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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

林翠香从上海回来了,她是一点儿也不像她从三汊港出去的样子了,头发烫成了爆炸式的,小巧的皮马甲正好凸现她上身的弧度,下身的小裹裙恰好裹出了她下身的线条。她的身后还有一只带着滚轮的拖箱,她很满意三汊港的路没有修好,否则她的小拖箱就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轰隆轰隆开卡车的声音,也就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注意她这个“阿拉上海人”。不过她戴着一副宽边的墨镜,她走路姿势又变了很多,那么高的鞋后跟,还走得那么稳,还有弹性,有健忘症的三汊港以为又来了一个小常宝的,很洋气,有点做广告的味道。

林翠香没有见到她想像中的夹道欢迎或者众目睽睽的盛况,可她听到了锣鼓声,像是三汊港又在搞运动了。她在路上倒是遇见她过去熟悉的人,老顾四,正撅着屁股在垃圾堆里找着什么,臭不拉叽的。那个叫小娟的瘟东西,已经明显地枯了,像是五十岁的老太婆了,还苦着个脸。这种女人只能叫做猪,什么都不懂的,现在她敢肯定,她身上连胸罩都没有的,只穿着张亿的旧蓝咔叽上装。她没有认出她是林翠香,她也没有必要被她认出来。

林翠香还是有意识地在王丽萍的家门口走了一下。她看到了蹲在门口,正艰难地弯腰捡一只塑料淘米箩的王丽萍。王丽萍真有点儿像马小妹家的老妹妹了,那么大的肚子,穿了一件肯定是她爸爸王志刚的劳动咔的大衣服。怎么现在的女人都喜欢穿男人的旧衣服呢,要是现在让她穿上她的老头子老铁匠的臭衣服,她是宁可光着身子的。

王丽萍很可怜地在地上摸到了那只淘米箩,她已经气喘吁吁的,她一手拿着淘米箩,一手扶着自己的腰,靠在门框上,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时髦女郎,她觉得这个时髦的女郎好像是对着她笑的,她想了想,还是认出来了,在林翠香正准备把墨镜摘掉之前,她喊出了林翠香的名字。

林翠香,你不是在上海的吗?

林翠香赶到仇兰子她们善男信女砌的缸庙的时候,她看到的仅仅是这场丧事“六七”的尾声了。看的人一个也没有退场的。一开始是秦红莲捧着王有鹏笑眯眯的像小虎队的照片哭,后来是林翠萍扑上去,从两个双子的手里把王有鹏抢到了手里哭。后来,笑眯眯的像小虎队的王有鹏就看着他的妈妈和女朋友为了他而打在了一起,不是打在了一起,而是秦红莲在打林翠萍。林翠萍也够傻的了,就任秦红莲打,她脸上原来是那么的白,现在不白了,红了,而且肿了。秦红莲真像是在林翠萍脸上贴烧饼了,一个接着一个,林翠萍就这么站着。

这一幕三汊港人看见了,林翠香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了她的妹妹和秦红莲手挽着手,相拥着,拨开人群,向王有鹏的家里走去。她一点儿也没有弄得懂呢,人群已经散了。

林翠香只好又回到了王丽萍的家里。她的三妹妹翠兰已经知道了她回来了,正坐在王丽萍的家里等她的大姐姐。一个笑眯眯的男人正在试图拖着她的滚轮皮箱,林翠香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把避孕套当作气球吹的小矮子,他在一群同学的鼓动下,鼓着腮帮吹,眼珠子快要吹爆出来了,那些小混蛋在喊,不大,不大。这个小矮子还在拼了命地吹,那个气球快要把他的脸遮住了,观众们还在喊,不大,不大。最后回答这些小混蛋们的是一阵爆炸声,还有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林翠香笑嘻嘻地对蒋柏松说,我以前见过你,有印象的。林翠香还伸出了她的手,结果她收回来很费了点儿力气。面前这个矮个子,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还歪着嘴巴笑。

