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魏商忌惮赵伏天在中西两州的残党余孽,将其谪迁到东州。身受阻灵印的他修为已经被压制至九转准尊,毫无根基可言。
那时玛圣王国有问天自省阵和护国公判两道保险,魏逸宸当初可以将五极堂设在玛圣就是信得过他们的能力。谁知道依旧是低估了此人的能力,也是,能跟着魏逸宸从西州边陲杀向整个冥陆,岂是净身出户能限制住他涌动的野心欲望。
所以当初若不是魏商把这头狼丢进了东州这个羊圈,今天也不需要自己亡羊补牢。
夏洛兮看着前边的路,店铺街巷慢慢点起了烛火灯笼。“我义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想来自己似乎对赵伏天没有其他了解,玛圣国内谁人都敢谈论唯独金银商会与赵伏天。身边的人要么讳莫如深要么就把他描述成恶魔诅咒,一言一语孰真孰假夏洛兮实在分辨不了。
临凡看向夏洛兮,这个女孩真像子渝说的那般?一个未曾见过面说过话的人能给到她什么样的信念和力量啊。“赵伏天,当年跟随魏逸宸闯天下的五虎将之一,好战却不鲁莽,他的手段诡计也配得上他的自大和狂妄。可惜这个世界,有才无德,是天下大忌。”赵伏天要是算起辈分,魏临凡称呼一声伯伯都不过分,若不是犯下当年大错,今日怎么都不成一方枭雄。“人生于世,再高高不过天,再定定不过地。拿不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自取灭亡。”
夏洛兮欣然点点头,临凡说的话不知为何自己总愿意相信。“从第一次在石头城见面时,魏会长是不是就很讨厌我?”
“讨厌?没有。有的只是忌惮、警惕,和羡慕。”这些话有必要骗她么?完全没必要,有的时候人会信谎言,都不一定相信真话。“羡慕,是羡慕赵伏天手下有一个如此才华横溢的部下,若与他臭味相投的话,说不定这次玛圣一行会更棘手呢。”
“才华横溢么...”夏洛兮果真如徐子渝说得那般,魏临凡随便的一个评价都能让她乐开花笑不拢嘴。“那...那如果我真与他一样呢。”临凡看到的是她的喜与乐,藏在暮色下的还有悲与哀。“魏会长你会看走眼吗?万一你又招了个小赵伏天回了魏商,岂不麻烦?”
“这个嘛...是人都会看走眼,但是你若真如子渝说的那般仰慕我,我自省应该还不算是一个不讲原则杀戮嗜血的恶人吧。不会带坏小朋友吧...”夏洛兮开玩笑般的试探,临凡自然也无需认真。虽是这样回应,要是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做坏事,不见得非得你要有意愿才能成功,上位者最擅长的不就是借刀杀人,操控牵线傀儡么。
夏洛兮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有朝一日可以和魏临凡谈笑风生,人生大概这样就美满了吧。“嗯~魏会长不会带坏小朋友喔...”
可是再长的路也有走到终点的一刻。“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穿过巷子,曲曲绕绕,一个死胡同扫开枯草堆,一道铁闸门赫然出现,下面漆黑不见底,细听还有些滴水声响。
“对,他自称是黄能亦的弟弟。”夏洛兮站在临凡身前,这就是他们的交易,如果临凡能从这个人的口中得到义贤剑的下落和口诀,那就是真有机会扳倒赵伏天。
“赵伏天都没能从他的嘴上撬出风声?那他凭什么会告诉我?”魏临凡半信半疑,相传当年黄肖两家直系血脉之人尽数除去,此时又跳出个弟弟临凡不可能不怀疑。
“义父有没有知晓此人有没有告知,这些我都不清楚,义父说当年围剿黄肖两家时就擒获囚禁在此。”
“魏会长,我能做得只有这些了,能不能扳倒义父对付金银商会,就要看魏会长的本事了。”夏洛兮笑得有些挣扎。
临凡试图从她的脸色寻得蛛丝马迹:“放心吧,不管事后如何,若你还愿意加入魏商,我都为你背书举荐。”说罢,抬起铁门准备下去。
“魏临凡...”夏洛兮突然喝住了临凡,眼中是害怕,是犹豫。“魏会长,我不会看错你吧...”
