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衣衫破烂,身上穿着一件银色锁子甲,月光照在上面,银光透亮,也被斩成两截,歪歪扭扭挂在身上,被那人硬生生撕扯下来,随手丢弃,裸露的后背,插着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剑,细密血珠,顺着剑锋滴落。
走一路,滴落一路。
魁梧大汉眼神疯狂,仿佛喷着火,欲择人而噬,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我真是小瞧你了!”
黄粱见状,心中几乎一片冰凉,此刻他脸色苍白,仅仅剩下一丝丝的气了,这点力量,根本催不动御剑。
魁梧大汉心中无比庆幸自己小心谨慎,穿了一套秘银锁子甲,此甲是西梁国军部特为高级军官打造的防御护甲,抵消了大部分飞剑力量,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果然狮子搏兔,亦要用全力,小心谨慎总是对的。
“现在你可以死了。”
魁梧大汉怒喝,他一定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击杀此人,方能弥补刚才的恐惧。
黄粱迅疾后退,并且双手掐诀,法决变化,正是第二道法印,想要拘来灵气入体。
“垂死挣扎!”
魁梧大汉吃足了黄粱飞剑手段的亏,见对方动手次掐诀,怎能容忍再激发出什么手段。
身形一晃,几步便追赶上去,一张钢铁般的大手,狠狠捏在黄粱掐诀的手指上,“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黄粱顿时一颤,然而眼神忽的闪烁一抹奇怪表情,第二法印已成,为数不多的力量激发出一道玄妙之力,顺着魁梧大汉手掌,进入其身体,然后黄粱便是“看到”对方体内经脉里一条淡白色灵液,宛如小溪潺潺流淌。
顺势一勾。
那小溪破体而出,飞扬在半空,闪烁出一抹靓丽颜色,砰的炸开,化作无数光斑消散在天地间。
“啊!”
魁梧大汉凄厉惨叫,修出的灵力,居然离体飞逝,一滴都没剩下,经脉宛如花朵迅速枯萎,腹中开辟出来的神藏黯淡下来,仿佛死物一样。
黄粱反掌挣开束缚,脚步一旋,来到魁梧大汉身后,两根手指捏在短剑上,向里一送。
噗嗤!
剑穿心脏。
魁梧大汉喉咙发出呜呜噎噎,难以辨别的声音,双膝沉重跪下,口吐逆血,一头垂在地上。
黄粱一屁股瘫坐地上,眼中满满是一种后怕,若非第二法印,勾出对方灵力,死的便是他自己了。
白骨人传授的两道法决,再一次让他感到震撼,再愚笨也知道,这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妙术。
喘着粗气,动手勾来一片灵气入体,慢慢恢复力量。
背后剧痛难忍,还流着血,虽然胜了,也是残胜。
黄粱收拾战局,捡回自己的短剑,重新插入剑套,想了一下,把两截秘银锁子甲夹在胳膊下,一摇一晃离开。
“稳住、稳住,多杀几个,下次就不怕了···”
······
两日后,青牛镇一间废弃屋舍,走出一个披发少年,肩膀上背着一只包袱,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
少年望了望太阳,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真是个好天气。”
正是黄粱,离开战局之后,没敢回客栈,而是寻了一个没人住的屋子,躲起来疗伤,说来奇怪,他背后严重伤势,两天里完好如初,体质之特殊,连自个也不禁感到惊讶。
或许是因为经历生死大战,修养过来之后,黄粱发现腹中气剧增,并且有着液化趋向。