王丽萍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只要想到一种气味,一阵厌恶就涌上来了,她又开始呕吐了,王丽萍最后差点儿把自己的魂呕掉了,王丽萍甚至对蒋柏松立下了遗嘱,要是她死了,请不要给她烧纸,把买纸的钱买几套《红楼梦》,然后一页一页地烧给她。

蒋柏松也很难受,他就王丽萍的呕吐问过很多医生,医生们说,也有少数孕妇妊娠反应一直到生产的。蒋柏松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少数就摊到她的头上呢?每当王丽萍呕吐得没有信心的时候,他就鼓励王丽萍,一定要顶住,为了他的儿子给他顶住。

王丽萍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假如是女儿呢?

蒋柏松说,假如生了女儿,我就把你休了。

王丽萍捂着自己的肚子,那也好,我愿意生女儿,我就和我女儿一起过。

王丽萍有时候呕得不耐烦的时候就骂,都是你这个猪,猪。

一个巴掌拍不响,蒋柏松笑着说,我是公猪,你是母猪,你还要生下一个小公猪。

王丽萍说,看来你是你妈妈从马小妹那里抱过去的小猪变成的。

蒋柏松说,我现在不是又准备还给三汊港一头小公猪了?王志刚以为蒋柏松已经知道王丽萍生什么了,就对小蒋说,你啊,你在B超室,外面人听到了会有闲话的。

蒋柏松说,我又不是生二胎,我不怕的。

林翠香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很是好闻,又是说不出的深奥莫测。还有她修过的眉毛,做过的双眼皮,她的鼻子好像也做过了,反正王丽萍有时候觉得她是一个陌生人。

王丽萍告诉了林翠香很多事,吴红云自己把自己烧死在棉花站的事,人民旅社失火的事,造纸厂集资的事,很多人家倒会的事,仇兰子在慧清的家址上几次修缸庙都被王所长捣掉的事。还有那个陈经理陈厂长就以造纸厂的事把职务辞了,然后举家搬到了上海的事。听说他在上海还有一个小婆娘,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人家就是这么有本事,人家连他的侄子都带到上海了,听说还给丁阎王的儿子买了个上海户口呢。那时谁也没有看得出来这个秃头的陈经理陈厂长有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本事。还有顾国富现在从外地又杀回来了的事,他肯定在这几年赚了钱了,竟然有钱把长安饭店吃过来了,又开了一个桑拿房叫贵妃浴城,听说是男的女的一起洗澡呢。

林翠香一回来,王丽萍就多了一个伴了。蒋柏松现在与那个高院长的关系进入最微妙的时候,有人检举高院长的三大罪状中有一项就与蒋柏松有关。说到底,不是与蒋柏松有关,而是与还小芳有关。高院长的生活作风问题严重影响了职工的正常的爱情,检举信中把事实完全颠倒了,它说是高院长为了自己的兽欲而活生生把一对相知相恋的年轻人拆开。

这完全是捏造,有人说这封信是前任老院长写的,也有人说是蒋柏松参与了的。本来蒋柏松在王有鹏死后他就感到了一种危机,他已经加强了和高院长的接触了。这个事情就这么把他缠住了。他不经常在家,他得经常向高院长交心。

王丽萍和林翠香有时候就谈起了她们的少女时代,还记得刚毕业的时候,她们面对招工的那种尴尬,她们都是属于被陈家沟的人称之为冒充国家户口的那种人,毕业了,就原形毕露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户口啊,招工啊,都好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钱,有钱就有一切。林翠香告诉王丽萍,外面连女人的那种膜子还卖的,还有人造的呢。人真是不要脸了。

不过她们谈着谈着就没有话说了,中间好像隔着什么没有说。看到林翠香欲言又止的样子,王丽萍知道林翠香想要听什么,王丽萍后来就把话挑明了,王丽萍是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讲起刘琴的。