临凡笑了笑,不必多说,走下台阶。
这里表面上是八贤都的地下排水系统,实际上是金银商会暗设修建的地牢,后来因为地处闹市,担心惹人耳目被弃用。
“这里就关他一个?”临凡左顾右盼,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家般。
“不是,是其它的都死了。”夏洛兮也不知道临凡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试探。反正你问了我便回答。
“就这里?”一间石室中透过狭缝可以看到里边谈坐着一个人,手脚腰间铁索困住。衣不蔽体身上却是伤疤,面容因为破相痊愈,也难识到底是谁。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的动静,他也静待应变。“开门...”临凡倒要瞧瞧,这个人物会不会是对付赵伏天最后的钥匙。
夏洛兮打开石室入门,狭小需要临凡屈身方能进入,里边的空间倒是不小。
夏洛兮上前取下那人的面罩,蓬乱的头发胡子,如同溃烂新长的样子。临凡细看依旧分不出是和模样。
“怎么?五年了还不死心?”可能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听着别扭。“又研究了什么手段统统用出来吧,要是不小心弄死我了,口诀你就得到天上去拿了。”
临凡冷哼道:“你就是黄能亦的胞弟?”总觉得不像是真的。
“哟,这花样新奇,我要说不是你能放了我么...”毁容人嗤之以鼻,反正不管你如何招呼,只要不说一个字,以前得不到的现在一样得不到。
“倒有些脾气...”临凡踱着步,悠闲不显着急。“那我再玩些新奇的,当年黄肖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临凡不急不躁,毁容人反倒找不到端倪。“你是谁?”
“我?我是魏临凡,魏是魏逸宸的魏,怎么称呼?”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魏逸宸?赵伏天死了吗?”毁容人喃喃几句,一下子情绪高亢了起来。“现在外边怎么样?八贤都怎么样了?”
“一、赵伏天没死,非但没死,活得要比你进来那时更舒服更享受了。二、现在外边很惨很乱,比你进来时更惨更乱了。”临凡两三句话,自然而然挑起了他的急切和求知,这个时候再交涉就容易多了。
“我呢,偷偷来的,赵伏天不知道的那种。现在呢就希望你能帮我,我可以救你出去,口诀呢你愿意给我也行,不愿意你就自己留着,反正有人启动天问自省阵就行。”实际上这也是魏临凡希望利用他能达到的效果。
“不过呢,总不能你说你是黄能亦黄家主的胞弟,我就得深信不疑,生意不是这么做的,这个你问问你嫂子就清楚了。”
“你想怎么样?”这少年喋喋不休,总觉得有蹊跷,特别身边跟着夏洛兮。“你说你想对付赵伏天,却带着赵伏天的女奴,我怎么觉得你诓我更多啊。”
“诓不诓的说这些,你管我带谁啊,你自证身份后,我能放了你,就算被诓一下也无所谓吧。又不是要取你性命,谨慎成这幅样子。你真是黄家人?”在对方将信不信时,略微的激将加嘲讽,反而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你想我怎么个自证法?”毁容人沉声道,节奏上了正轨,临凡也不浪费时间在唠嗑上了。
“当年黄肖两家覆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临凡吟笑问道。
毁容人瞥了瞥夏洛兮,正如这少年所说的,反正没坏处,身上这么多伤痕都顶过来了,现在岂会怕他耍花样?
“七年前,正值八家举荐新君前夕,吕晟却带着赵伏天借着通敌之名包围了我们府上,那时我恰好不在府中,虽然能够逃过一劫,但在八贤都的地界上终究落入了赵伏天的手上,他知道兄长将启阵口诀藏在我这里,逼我交出,可惜我乃义家子嗣,宁死不屈,最初他或许还保着念想对付我折磨我,但后来随着其他几家垮台,赵伏天手上留着义信忠三方贤剑,问天自省阵已经不可能再启动了,那我的口诀交与不交,无济于事了。”毁容人摇摇头,为玛圣而惋惜,好好的大国竟然被一个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们黄家除了你可还有别人活下来?”临凡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就算把他救出来,想要计划顺利进行,还得跑一趟将义贤剑偷出来。
“别人?”毁容人倒是也仔细回忆着,确实找不到其他线索。“哪还有什么别人。”
“我记得黄能亦有两个儿子是吧?”临凡看似随口问出,要得就是在不经意之间试探出他到底是不是黄家人。
“哼,那是你记错了。”毁容人哼笑一声,宛如察觉了临凡的心机。“一个女儿叫肖芸,儿子叫黄天明。”
“肖芸命陨当场,黄天明虽然与兄嫂逃了出去,但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要是天明没死,想必也会被赵伏天追杀抢取血脉,我愿他早些解脱好过。”毁容人一清一楚说罢,为的就是打消临凡最后的顾虑。
临凡满意点点头,望向洛兮的眼中透着略略喜悦。“放人吧。”
就在临凡打算带他离去再做打算之时,反倒是他喊了停。“等等!”
“你验了我身份,那就轮到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