预示着进入化灵境不远了。
普仁堂。
黄粱喝着茶水,魏耳与郝东仁仔细查看半截银色锁子甲,良久之后,二人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黄少侠,老朽可以确认,这件甲,乃是西梁军部才有的秘银甲,一向只装备精锐部队的将校军官。”魏耳放下手中锁子甲,道。
“没错,秘银甲制作程序繁琐,防御力惊人,是绝对不会流落民间。”郝东仁也点头。
“是吗?”黄粱淡淡道。
“黄少侠,刘忠进阶化灵境,老朽绝对是不知道。”魏耳生怕黄粱误会,张口解释。
“我相信你,不然你也会提前通知我了,这一点上我得多谢你。”黄粱拱手,他找到魏耳,把两日前大战说了一遍,详细描绘了一下来人模样,魏耳立马认出,乃是无生老母座下七大金刚之三,分别是老三刘忠,老五千毒童子,老六花娘。
老五千毒童子,老六花娘,乃是一对夫妻,一个擅长使毒,一个擅用双剑,心思阴毒,非常难缠。
刘忠武力强悍,是无生老母得力属下。
不想三人居然全死在黄粱手中。
这让魏耳二人震撼不已。
“刘忠进阶化灵,还穿着锁子甲,仍被少侠斩杀,足见少侠之强啊!”郝东仁拱手恭维道。
“二位老先生,我来不是听奉承的话,不然接了我家娘子便回了。”黄粱盯着魏耳:“老先生既然能提前通知我,说明没把我当外人,何不一吐实情?也好教我有个判别。”
二老再次相视一眼后,徐徐点了点头,郝东仁关闭大门,魏耳才道:“黄少侠,事到如今,老朽如实相告了。”
“请讲。”黄粱伸手。
“老夫在无生老母那里安插暗子,随时递送紧急情报,不单如此,连知县大人那里,也有我的暗子。”
魏耳微微瞥看黄粱一眼,见对方面沉如水,不露一丝异象,暗暗点头,继续道:“老夫之所以这般做,实在是被逼无奈。我与郝兄,经营着不少生意,尤其是我的普仁堂遍布西梁北部三郡,说是日进千金也不为过。唉,钱财招祸,引来狼子觊觎,勾结官府,生生的查封了我三十八家铺子!”
“哦···”黄粱惊诧看了一眼魏耳,没想到此老还是一个大商贾。
“青牛镇是我起家的地方,本想靠着多年积蓄东山再起,熟知瘟疫爆发,来了一个无生老母,行事霸道,丝毫不近人情,敲诈勒索、豪取抢夺,辱我人格,欺人太甚!”魏耳气的胡须翘起来。
“魏兄息怒。”郝东仁叹道。
“官府欺负我也就罢了,连恶霸也撕咬我,所以老夫收拢一批食客,对付无生老母,只是无生老母厉害,老夫仅能自保。”魏耳摇头,眼中闪烁不甘。
“原来如此···”黄粱恍悟。
“黄少侠,现今不比从前,世道乱了,要变天了···”
“变天?”黄粱不解。
“黄少侠也许还不知道,咱们北荒原先被珈蓝佛祖庇护,民生安定,宇内清和,是人间罕有的福地。可是自从佛祖涅槃,一切就不同了,接位的是个少年娃娃,懂得什么?一上台大兴土木,修建直道,耗费亿万银两,弄的民生凋敝。现在这个娃娃佛子听说是被人虏走,消失半年多了,多半是遇害了,这预示着什么?”
“预示什么?”黄粱下意识问。
魏耳拍着大腿道:“预示变天!我可听说了,魔族那边将要有大动静,镇北军更是蠢蠢欲动,乱世必起。黄少侠你想想,这样的乱世,还有咱们的活路吗?唯有抱成团,合在一起,方能生存下来。”
“你的意思是···”黄粱眉宇微拧,看出来几分。
郝东仁站起,道:“黄少侠一身惊人本事,何不入伙,求一个栖身之地?”
“我一介白身,这样大的事,恐怕做不来。”黄粱摇头。
“黄少侠此言差矣。”魏耳笑着道:“乱世什么最重要?人心!有人心,就能聚兵。现在瘟疫肆虐,黄少侠偏偏有祛瘟疫的手段,简直是天降的富贵,以此收买人心,再加上我等财力,定然可高举旗帜,在乱世占一席之地。”
黄粱明白了,这两个老家伙是鼓噪着他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