刘琴被集资的人围攻了很多天。尔后她在外面躲了很多天。有人说她去了龚小彬那里,后来才知道是被丁镇长藏起来的。等到丁镇长终于答应由镇政府还本不付息时,刘琴才出现在三汊港。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有钱,银行里的小沈还赖到她的家里要过钱。后来,刘琴开过一家贩鱼的公司,红火了。在三汊港这边鱼既好又便宜,他们现在用的又是卡车,还有现代化的增氧器,又是夜行,到了大城市应该来说没有什么损耗的,赚钱是笃笃定定的,但是她和唐子强经常打架,有人说为了刘琴跟丁阎王的事,唐子强好像很有力气,经常把刘琴打到街上去,被打出来的刘琴一点也不像小鸟了,坏衣服一穿,而且又没有高跟鞋,小个子的刘琴像一个被家里打了又被老师赶出教室的小学生。

现在他们已经不打架了,原因是他们发财了,而刘琴又成了县报上的常客,在三八节前,她被推选为女能人,照片登在了县报上,笑盈盈的,她笑起来真像巩俐呢,大眼睛,还有两颗虎牙。

林翠香其实是知道的,她评价道,这种女人就是靠卖×,腥得很。王丽萍没有评价,她肚子里的小蒋柏松已经不耐烦了,王丽萍又开始呕吐了,呕得眼泪汪汪的。林翠香说,下辈子宁可做狗,我也不做女人了。她还问王丽萍是不是也这样想?

王丽萍没有回答,她还没有说三汊港人流行过的一个顺口溜呢,三金花,破裤衩,嘴一噘,腿一叉,先吃糖鸡屎,后吮丁鸡巴,开个鱼行戴红花。

王志刚一定要在他女儿生养前买一辆婴儿车回来,本来他可以在下午赶回来,可是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回来,原来是王余前开着一辆摩托车在和他所乘的中巴车比赛,他非说有一个卡车司机是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结果搞成了一起交通堵塞。

吃完饭,已经是八点钟了,他们一家在一起聊了天。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昏昏欲睡的王丽萍听见有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声音在骂街。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唐子强在骂街。他骂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臭婆娘刘琴,臭婆娘啊臭婆娘,你现在又跟哪个日×了,快点告诉我,好让我来跟那个人收座位费,不然就免费了,没有他批准的通行证是要罚款的,如果经他批准的话可以打折半费。

王志刚听了一会儿说,唐子强真是在作践他婆娘呢。蒋柏松却笑着对他的丈人说,也不罕定呢。

蒋柏松和高院长交心的结果竟然是把她的剖腹产的手术给高院长做,这是当着王志刚的面说的,因为王丽萍年龄大了,自然分娩肯定有风险,不如剖腹产安全。

王志刚非常高兴,好,好,就应该这样,要不要准备红包?

不是说那个高院长是一个鸡巴一硬,三代不问的流氓吗?他们竟然愿意把她送到他的面前去。夜里,王丽萍竟然梦见了老冰房的破墙,她和刘琴正准备在破墙下分手,而冰房就倒掉了,把她和刘琴全都压到了下面,王丽萍是双手捂着肚子从梦里醒过来的。

由于在县报做老总的同学的帮助,许大作向县城方向的调动开始了。本来人家早想调许大作了,可是那个姓茅的不放,现在他不放也得放了,人家说了,先去上班,手续他们来办。许大作还征求了秦红珍的意见,如果她反对,就不去。

秦红珍说,随你。

许大作说,我跟你商量了,到时候你不要想家,然后就怪我。

秦红珍说,自己想好了,不要装模作样地问人。

许大作就抱了上来,秦红珍说,你不是一直怀疑我的吗?

许大作抱得更紧了,你应该为我高兴,为我们这个家高兴。

秦红珍就哭了,要不是两个双子长得都像你,我真是跳进东大河也洗不清了。

对不起,对不起,许大作说,我这不是因为爱你嘛。

秦红珍从鼻子里发出一丝声音作为反应。然后说,你爱我,这个家里你忙了一样了吗?你已经把我当成你的老妈子,老佣人了,今天两个双子肚子有点儿不好,你去开药了吗?

