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仁哲到西边医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连原本表情沉闷的病人都开始露出了笑容。
文仁哲是喜欢这个散医的,特别是有程家医馆老顽固们的先例,但很多时候,程家的招牌比什么都管用。
所以城西的医馆一直入不敷出,医馆也一直没法周转,除了他们这些一穷二白的老百姓,没有人会来这样一个落魄的医馆。
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大医馆特意抓着药材降价的时候来买药,硬生生把医馆的药材搬空,后来还是一些呈了散医情的患者,特意去附近山里采了药过来,这才盘活了这医馆。
散医曾闭过一段时间的医馆,但因附近的百姓实在是没钱治病,这才又开了起来,而大家也比之前更愿意给医馆投钱了,从最开始几文钱,到了现在的小碎银。
文仁哲定了定神,将手里的小碎银投了进去,才迈步走进了医馆。一进门,就有人朝他打招呼,毕竟廖大夫也是很有名的。
“哎呀,仁哲来了?又来买药材了?”崔散医看到文仁哲也笑了,他刚看完病人,见后来的都是些来抓药方子的人,才空下来与文仁哲交谈。
文仁哲和崔散医其实挺熟的,崔散医算得上是文仁哲的半个师傅,毕竟在诊治病人这方面,廖大夫着实不如崔散医。
所以闲暇时,文仁哲也会来医馆帮忙,崔散医也不藏拙,可以教的都会教,以此作为报酬。
“崔师,您看看这方子,言瑶出事了。”崔散医一开口,文仁哲的眼眶不自主的红了,急忙把手中的半张方子递给了崔散医,药方子上什么都没写,只有关于白言瑶的病症。
来的路上文仁哲就看过一遍了,以他现在的水平尚不能想到让白言瑶完好如初的办法,但崔散医行医四十载,应当有些自己的见解。
崔散医听到白言瑶的名字就了然了,崔医师是知道白言瑶的,除了她母亲的原因之外。她年幼时也经常来医馆帮忙,所以在崔散医眼里,白言瑶还是那个软软糯糯,会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的小糯米丸子。
“别着急,我先看看。”崔散医也不敢太耽搁,拿过药方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之后,眉头尖都给皱了出来,满脸都是严肃而沉重的神情。
“崔师,可有法子?”文仁哲看到崔散医的表情,心里的石头也跟着压了下来,都快让他踹不过气了。
“唉,这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还是随你去看看小言瑶吧。”崔散医说完,便一边遣散了医馆内的人,让他们明日再来,一边找到了自己的医箱,就打算随着文仁哲去看看。
“好的,但师傅,这难是指?”文仁哲听到这话,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恨不得插上翅膀,就能带着崔散医飞过去。
“是药材,太过稀有和昂贵。”崔散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稀少的药材太少见了,有的药材虽不少见,但却过了采摘的最佳时间,药效恐有折损。
“是什么样的药材?”文仁哲虽然能猜到大概,但心里极其不确定,文仁哲稚嫩的医术,到底还是不足以支撑他,做独立的诊断。
崔散医听到问话看了文仁哲一眼,虽然还没见到白言瑶,但想要治疗白言瑶这样的病患,有几位药是需要准备妥当的。
“八月札、黄芪、铜鸡、何首乌以及凌霄花等。”崔散医在心里细数了一番,八月札和铜鸡应当是最难入手的,前者已经过了摘采的时期,后者极少人饲养。
另外人参、灵芝这些程家医馆必定有存货,所以细说起来其实并不难寻,只是得费些银钱。
“确实难办。”文仁哲听到这些,心里想的是,如果走投无路,他就去求助李家。就算拼着被白言瑶指责的可能,也要将人救回来,毕竟命都没了,还留着那些人情做什么?
等文仁哲和崔散医回到贫民窟的时候,鸠已经把能买到的药材备好,送给了廖大夫,然后又被派出去搜寻那些不易购买到的药材了。
崔散医一进门,还没说什么,就被候他多时的廖大夫,拉扯到了白言瑶的病床前。
崔散医只是看了白言瑶一眼,就有些哽咽,二话不说,就开始为被言瑶把脉。
而在崔散医把脉的时候,廖大夫就和文仁哲来到了屋外,小声商讨。
“爹,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救助李家了。”文仁哲皱着眉低声道,毕竟李家的人情是白言瑶之前耗费极大的心血才换来的,如果不是走头无路,文仁哲也不想去动这份人情。
“说的也是。”廖大夫当初,是看着萧笙将白言瑶送回来的,假如龚盛凯愿意帮助白言瑶,肯定直接将人留在了龚府,而不是将白言瑶送过来。
毕竟白言瑶的病状,肯定有龚府自己的大夫粗略查看过,龚盛凯自己心里应当是有底的。
“龚爷之前明明救了言瑶,为什么......?”文仁哲的脑子转不过来,不代表廖大夫的脑子也转不过来,这人啊,是等着廖大夫去求他呢。
龚盛凯心底还在建议当初救了白言瑶的是廖大夫而不是他自己,白言瑶在廖家医馆长大的而不是龚府,白言瑶最亲的是廖大夫不是他龚盛凯。
龚盛凯拉不下脸面,却也不是不想救白言瑶,只是在等廖大夫向他服软,承认自己不如他龚盛凯。
但廖大夫早猜到白言瑶会有此劫,暗地里背了许多用得到或者用不到的药材,屯在了医馆的地下室,现在就看崔散医了。
文仁哲和廖大夫在外面侯了一会,就被结束把脉的崔散医唤进屋,一进门就对上了崔散医紧皱的脸,两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廖老弟,小言瑶这次,可能挺不过去了。”崔散医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医者父母心,他看到白言瑶这般的惨状,心里也极为不忍。
白言瑶身上多处伤痕,皆证明了之前曾遭受过残忍的刑罚与折磨,身上的伤尚医治,但心里的伤疤,却永不会忘。
廖大夫用眼神制止了情绪激动的文仁哲,尽量保持冷静,询问道:“什么意思?”。
崔散医看了文仁哲和廖大夫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小言瑶出血过多,而且现在高烧不止,最好的办法是先用至少五十年份以上的人参片吊着命,我们就还有时间想办法凑药材,但人参十年份的都很罕见,更何况五十年的呢?”。
廖大夫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瞬间放下了,忍住笑,对此时还愁眉苦脸的崔散医说了一句:“崔老哥,别急,五十年的人参,我有。”。
“啊?有就好,有就好。”崔散医还没反应过来,傻楞的表情让文仁哲和廖大夫笑出了声,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