单来说，是魔。”
“魔？”宋清涟陷入了沉思。
“这种东西不是你们这种战力可以抗衡的。”林扶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向外走去。“我去试着给你们找一个伙伴，若是他愿意加入你们的话，你们以后处理类似的场面，都会变得容易些。”
......
李长青骑着摩托车，这次配送的，是一些面包。
他其实还是很喜欢在摩托车上的时间的，风呼啸而过，好像被自己甩在身后一样。
目的地很远，都出了市中心，到了郊区，配送的时间快到了，李长青拧了拧油门，加快了速度。
终于，临水街，在一栋有着小院子的白色小楼前，李长青停了，把装着面包的盒子提着，来到门前。
叮咚，叮咚。
李长青按响了门铃。
无人回应。
李长青皱眉，又按了两下门铃。
还是没有人回应。
李长青拿出手机，跟下订单的人打了个电话。
也是没有人接。
李长青有点无奈，像这样下了订单又没人接收的，还真不是第一次了。
一般像这样，他都会直接把外卖放在门口。
就在他打算就这样做了的时候。
身旁，子衿突然显露了身形。
“进去看看。”子衿摸着下巴。
李长青摇了摇头。
“不太好吧，主人家不在的话。而且门也是关着的。”
子衿轻笑，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门。
“进去看看。”
李长青点了点头，推了下门。
门开了。
走过院子，面前有一扇门，还是紧闭。
可是李长青面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我现在应该马上退出去，然后打电话报警。”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门缝冲出，刺入鼻子，让人作呕。
子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实在是上一世我跟着的你，是一个非常喜欢管这种闲事的人。要是给你碰到这种事情，便会直接以道家的术法推演出幕后凶手，然后便提着剑过去一剑把那人或妖或魔斩了。这不，我就想着给你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长青还是拒绝进入，现在世界里，凶杀现场若是出现了自己的足迹，实在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子衿也不强求，只是打了个响指，然后懒洋洋地往外走了。
奇怪的是，那扇关闭的严严实实的防盗门，在李长青的眼里，突然就变得透明了。
一个被吊在门前的男人，赤裸着身体，此时面向李长青，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给李长青吓了一跳，往后撤了好几步。
男人双脚离地，血顺着他的脚滴到地上的一个盆子，此时那个盆子已经装了半满。男人似乎是被吊死的，可是放眼到他的大腿根部，那个血液来源处，那里空空如也。
李长青面色难看，差点当场吐出来。
子衿并没走远，走了两步便在那里站着看李长青的反应，看到李长青的脸色，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长青只觉腹内翻滚，丝毫没有力气去计较子衿的嘲笑。
突然，李长青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被什么人盯着。
抬头来看。
那明明早就已经死去的男人此时俯瞰着他，眼珠子转啊转，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李长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子衿瞬移般出现在李长青的身前，面色冷酷，两指并拢成剑，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
轻轻往上一提。
一抹剑意出现，自下而上肆虐而去，锋利如直入人灵魂，奔向那男人而去。
剑意无形，穿过防盗门犹如无物，却在接触男人的尸体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只眨眼间，从男人身体里穿过。
淡淡黑色从男人身体里剥离而出，毫无凝聚的机会，便消散了。
子衿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们走吧。”
李长青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两人出了院子，子衿微一挥手，那被打开了的门又自己关上了。
仿佛从来没人进去过一样。
李长青把送的蛋糕放在了院子旁的围墙上，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来了，随便盘问了他几个问题，也喊他走了。
他们以为李长青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里面的场景也却是不适合普通民众看到。
还是没朝媒体透露，只是，H市的警察局局长，已经要炸掉了。
短短一天，死了两个人，而且死相还都那么可怖。
这两个案子要是短时间内结不了，他的局长位置，估计也坐不长了。
李长青将外送的蛋糕留下，摇了摇头，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