许大作说,你不是看到的,不是你忙家务,我会有今天吗?秦红珍说,反正你们教师是正过来也能说,反过来也能说,还能把活的说成死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秦红珍丢下这句话,就准备到卫生院去开点儿药。到了医院才发现,医院里忙死了,还看见那个陈家沟的老蒋,还有王志刚,他们都在住院大楼外来回地走动。王志刚是认识她的,还叫了她一声,许师娘。

秦红珍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去了院长室,里面没有人,她也没有找到吴红霞,问了一个护士,才知道是医院里有个职工的婆娘要生养了,剖腹产,高院长主刀。

等秦红珍把药开好了,发现医院上下好像过去接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一样高兴,这个职工的婆娘为卫生院生下了第一对双胞胎,还不是像她秦红珍的两个丫头的双胞胎,是一男一女,龙凤胎。

秦红珍还看见了欢天喜地的吴红霞进了女厕所,她就在厕所外面等着,吴红霞的一泡尿太长了,都赶得上牛尿了。

吴红霞出来的时候还是笑嘻嘻的,好像她生了一对龙凤胎似的。不过她一见到秦红珍就拍着巴掌大叫,蒋柏松,蒋柏松,狗日的,你快出来,难怪你要生双胞胎,难怪你有狗头运,原来是有个行家来给你家双子“踏生”来了。

2

老蒋一个人在乡下很忙,又要养猪,还要种田,还要做点小买卖,他还要抽空上来看他的宝贝孙子孙女,他就是透一下的工夫,他又回乡下了,他不想走,蒋师娘也会赶他走的,你回去不回去?你以为爷爷是好做的,马上就办满月酒了,你的钱呢?你的钞呢?不要以为做爷爷做得这么容易的。

老蒋虽然被骂走了,还是笑眯眯的,对正在睡熟的大双小双说,爷爷走了,爷爷走了。

蒋师娘见他还不走,又骂开了,滚吧,滚吧,要不我跟你换换,你来洗尿布,我回去忙。被骂过的老蒋终于笑眯眯地滚走了。

整整一个月子,王丽萍的婆婆蒋师娘没有允许王丽萍洗过一次澡,王丽萍感觉她已经臭烘烘的了。两个双子特别能吃,好在蒋师娘每天的汤烧得很好,每天都不一样,很下奶。王丽萍很不喜欢她的婆婆喜欢小双而不喜欢大双,明明大双先醒了,她的婆婆好像没有听见,她要先看一看小双有没有醒。如果小双确实没有醒,她才把大双抱到王丽萍那里让王丽萍喂奶。王丽萍说了几次,可是蒋师娘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这样做。王丽萍有机会告诉蒋柏松的时候,已经升任院长助理的蒋柏松说,老人嘛,都重男轻女的。

这件事就这么搪过去了,王丽萍实在没有办法,她的刀口还没有收线,等到她的刀口收线了,她一直担心她的孩子会出现大头的,所以她经常用手去摸他们的头,他们的头还算正常。王丽萍放下了心。

婆婆总在她耳朵边说,满了月看来要分开来养了,人家早说了,龙凤胎一定要分开来养。这一点王丽萍也听她的奶奶讲过的,分开来养容易活。她估计她的婆婆是要小双,她又对小双额外照顾些。两个双子的名字是小双先取好的,小双是高院长起的名字,叫做怀瑾,后来王丽萍就替大双起名怀慈。

蒋柏松很喜欢怀瑾,怀瑾,我的怀瑾,我现在就是蒋怀瑾同志的爸爸了。他还不忘拍一下王志刚的马屁,把小双送到王志刚的面前,蒋怀瑾同志请外公抱。

可是这个蒋怀瑾同志很是不争气,把一泡黄金就屙在了他外公同志的腿上了。蒋柏松不替他的儿子道歉,反而说,高院长说人家国外还把婴儿的屎炒了吃呢。

王丽萍笑道,放屁,那你就把它带给你们高院长吃去。

满月酒是蒋师娘和王志刚一起定下来的,还是放在人民饭店,一是手艺好,二是便宜,三是邵得福大师傅主动上门,还给了大双小双每人一百块的见面礼,告诉他们马上人民饭店要像供销社一样卖了,现在人民饭店有一屁股的死账,不卖出去也不行了。正好办个满月酒,也揩揩共产党的油,最后的机会,不揩白不揩。

