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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沉默是死亡的催化剂

天池原本是四圣天门疗伤圣地,据说这天池是女娲当年炼石补天之地,后来随着四圣天门的逐渐扩大,所拥弟子各怀异才,有一位药老精通医理,在四圣天门建了一座丹房,药老所炼之药攻效显著,久而久之便很少有人去天池了,自打苏戬被带去天池之后,就更无人踏至了,那个地方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牢房了。

时间飞梭,没有人还记得天池中还关着这么一个人,虽然她贵为主母,可是四圣天门的人从来不敢提她,时间久了,大家都忘记她了,连莫华都不曾想起过她。

如此,便过了三年。

这日为苏戬送饭的女官换人了,先前的那位不肯再送饭了,于是虚清便挑了一个刚入门的新弟子,性格也温和些,叫阿沁,她第一次来还不太熟悉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苏戬,原来她正在池里抓鱼,怪不得她在前殿叫了许久也无人应答。

“你在干什么呢?”阿沁看到苏戬抓鱼的样子好奇问道。

苏戬正专心抓鱼,只是应了一声,“抓鱼。”也没有抬头,还没意识到送饭的人换了。

突然她停下动作,扭过头,一脸吃惊的看着来人,居然有人跟她说话了,这都快三年了,她感觉自己都快成哑巴了。

“怎么是你啊,之前那个姐姐呢?”

阿沁放下饭蓝走到池边看着苏戬捉鱼,“她跟着黛瑶师姐修炼去了,所以星君换了我来,我叫阿沁。”

“你好,我是苏戬。”

“你为什么要抓鱼啊?”

苏戬看了一眼蓝子里的饭菜一脸苦相,“他们不给我吃肉,我想吃肉。”

阿沁是新入门的弟子不知道苏戬的事情,以为她是哪个仙尊座下犯了错的弟子,所以关在这里受罚,“你到底闯了什么大祸啊,我听说你已经关在这里很久了。”

苏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事都没做,更别说闯祸了,我被一个人打伤之后带走,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婚宴上,谁也没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就被关在这里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神尊说呢?”

“他不让我出去,三年了,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来看过我,当初他说过会有个交待,可是这么久了,他大概都忘记我了。”

阿沁十分同情的看着苏戬,可是她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人微言轻,她除了能同情她以外,什么也做不了,看着苏戬一脸落寞的样子,阿沁也于心不忍,她瞟了一眼蓝子里的馒头和蔬菜,突然就有了主意,“这样吧,明日我想办法给你弄点肉吃。”

“你要偷吗?”苏戬很直接的问她。

“放心吧,掌管灶台的神官特别的慈祥,他一定会帮我的。”刚说完天池外就响起了铃铛声,这是看守的门神在提醒阿沁,她该出去了,阿沁只好跟苏戬道别了。

苏戬见她离去很是不舍,难得有个说话的人,她喜欢阿沁的性格,让她想到了怀素,只是不知道怀素怎么样了,那个抓她们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苏戬左手拎着鱼,右手提着裙摆从天池走出来,在她经常待的老地方开始烤鱼,天池虽大可没什么活物,除了这池里的鱼,连只蚂蚁都看不到,她一边烤着鱼一边啃着馒头,很难想像她一个人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如此生活了三年,而以后却不知是否会生活的更久。好在苏戬想的开,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每日三餐也可饱腹,可是……她终究不是犯人,难道真要关在这里一辈子?

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

三十一重长恨天。

长恨天里没有星辰,没有日夜交替,抬头可见的是永夜。

九焰山底永不熄灭的地火,照亮了整个琼阙宫,那里住着妖界的君主,灭祭。他是血狼与天狐之子,身体里流着狡猾与凶残的血液,他也是这世间唯一能与神界相抗衡的人。

人惧怕他,鬼远离他,神忌惮他。

这便是这个世间对他的评价,然而,却有这么一个人,说他是个好人,当他是朋友,千里寻他,死心踏地的信他。

可是这个人却在这三年的时光里被灭祭早已遗忘,甚至连她的名字,连她的相貌都不曾记起了。

直到,那一身残破的红衣突然出现,在这阴冷的琼阙宫里渲染出低微的光泽,那是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尚未练成人脸的猫妖,她私自食人精血被抓了个正着,如今等着被发落。

灭祭看着她那一身红衣,他以前对红色并不在意,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十分刺眼,甚至不待那猫妖申辩上两句,便已残酷的收了它的妖丹,让它化为灰烬,再无重生可能。

灵稚妖娆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显出,“你有心事?”摄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无的大殿。

“你惹下祸端,我留你一命,你好自为之。”灭祭把玩着猫妖的妖丹漫不经心的说道。

“联姻如此大事,你不问我善做主张,你当我能饶了你?”灵稚也不甘示弱,从小到大他们兄妹就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

“如果你还希望妖界能拿到破玄天雷棍,你最好安份守已,听命于我,否则他日神界架临你我之上时,可无人救的了你。”

灵稚紧盯着灭祭,他从大无量山回来之后,已经三年了,关于破玄天雷棍他支字未提,旁人不敢问,就连四圣天门也没有暗中打听,这中间到底有何原由便只有灭祭知道,谁也摸不清他究竟有没有拿到破玄天雷棍。

“大无量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都遇到了什么人?”

