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心琪原本以为,所谓的爱情对她而言都是些虚幻飘渺的东西。
以前听大人们、说书人和一些同辈们关于爱情的描绘,那种一见钟情的怦然心动也好,长相厮守的缠绵缱绻也罢,初闻时她会有些向往,可仔细琢磨后又觉得与她应该有的爱情不符。
至于什么是她应该有的爱情,她也不明白。
后来时间长了,书院的功课、日夜不辍的修炼以及府上的许多杂事儿,都让她把本就不放在心上的爱情给忘了。
直到遇见了他……
也不知是何时何地,为何自己就爱上了他。总之一开始她也没有特别在意,觉得那不过是一时心动,之后便会忘了。
但后来,可能是因为他出身微末却又积极阳光的心态,是他出众的才华、过人的天资,是他天生具有领袖的气魄,将书院一众学子凝聚在一起……也可能都不是。
总之忘不了他了,越陷越深。
可就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爱上了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和那个可爱的少女在一块儿了。
她比自己可爱些、活泼些,也比自己活得轻松些。同样出身平民的她,也和他更有共同话语。
纠结了许久,她终于决定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是她要夺人所爱,而是实在情难自已。她不会仗着自己公爵之女的身份压人,公平竞争总行吧……
结果呢?他就这么死了……至死都不知道她爱上了他。
昨夜的路她还记得,林求禹就葬在那个地方。谢心琪擦掉眼中的泪水,决定换上便衣从后门离开,去赤骨看看他。
……
眼看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钱进有些急,将酒楼的小二招来问道:“还没下来吗?”
小二白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快的?客官等等吧,我家老板已经尽快上去叫去了。”
来此地找朱社长闹事,这人只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小二摇了摇头,连忙进去招呼起客人来。
钱进看了看身边显得有些怯懦的女子,她似乎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一般低着头,想要躲避这些人的目光。
他不由手一紧,把手中的报纸捏皱了一团。
怕什么?他是书院的学生,也是来说理来讨公道的,闹得再大也怪不到他二人头上。钱进心中一定,拍拍女子的肩膀:“不用担心,你我占着理,这位社长也是讲理之人。不来说说,伯父难道要一直背着这骂名?”
女子肩上一颤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酒楼,柔弱的眼中露出一丝坚定。
朱新下了楼从门内走出,看见门外一群人围着一对男女。
女子身着素衣,该是普通人家,男子倒是穿着一身丝绸白袍,胸前绣着一朵楚花。
书院的学生?朱新暗自犹疑,嘴上却笑着问道:“不知两位年轻人找我有何贵干?”
钱进听他这么问,这位书生样的中年男子定是此次来找的朱社长了。
“在下是书院的学生钱进,来找朱先生是替我这位朋友找个公道。”钱进拉着身边的女子说道。
“不知这位女士要什么公道?”朱新实在不知他何时欠过人公道了。
“我这位朋友出身平凡,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钱进见女子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便将其拉在身后,“还是在下替她说吧。”
“好。”朱新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书院学生。
钱进将手中的报纸举起,摊开在朱新眼前。“这份报纸是贵社昨日发行的吧?”
朱新上前看了看,点头道:“不错。”
“那就先请朱先生看看这份报上的一篇文章。”钱进将报纸递给朱新。
朱新接过报纸,往钱进指着的那篇文章看去,越看眉头越紧。
看完后,朱新抬头问道:“不知,有什么问题?”
钱进拿回报纸,指着这篇文章严声说道:“这是贵社之人写的一篇文章吧,真是高高在上啊!?”
他指着身旁的女子,“文中被贵社大肆批判的那位,是我这位朋友的父亲。前不久,楚域东部的兴宇星上出了天灾,她和她的弟弟被父母带着逃难来了帝都。本来西城是留给帝国迁来之人的,但出了兴宇这样的事,帝都来了一批难民,主管帝都行政的李大人便划出一片尚未动土还在闲置的地来,建了些简单的屋子安置他们。”
朱新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儿。
“兴宇星上的人从前信奉乌神,虽说新楚建立以来便慢慢不再信了,但一些相关的习俗还是留了下来。不论其他,李大人处置难民一事做的如何大家都看得清楚,所以伯父便依他们的习俗送上一顶兴宇星上的麻花做的花冠以作谢礼。”
“呵!”钱进轻笑一声:“只是不知此事如何传了出去,传到了贵社之人的耳中,就写了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
朱新脸色有些难看,却无力反驳。这篇文章他刚刚粗略地看了一遍,尽是傲慢与偏见。先说了一通眼前女子之父的不是,又狠狠地贬了那送花冠的习俗,称其为旧朝的陋俗,连带着把那位李大人也骂了进去。
“朱先生!”钱进正色道:“楚域要入帝国,陛下带着我等楚域民众呕心沥血才有今日,这谁都明白。一些过了时的东西早晚会也应该会随风消逝。”
“可一来,送花冠只有伯父一家对李大人的谢意,而绝无什么‘有如膜拜神明一般的低下’之意,此篇文章的作者写出如此恶意的文字是何居心?二来,若是作者真心想为如今的楚域做些什么也就罢了,可他满篇尽是傲慢!”
“哈哈!”钱进盯着朱新,“贵社的人如此言论,像是显得贵社之人有多么高贵似的。真材实料没看出来写了多少,装的样子倒是挺像。楚域还没入帝国呢,就出了一群傲慢的帝国人了?”
朱新面色铁青,他才刚刚放手没多久,社里就成了这样……这种文章居然能登在他的报上!联想到刚才与黑衣男子的猜想,他心知社里的情况恐怕不妙。
钱进身旁的女子看他面色通红便心道不好。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上头,尤其是说话说到了兴子上,不知要说出什么花儿来。
只是她也不好拦着……
“贵社办报为了什么?”钱进的唾沫星子乱飞,“这天下,有钱的有权的或者修为高深的总有为自己发声的方法,只有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百姓,不知能在何处说说自己的心声。”
“所以我们这些读书的人会站出来为他们说些话,帮帮他们。”钱进冷笑着,“贵报的人就是这么帮的!你可知道这会给我朋友和她父亲造成多大的困扰?”
……
“那边怎么了?”叶轻宇拿着刚买的早点,饶有兴致地向摊贩问道。
“哦,是西来酒楼啊。那可是咱这儿最高的酒楼,足有一千六百多尺高!”摊贩一边笑着说着,一边拿着早点递给别人。
“不是问那是什么,是问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多人围着。”叶轻宇无奈继续问道。一千六百尺高?这酒楼生意这么好?坐得满吗……还有这名字也是莫名其妙的。
“哦,那小的就不知道了。”摊贩摊摊手,继续忙着做生意。
自称“小的”,他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没了所谓的“尊卑”,叶轻宇白了一眼。
楚域似乎与他想的不完全一样……
……
“那边怎么了?怎么围着这么多人?”刚刚碰上一个全身阴冷的人,现在又看见这酒楼门口的热闹,谢心琪心中暗道。
平日里她走过这边可没遇上这么多意外的事。
不过她只是路过也没打算逗留,便连忙挤了一个缺口想要离去,却撞上了要挤进来看热闹的叶轻宇。
“抱歉啊!”叶轻宇连忙微笑着道了个歉,而后努力的往里挤,留下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好像他……”谢心琪呢喃道。面容体型都有差别,可她就是觉得很像。
“喂!”她刚想喊住他,却发觉叶轻宇早已没了踪影。
算了……兴许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