王志刚说,邵得福什么都好,就是儿子邵祥是个大活宝,败家子。

蒋师娘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我们穷了两辈了,现在就看我们怀瑾了。

来送王丽萍月子礼的林翠香喜欢惯着两个双子,林翠香惯小孩是“恶惯”,把两个双子都惯醒了,他们一醒就哭。王丽萍问她,你回不回上海了?林翠香避而不谈,反而谈起了王丽萍的婆婆,她问王丽萍对她有没有意见,或者她对王丽萍有什么意见。

那时桑月华已经出去到人民饭店定菜单了。王丽萍觉得她婆婆其余的还可以,就是喜欢抽烟,搞得怀瑾怀慈也在被动吸烟。

林翠香笑笑,她没有等王丽萍问她,就主动谈起了她的婆婆,一个小个子的上海老太婆,其他都好,就是喜欢早上跑到他们的床头,问他们早上吃什么,真的是不时髦呢。林翠香说了一阵就摇摆着走了。王丽萍等林翠香走了之后才想起来,应该约她一下,后天吃满月酒。

蒋柏松派过去约林翠香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还说林翠香女士已经基本上答应了。王丽萍紧紧盯着蒋柏松的脸,蒋柏松的脸上红扑扑的,可疑得很。她过去是一直把刘琴当成是花袭人的,现在她觉得林翠香有点儿像花袭人。

现在陈家沟和三汊港也有一条沙石路,陈家沟的亲戚都骑着脚踏车上来吃晚宴。果真邵得福没有食言,他在蒋怀慈蒋怀瑾的满月酒席上,为大家烧了一盘陈家沟人出世以来没有吃到的好味道,他的名菜红烧回锅肉、油煎鱼圆入口就化,胃子里好像有一只小手上来抢似的,想把它留在嘴里一会儿都不可能。

这个蒋庆增蒋秃头,真是看不出来呢,娶了一个有国家户口白得像馒头的婆娘,生了这么好的有出息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不要罚款,还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的孙子孙女,天下什么样的好运气都被这个蒋秃头占去了,今天不灌他酒就没有机会了,平时他被桑月华管得像乖乖似的,现在蒋师娘想管也没有机会了。

谁能想到这个蒋秃头竟然和邵得福打起来呢。桑月华上去劝,还打了圆场,说老蒋喝醉了,可是老蒋竟然把她一甩,还差点儿把她手里的怀慈摔了掉下来。

明明是桑月华手里的怀慈哭了,王丽萍还没有来得及把怀慈接过来,蒋柏松已经骂了起来,王丽萍王丽萍,你又不上班,什么事也不要你做,你怎么连个小孩也带不好啊,啊?

王丽萍正愣着,蒋师娘又猛然站了起来,把手中的蒋怀慈往王丽萍手里一塞,冲出去了。蒋怀慈本来不哭了,被她的奶奶这么一塞,又张开嘴巴哭开了,她的哭声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尖利了,而有点嘶哑了,王丽萍只好把怀敞开,把奶头塞到蒋怀慈的嘴里。外面的瞎闹声传了进来,外面好像有人打起来了,好像还有蒋柏松的声音。王丽萍也不顾敞胸露怀了,抱着正在吃奶的蒋怀慈就走了出去。

外面真的打起来了,很多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而围到那个打架的中心地带。王丽萍真是急死了,她又看不见,但她能够听见里面有蒋柏松的怒吼声,蒋师娘的哭劝声,蒋秃头的醉骂声,还有邵得福的低吼声。她问一个陈家沟的亲戚是怎么回事,这个乡下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白了她一眼,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大头放出来了,还把他带到这里,还让他跟邵师傅闹。

王志刚把也哭起来的蒋怀瑾抱了过来。这时可能蒋怀慈无法稳妥地捕捉到她妈妈的奶头,也跟着她的弟弟一起哭了起来。王丽萍的火气就上来了,一巴掌就打在了蒋怀慈的屁股上,你哭,叫你哭,你吃着还哭,你是不是还要吃人肉?