灵稚的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就被强大的灵力震出了琼阙宫,这一掌灭祭十分狠辣,灵稚十天半个月也出不了门了,也正好让整个妖界背后的窃窃私语都瞬间安静了,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无量山、破玄天雷棍是不可触犯的禁区,无论是谁,都不能再议。

……

天池。

阿沁信守诺言真的为苏戬带来了好多吃的,有烧鹅,有饺子,还有鸡汤,这是苏戬这三年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

苏戬看到烧鹅的时候眼睛都发光,双手拿起就啃,全然不顾女子家的温婉形象了,不过她向来也不曾温婉过就是。

“你偷这么多,会被发现吗?他们会不会罚你?”苏戬嘴里包满了肉还不忘惦记阿沁会不会受罚。

阿沁摇摇头,看着苏戬吃的这么香非常高兴,“我不是告诉你吗管灶台的神官可好了,他知道你的情况之后特别心疼你,所以特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让我带给你的,还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四圣天门是不能吃肉的,这些都是他偷偷下山买的,本来是打算偷偷在中秋之夜吃的,现在全都便宜你了。”

苏戬望望空无一人的四周落寞的说道,“我能跟谁说啊,根本就没有人会来,难道池子里的鱼说吗?”说到这里苏戬耷拉个脑袋,啃了一半的烧鹅也没胃口吃了。

阿沁忙安慰她,“你不要灰心嘛,既然你没有犯错,我相信神尊会放你出来的。”

“他都不记得我了,不然也不会关我这么久的。”

“你好大的胆子!!!”黛瑶怒厉的声音从身后突然响起,二人吓了一跳同时回头。

“大师姐……”阿沁吓的当场脸色就白了,不自主的就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浑身发抖,黛瑶向来凶厉,四圣天门无人不知,所有的弟子们都非常怕她,如今被她抓了个正着,阿沁更是自觉的已经前途无望了。

“四圣天门禁酒、禁荤,你们不仅违规,居然还偷盗,此罪不可饶。”

苏戬望着黛瑶觉得她似曾相识,这身形、声音都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她跟着阿沁一起跪下,口口声声为她求情,“这位师姐,你要罚就罚我吧,跟阿沁无关,都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黛瑶用余光瞟了一眼苏戬,若非今日师父提起苏戬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个人了,她还以为这三年的时间她早受不了这清苦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的好好的,不仅如此居然还能让人为她偷送吃食,还是个挺不安份守己的人,师父居然还好心让自来看望她。

“你以为你逃的了罚吗?”

此话一出阿沁立刻跪走到黛瑶脚下,哭泣的求道:“师姐,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偷的这些,与她无关,她根本就出不去,她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的。”

黛瑶一脚踢开阿沁,她最讨厌这种哭哭啼啼,一幅楚楚可怜模样,让她心生厌烦。“你自己去领罚。”

阿沁被黛瑶踢到了实处,疼的满脸冒汗,可是她也不敢再吱声,只好慢慢强撑着起身,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戬,她实在护不了她,她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论身份,论灵力都低微的不堪一击。

苏戬见阿沁为自己受罚顿时觉得十分内疚,再见黛瑶那一脸盛气凌人模样她就十分不平,她站起身指着黛瑶问道:“凭什么你要罚她啊,就因为她让我吃肉了?你们这是什么野蛮的地方,凭什么不让我吃肉啊,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

“进了四圣天门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触犯门规就要受罚。”

“又不是我自愿进来的,我凭什么要守规矩啊,无端端的把我关在这里,简直跟强盗没有区别。”一说到这里苏戬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阿沁护在身后,“今天你要是敢罚她,我就跟你没完。”

黛瑶看着苏戬这一脸强出头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一介凡胎肉骨却这么不知死活,“好啊,我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说话间黛瑶的引煞剑已经脱鞘而出,阿沁一见慌忙把苏戬推到一边,“小心啊,师姐的剑很厉害的。”

见到引煞剑的那一瞬间苏戬认出了黛瑶,她就是那天晚上抓走怀素,打伤自己的人,是她带她来四圣天门的。

“是你!!”

黛瑶顿感有异,即刻收回了剑,她万万没想到苏戬居然认出她了。

“你这是何意?”

苏戬发了疯似的冲向黛瑶,“你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陌生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沁被苏戬吓坏了,黛瑶也愣在原地,可苏戬还是拼命的抓住黛瑶的衣衫不肯松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们为什么要关着我,你们是强盗还是土匪啊?”苏戬说着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三年来的委屈全化在这止不住的眼泪里了。

眼看黛瑶的脸色越来越差,阿沁慌忙去拉苏戬,“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啊。”

苏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阿沁,转而伸着脖子看着黛瑶,“我受够这种囚犯的日子了,你刚才不是想杀我吗,你现在就动手吧,你杀啊,我宁愿死我也不想再受你们的折磨了。”

黛瑶纵使真的想杀苏戬却也动不了手,无论如何她也是主母之身,她若杀了苏戬便是犯下滔天大罪,要受天鞭之刑,她还没蠢到这种地步,方才不过只是想吓吓她,也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此时门外的铃声响起,黛瑶正好借此为由抓过阿沁一越而走,任由苏戬在原地拼命嘶叫,阿沁不忍却无能为力,可是她也知道了一件事,原来苏戬是因为黛瑶才被关在这里的。

哭泪的苏戬无力的躺在地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他们不是神吗,阿娘不是说,神是济世苍生的吗,那为什么,她遇到的神却是这般蛮横无礼。

怀素?

怀素怎么样了,她杀了她吗?她为什么要杀她?

神?到底是什么样的?

神,会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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