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位女学生还是去世了。
入侵者到来那天,她正在补习班,补习班的楼一下因为入侵者的降临塌陷好几公分,潘漠海女儿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跟着老师组织所有补习班学生有序撤退到后操场地下室。
只是后来点名的时候,失踪的十八名学生中就有潘漠海女儿的名字。
她是被另外三名补习班失踪学生趁入侵者离开后偷偷摸摸砸出来的,根据那三名学生说他们当时冒着生命危险不肯走一定要把潘漠海女儿救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撤退时潘漠海女儿走在所有人的最后。他们仨成绩不好,是硬被家人逼去的补习班,不想上课就躲去厕所抽烟,房子要被入侵者弄塌时是潘漠海的女儿想起他们还在厕所转身回去喊他们……如果不是潘漠海女儿,他们仨一定活不了。
救出来的时候潘漠海女儿还有气儿,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没有手机街上的行人大多都只顾自己逃命他们就跪地上给大人磕头把头都磕破了才拉到人给中心医院打电话将潘漠海女儿拉去抢救。
潘漠海女儿的命还是没保住,医院的人说,直到抬上救护车路途中小姑娘都还能喘气,结果就是下了救护车往医院里抬的时候人就没了……垮塌的墙面砸断了小姑娘的肋条,断裂的肋条戳穿了肺破开两个大洞,肺破掉会是什么后果大家心里都清楚尤其还是这么大面积破损。
老实说医院的人都很惊奇小姑娘居然撑了五个小时。
拥挤握着女儿左手的潘漠海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一张全是褶子泪水的脸笑得特别难开,“保不齐,咱家闺女是在等我们吧。”潘青梅去世前一天恰好过生日,因为酸雨他们不能跑市中心给潘青梅买礼物买蛋糕,为此妻子还念叨了他大半天。潘漠海也不想看到女儿过生日孤孤单单,就把自己不太舍得戴的一块表拿出来重新装盒送给潘青梅做生日礼物。虽然是块男表,且还二手货,潘青梅收的还是特别高兴。
第二天出门去补习班上课她还一脸珍重的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到自己手上,潘青梅偷偷跟妈妈说这份礼物是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比什么漂亮的蛋糕更让她高兴。潘青梅死了,表盘也换了,碎裂的玻璃盖暗示着姑娘生前最后一刻遭遇的噩梦,上头的指针停留在下午五点四十八分三十二秒……
全身冰凉毫无血色的小姑娘脸上身上都是细细碎碎的伤口有些皮肉还翻卷起来看着颇为惨不忍睹,给她整理的护士不忍心用毛巾给她清理过一遍勉强算走的体面。这时候也没办法请人来走一遭了,哪哪儿都是等着火化的人,能顺利安排到他们就不错了。
那三名男学生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这几天恢复的七七八八此时就陪着潘漠海夫妻来看同学最后一面。
其实他们挺后悔的,后悔平时没对潘漠海女儿好一些,这年纪的男孩女孩看的东西杂自以为见识多认识的人牛逼天天吹嘘自己怎么怎么厉害个个都想到混混头。像潘漠海女儿这种长相普通不懂玩乐一本正经换身上下没几两肉的女生他们经常在背后取笑她,甚至会打赌让某人撩拨她让女孩对自己心动然后笑话人,他们真正中意的女孩应该是补习班上那种玩得开长得漂亮成绩马马虎虎或者不错爱打扮的白月光。
潘漠海女儿跑回来救他们之前,一直都是。
厕所的大门因为屋子垮塌变形,几个少年慌乱得一塌糊涂不知如何是好,想冲出去又怕钻的时候门彻底踏下来给他们来个拦腰斩断。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际,潘青梅呼喊他们名字的声音传了过来。
“青梅!?嗨真的好像是她!卧槽潘青梅我们在这边!!”
三个男孩一下将平常鄙夷的女孩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正在他们想问是不是地震时一双瘦巴巴的手从外面扒在厕所门上,已是满脸灰尘的小姑娘用她瘦弱的身子抵在门柱上给他们做着支撑大喊着让他们快点滚出来。
潘青梅就像他们的希望他们的光,领着好不容易栾出来的少年往楼梯口拼命奔跑。下楼的楼梯断了,要么只能往下面一层跳要么只能破窗,往上面是找不到出路的。他们想喊救命但被潘青梅拦下,声音太大被入侵者听到就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潘青梅做主,从断开的楼梯往下跳,虽然下面都是残垣断壁但运气好总不至于死掉。他们确实运气好,四个人只有一个跳下来时扭到腿其他没有大碍。
变故发生在瞬间,终于撑不住的楼房天花板垮塌下来。已经快跑到门口的三个少年听到头上动静一愣,比他们动作反应更快一步的潘青梅往前一冲双臂一推将三个人推出楼外。
等瘫软一地的三人回过头,整栋楼都已成废墟……滚滚烟尘模糊了他们视野,也彻底淹没了潘青梅那具盈瘦的躯体……
他们是怀着什么心态把潘青梅挖出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回过神三个少年手指头都掏断掏出血才将潘青梅的手掏出一条缝。
望着铁架台上双目禁闭的昔日同学,他们知道潘青梅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没有人会再去主动更新黑板上值日的名单;没有人会在下课后第一个冲上讲台挽留老师再多给大家讲两句话;没有人会再为了补习班增加的几十块扣扣索索好几天;没有人会听到他们取笑声还强装镇定快步离去也。
自然也不会有那被他们欺负后依然孜孜不倦跟他们说他们很聪明并不笨只是没将聪明放对地方的“傻姑娘”。
潘青梅彻底停留在了这一年的十二岁。
几个打群架受伤都绝不掉一粒金豆豆的男孩子刹那哭了,哭的比抱着女儿的潘漠海妻子还要大声。因为他们知道,潘青梅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们三个人的未来,可惜这对他们而言或许并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