王丽萍觉得还不解气,又打了蒋怀慈一下屁股,蒋怀慈又张开了嘴,没有声音。蒋怀慈的吸气可真是长,王志刚的脸色都变了,王丽萍也倒吸了一口气。

蒋怀瑾好像也在等待他姐姐的哭声,他不哭了。外面似乎还在打着骂着,好像有人在砸碗了,还砸瓶子的声音,可能还有人翻了酒桌,蒋怀慈的一口气缓上来了,刚才憋得铁青的脸慢慢地转红了,而她的哭声也开始上来了。王丽萍把奶头塞到了怀慈的嘴中。

但大头的含混不清的求饶声还是一阵一阵地朝她耳朵里钻。大头怎么也来凑热闹了?大头会不会被打死?没有人告诉王丽萍,王丽萍把两个双子使劲地搂在了怀里。

要断奶了。也必须断奶了。季节也到了,如果不在这个秋天把奶断掉,过了冬天再断就太迟了,再加上是两个双子,奶水已经明显地不够他们吃了,蒋柏松也常常因为两个孩子吃奶大发脾气,他也不情愿去陈家沟,王丽萍决定去陈家沟一趟。

王志刚的意思是学王丽萍的妈妈的方法,这个方法王丽萍见过她妈妈用过。那时候王军吃奶已经吃到四岁了,可是他还吊在妈妈的奶头上不丢,王志刚恼火死了,他曾经为这打过王军,饿过王军,还吓过王军,但只要王军嘴巴一张,奶奶就过来了,就一定要妈妈喂她的宝贝孙子,她还有理,说某某吃奶还吃到五岁呢,人家不是照样成了国家干部,捧的是铁饭碗,吃的是皇粮。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用了一个土办法,在月季的奶头上涂上了黑锅灰和辣椒混合物,王军先吃了一口,后来又吃了一口,终于知道上当了,哭,妈妈也哭,王丽萍也哭,爸爸就大吼,奶奶只好躲在灶后面去哭,那时的确是这样呢。现在那个张着嘴巴大哭的王军已经接到大学通知书了,她真想把这个笑话告诉王军,但是妈妈不在她就不想讲了,想到妈妈,王丽萍总是抱着她的怀瑾和怀慈叹气。

蒋柏松不肯去,王丽萍就想自己去,王志刚有点儿不放心,一定要和王丽萍一起去。到了陈家沟她的婆婆家,蒋秃头在拌猪食,王丽萍转身进了婆婆的房间,婆婆在床上躺着,就说,怀瑾怀慈都想奶奶呢,他们到了晚上就哭。王丽萍看到了她的婆婆翻了一下身,又说了怀瑾怀慈现在晚上都不尿床了,只要一觉醒来把一次尿就行了,尿布少得多了,这其实都是奶奶在月子里培养得好。

桑月华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还是王志刚有本事,点了一根香烟,就让王丽萍递给桑月华。桑月华一接到香烟就坐起来,她已经变得像老妖婆一样了,头发怕有好长时间不洗了,都结成块了,乱堆在头上。她抽香烟的姿势很奇怪,不是在握,而是一只手握住香烟往嘴里送,还抽出了声音,呼,呼,像拉风箱了,一下子香烟灰就那么长了。

王志刚是等桑月华抽第二根香烟时说出来意的,这时桑月华的脸上已经有一点儿笑意了,也变得年轻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王志刚说,老王,你说,我怎么这样倒霉,那时叫我们破除旧观念,我嫁到了乡下不谈,我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笨蛋呢。王丽萍又不是外人了,他们说柏松不是他养的,那他给我交一个人出来啊,狗日的,不是他的烂鸡巴日出来的,难道是我养了姑老爷了?

