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竹林,方圆不到二十里的野竹林。
在竹林南面边缘,有一野草闲花的沙砾地。
在沙砾地当中,侧弓步站着一个双目有神的少年,他一身灰布粗衣,身子昂然。
他左手持竹弓,右手挟弹丸,敛气凝神,心无旁鹜,面向着红彤彤的日出,调息运功。
看上去,他最多不会超过十一岁。
突然,他右手倏地后拉,弓弦飞快地成了满圆,只听得“嗡”地一声,弓弦轻颤……
“啪!”地一下,那枚软泥丸直射进二十米开外一棵大树干上,软泥丸成小饼状粘牢了树干。
“肩井,天突,足三里!”
那少年人口中低语,随即一躬腰,左脚点地,一式“燕子啄泥”,只听得“嗡”“嗡”“嗡”地三声,右手弓弦轻颤三下……
“啪!”“啪!”“啪!”地三下,三枚软泥丸分上二下一,成三点散射,直接镶嵌在了大树干上。
少年口中低语的三个名称,是人体穴位。
这少年名叫罗枫,现年十一岁。
罗枫凝望了一眼大树干,又朝四外的竹林扫视了一遍,自言自语地说:“虽然没有标明穴位,但假想穴位,用泥丸击射,这方法应该可行。”
“在大树干上假想的三个穴位,刚才被三枚泥丸精准击中。”罗枫小脸闪过一丝笑意。
弹弓技法是罗家绝学,射击技法不能外泄,因此在习练弹弓时,父亲罗海元教习严厉。
特别是弹丸击射人体穴位,是罗家秘籍,不向外人传授。
在罗家演武厅,专门有巨型兽皮制作的人体模具,上面标注着诸多人体要穴。
但可惜的是,罗家演武厅不是随时都开着门,一周只有一天,演武厅的大门是敞开的。
对罗枫来说,一周一次的穴位活靶击射,实在是太少了,犹如杯水车薪。
于是,在这片罕有人迹的野竹林,罗枫偷偷开辟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练弓领域——沙砾练弓场。
这个霸气的名字,起名者罗枫,天下知名者罗枫。这是罗枫心中的秘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遵从父训,就算在这罕有人迹的竹林里,也从没有在大树干上画上过人体穴位图,或者是挂上一个绘着人体穴位的布挂。因为天有不测风云,事事小心,才能幸免于倒霉之事临头。
每天拂晓,罗枫都会早起来到这里,练习弹丸射击一个时辰以上。
罗枫在罗家同龄人中,属于力弱一族。十一岁的年龄,勉强才能拉开两个劲的弓弦,他手头这把竹弓,弓力一个半劲。
弓以拉圆为度,弓力以九斤十二两为一个劲。
在罗家大堂里挂有一把铁弓,听父亲说,弓长达二十二拳,需七个半劲才能拉圆,射出核桃般大小的铁丸,百米之内杀人如儿戏。
从没见罗家有人动过这把铁弓,自罗枫记事起,在他记忆里的那把大铁弓,就像一幅挂在墙壁上的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透着岁月的沧桑。
……
沙沙沙……沙砾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声。
“嗯?”罗枫凝视静听声音的来源。
那响声,似远似近,犹如是来自缥缈虚无中。
蓦地,罗枫眼前闪过一道残影,犹如鬼魅一闪而过。
这是?
罗枫左手持竹弓,右手挟泥丸。
此时的罗枫,右手挟的是泥丸,而不是软泥丸。
泥丸是用软泥搓成丸,然后阴干,有很强的硬度和实战性。而软泥丸,是用湿泥现搓成丸,有一定的粘力和弹性,用来训练。
“嗖!”突地,一道眩晕的紫光掠过沙砾,宛若一道闪电。
不,比闪电还要快!犹如闪电的残影!
这是什么灵物?罗枫愕然。
罗枫看到那道眩晕的紫光停在了沙砾上,并逐渐在凝实。
“嗯,是只会发光的小老鼠。”罗枫的脸上倏地升起一抹惊奇之色。
“嗡!”拉成满圆的弓弦颤动,一枚泥丸击射而出。
“啪!”泥丸在沙砾地上爆出一抹飞尘。
五六米的距离,既然没射中,不是没射中,是闪光小老鼠跑的太快,没有命中。
“吱吱!”闪光小老鼠叫了几声,好似逗弄着罗枫。
一抹紫色残影,在罗枫眼中闪烁了一下,又回到了原地。
沙砾地上,一个明显的弹痕坑,此时的闪光小老鼠,就蹲在弹痕坑里,忽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罗枫呢。
“嗯,有意思!”罗枫松弛了双臂力道,微笑着蹲下身子凝视着闪光小老鼠,仔细观察起来。
小老鼠有灵性,这是罗枫给出的判断结果。
“嗯?这是什么?”在闪光小老鼠身前半寸的沙砾地上,罗枫看到了一抹深沉的亮泽。
那抹亮泽只有绿豆丁点大小,透着黝黑深沉。
罗枫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小老鼠后退了一寸,罗枫又向前走了两步,小老鼠缓慢后退了半米。当罗枫走到那抹黝黑亮泽时,小老鼠又急速后退了一米。
“吱吱!”小老鼠在沙砾地上昂起头向他吱叫,那模样显得十分可爱。它全身紫毛,光滑柔软,通身发亮。它在不远的沙砾地上轻叫着,蹿跳着,那模样好似一点儿也不害怕罗枫。
罗枫微笑着看了小老鼠一眼,然后俯身,凝神看向那抹黝黑亮泽。
沙砾纵横,几乎覆盖住了那抹黝黑亮泽的全貌。只有那么一点亮泽,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罗枫用手小心拂去上面的沙砾。
“嗯!指环?”罗枫眼睛冒光,一脸惊喜。指环镶嵌在沙砾里,裸露的小半截透着古朴深沉。
沙砾地凝结坚固,手抠艰难。
“嘎吱!嘎吱!”
罗枫寻了个树枝,用力刨着沙砾,指环周边的沙质坚硬,忙活了半天,黝黑指环终于从沙砾地里抠了出来。
“嗯!终于挖出来了。”罗枫自语低叹,喜滋滋地摆弄着黝黑指环,用手掌擦拭其上污泥,但污泥坚牢,很难祛除。
黝黑指环入手沉稳圆润,古朴沧桑,好似金属铸造而成。
这到底是什么金属?罗枫没看懂。
突然,小老鼠发出一声厉啸,在沙砾上昂起头,神情显得十分亲切、恭敬。
小老鼠吱吱一啸,竟然朝着罗枫前腿跪地,亮晶晶的小眼中淌下两滴泪水。
见到小老鼠流泪的模样,罗枫心中颤动莫名,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