桑月华还换了一种坐姿,靠近了王志刚,老王,你说,我做姑娘的时候除了侉,我是一句废话也没有的。那时我作为铁姑娘队的队长,得的奖品,如毛巾、茶缸、草帽之类,用到大头生下来的时候还没有用掉呢。其实话又说回来,不是那年冬天忙水利工程,大头也不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说起来都是命。

桑月华不停地说着,脸上的光泽重新就现出来了,开始还是王志刚给她点烟,后来就是她主动给王志刚点烟了,把一个房间弄得乌烟瘴气的。

王丽萍心里着急死了,她不知道蒋柏松能否对付得了两个奶黄子,他们闹起来,奶粉是不一定哄得住的。但是桑月华就好像抓住了王志刚,王丽萍只好就走了出来,她看到了一间小房子里锁着的大头,他可能是因为上次闯人民饭店的事情被惩罚了。大头的头可是真大,他转过头看到从窗户里看到王丽萍,他就兴奋起来,呀呀呀地叫,还对王丽萍拍手。王丽萍害怕极了,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了,王丽萍背后的汗都吓出来了。

大头认出你了。

大头是向你打招呼。

大头,大头,叫嫂子,这是你嫂子,叫嫂子。

可是大头怎么也叫不出他爸爸蒋秃头所要求的叫法,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王丽萍听不懂的话。

蒋秃头很不满意,说,那就叫姐姐。

大头还是会叫姐姐的,叫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蒋秃头很高兴,狗日的。

谁知大头又跟着骂了一句,狗日的。

回到三汊港,蒋柏松的脸很不好看。这段时间,三汊港人对蒋柏松的身份有很多种版本,主要是认为蒋柏松是邵得福的儿子,这已经够丢蒋柏松的面子了,还冒出了一个大头弟弟,他的脸就更挂不住了。小还在医院里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从这个科室到那个科室,得意地唱着那首《把根留住》。

蒋柏松在王志刚在的时候没有发脾气,等到王志刚走后,王丽萍责问蒋柏松怎么可以用糖来哄孩子,他们只去了一会儿,蒋柏松就喂了怀瑾怀慈一斤糖,这是很伤牙齿的。

蒋柏松说,一会儿?坏牙齿?简直是放屁,你们去了一会儿,四个小时,就是去上海也够了。

王丽萍说,是我要这么长的时间吗?你妈妈抓住我们谈。

蒋柏松说,她是神经病,你们也是神经病?

王丽萍说,你骂我可以,请你不要骂我爸爸。

之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王丽萍本来不想跟他吵得太厉害的,可是蒋柏松说她是被人甩了,嫁不出去,没有人要,他可怜她才娶了她的。王丽萍就反说,你蒋柏松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自己家里有个痴弟弟,自己有短处,自己要打光棍了,是她可怜他呢。

蒋柏松的巴掌就掀过来了,然后王丽萍的嘴巴就紧起来了,她的嘴里全是血的咸味。她哭了半夜,刚躺下,两个双子的嘴就凑上来了,他们吊在王丽萍的身上,王丽萍觉得她身体里的血都要被他们吸光了。

王丽萍后来睡着了,她是在一阵冰凉中醒过来的,怀瑾尿床了。

第二天清晨,王丽萍就在洗涤中度过的,被子要洗,毯子要洗,还有两个小畜生的衣服,还要刷有屎的尿布,要在第一顿自来水没有走之前,把所有的东西洗好。

林翠香来了,王丽萍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但林翠香说了一会儿就问王丽萍昨天晚上怎么回事。王丽萍这才抬起头来,林翠香看见了王丽萍脸上的伤痕,她就骂开了,这个蒋经国,吹气球的蒋经国,看老娘不收拾收拾他。她还向王丽萍保证,她肯定会替王丽萍出气的。

林翠香还问蒋柏松到哪里去了。王丽萍说蒋柏松和高院长吃早茶去了。林翠香就说上海男人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不但替女人洗衣服,而且还替女人倒痰盂呢。林翠香还说王丽萍把她男人惯坏了,她问王丽萍,他们是不是在人民饭店?王丽萍说不知道。

林翠香的口气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傻瓜啊,亏你还看了那么多书呢,还是我们班上的才女呢,有一天你成了黄脸婆,他又找了个小姑娘怎么办?

林翠香临走时告诉王丽萍,现在人民饭店被刘琴承包了。

林翠香摇摇摆摆地走了。王丽萍那时真想打人,要么追上去打林翠香这个多嘴的,要么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晚上蒋柏松的脾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首先把脸盆里的尿布洗掉了,然后又亲手下了一碗鸡蛋面给王丽萍,王丽萍不理他,他还滑稽地说,娘子,官人这里赔不是了。

王丽萍是在蒋柏松自己打自己耳光时拿起筷子吃面条的,吃完了她也对自己很奇怪,她过去是一个多么犟的人啊,现在怎么变了,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明明嘴巴还在疼,可是她已经吃了他下的面条了。

王丽萍吃完了面条,蒋柏松立即递上了一块毛巾,又把碗收下去了。

王丽萍问蒋柏松,是不是林翠香教训了你?

蒋柏松一脸无辜的样子,什么林翠香,她教训我?干革命靠的是自觉,我自己觉悟了。

王丽萍不说话了。蒋柏松知道她在说他又撒谎了,就说,主要是高院长教育了他。

王丽萍笑着听蒋柏松的话,蒋柏松说,真的,哄你是小狗。

王丽萍鼻子哼了一声,小狗?那么怀慈怀瑾呢。

蒋柏松笑得两个眼睛边全是皱纹,他们是小小狗。

王丽萍就把眼睛闭上了,但是眼睛里全是林翠香的高跟鞋,笃,笃,笃,一扭一扭的,一摆一摆的,还那么香气逼人,香得怀瑾直打喷嚏,一个,一百岁,又一个,二百岁。

林翠香笑得脸上的粉一层一层往下掉。

由于她婆婆坚决不肯上三汊港帮怀瑾怀慈断奶,把两个双子全丢到陈家沟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折中的方案,把两个双子分下来断,一个放在陈家沟,一个放在三汊港。

王丽萍开始不同意,后来还是同意了,再不断就真的要等到明年春天了。但在怀慈怀瑾谁放在她身边的问题上,她和他们有了分歧,只有她一个人坚持把怀慈放在她身边,王志刚和蒋柏松都主张把怀慈放到乡下去,理由是怀慈是姐姐,姐姐要让着弟弟。王丽萍实在没有办法,说是姐姐,只差了五分钟啊,况且怀慈身体没有怀瑾结实。高院长正好过来玩,王丽萍就请高院长评理。

高院长笑道,我是外人,我不好多嘴的,不过科学证明,女性比男性更能适应环境,女性也比男性更长寿。就是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三汊港,陈家沟,都一样的,三里路,又不是北京南京。

蒋柏松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她偏不听。王丽萍走到床边,把已经睡熟的怀慈抱起来,并紧紧地贴到了胸前。怀慈被她妈妈弄醒了,她开始嘴一张,哭了起来,哭声尖利,似乎不满意她妈妈的行为。

王丽萍把奶头送到她的女儿蒋怀慈嘴中,怀慈,怀慈,取名为怀慈,是为了纪念她的妈妈月季。可是怀慈坚决地吐了出来,似乎她已经知道,她在抗议。

蒋柏松说,丫头,快点抓住最后的机会,以后你再没有机会了。

怀慈以更响亮的哭声回答了她的爸爸和妈妈,后来怀瑾也跟着哭起来。高院长说,他们将来真的可以做王洁实和谢丽斯了,男女声二重唱。

蒋柏松就笑起来,拿出香烟,给高院长,又扔了一根给王志刚,说,妈了个巴子的,将来他们成了歌唱家,肯定首先感谢高院长的,高院长是他们的大恩人哪。

高院长说,小蒋,你不要搞错了,你们生他们,养他们,还要为他们担心受怕,父母才是孩子的第一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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