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梁笑笑并没有进学校。上课时间已到她还一个人坐在校门口栅栏上,怔怔的望着脚上的帆布鞋发呆。
杨辰停下车走过去,知道杨辰重新回来的梁笑笑没抬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杨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不作声站着陪她,好半天梁笑笑才终于痛哭出声扑进杨辰怀里悲恸不已。
和美死了,就在昨天下午跟梁笑笑分手后。出事的地点正是杨辰刚路过的十字路口。
据说她走的很惨,车子突然失控撞上另一辆恰好也要过十字路口的的大客车,和美的父亲侥幸躲过一劫、和美却是正中中心。目击者说,当时和美应该还活着,虽然整个人被撞的从车上飞出来倒在客车旁边但是手还在动弹。目击车祸发生的行人当即就想上去救人,可来不及了——后面飞驰而来的轿车犹如根本没看到前面发生的车祸一样,极速的冲向两辆车之间,也从和美身上残忍的碾过……
后来交警赶到,受了伤的轿车司机才如若梦醒:车的刹车坏了,他根本停不住车!而且不管他怎么摆方向盘车子就是直直撞上去,油门也踩到了底,他根本控制不住车!至于那辆大客车,非常蹊跷的一个乘客也没有,司机也没生命危险。就连受了巨大冲击的和美父亲也只是肋骨骨折内出血,一场手术就能恢复的程度。
只有和美,只有这个还是花季年华的女人成了这场车祸最大的代价,就是目击者都不愿多回想当时的场景。
——她趟在血泊里明明伸出手向大家求救过,微微张开的嘴好似在呼喊什么。可他们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碾成一摊血肉……
和美的父亲还因为手术而麻醉休息中,对于女儿的不幸他还并不知情。梁笑笑跟着杨辰来到医院病房前看到了和美的妈妈,这个普通妇女苍然之脸,无神的守着趟在病床上的丈夫。
听到梁笑笑自称是和美的好朋友她才微有动弹,扯着难看的笑脸拒绝了他们想再看一眼和美的请求。
“和美……你们还是别看了吧。”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忍心再看第二次,“她一定希望在你们心里保留最美的样子,就让她漂漂亮亮的离开好了。你既然是她朋友,就好好过吧,把她那份一起过了。”话音刚落,这个刚失去女儿的女人便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他们只能从她的哭声中依稀听到零碎的对不起。
和美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各自都有了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小孩。和美很乖,从小到大不争不抢,永远是最听话最懂事的那一个。他们吵架到离婚她都只是乖巧的陪在他们身边,实在过不下去还是和美主动站出来同意他们分开。
“如果这样能让你们开心那就离婚吧,这样大家都不会痛苦,勉强在一起生活反而更累。”
她就是这么懂事,懂事到哪怕他们各自有了新家庭新孩子也经常陪伴她,不愿让她成为外人看不起的离异儿童。有时候他们也会希望和美像其他孩子一样任性撒娇,而不是永远为别人思考,他们是她的父母自然希望她能多对自己自私一点。
直到现在,他们依旧觉得亏欠和美太多,甚至不知道和美知不知道父母真的很爱她。如果能将他们对她的爱早点告诉她就好了,世界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吃,意外来临时再多的悔意都是泡沫。
杨辰跟梁笑笑走出病房时都有些恍惚,梁笑笑是不知道原来和美那张笑脸背后藏了这么多事,明明负担的比自己重那么多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人,为什么呢?杨辰是想到了何姿瑶,在和美身上他看到了何姿瑶的影子,只是天使果然永远是死的最快的那一个……
梁笑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了,只是那之后家里人就很少看她从房间里出来,刚刚恢复上课又被叫停。偶尔在家里看到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吃饭也经常是送进卧室里去吃。
杨辰简略跟陈云梁东风解释了梁笑笑是因同学意外车祸而亡受不了打击才这样,抹去了其中大部分内情。陈云不能理解只是一个同学哪里至于这么伤感,杨辰就说大概是因为想到了梁倩倩吧,失去姐姐又失去好朋友,多少经不起这么一上一下的折腾。
两天后,是和美出葬的日子。葬礼结束后就要送去火化了,现代的生死往往就是这么简单,说潦草也不潦草说繁杂又不繁杂。
杨辰难得换了身很正经的西装,胸口口袋插着一朵白花。梁笑笑穿了身相当朴素的黑色裙子,头发用白色的发带固定,脸上只有一点点的淡妆。
葬礼来了很多人,其中有很多梁笑笑眼熟的同学、老师,足已说明和美的人缘确实很好。
和美母亲的身边是坐在轮椅上的和美父亲,脸色还很苍白,看的出还在受病痛折磨只是因为是女儿的葬礼咬着牙也要出席。两人身边各有抱着孩子的爱人,看起来有些古怪再稍加思索就是外人也能猜到和美父母恐是离异各有家庭了,这样一来倒更让人为和美悲伤起来。
“没想到啊,和美都没有跟我们说过她家庭情况……我还以为她很幸福呢。”同学们捂着嘴小心翼翼的议论着。
“这么说,她过的并不好吧?真是……我们居然一点没看不出来。”回应的人长嘘短叹,像是唏嘘和美的一生又像是怜悯她的悲欢。
“不需要。”梁笑笑突然出声,制止了这群人的话语。她昂起头,手拿着白色的小菊走向那黑白照上一如往常的温和笑脸,“她很好,她过的很幸福。根本不需要别人心疼也不需要别人来怜悯。”
梁笑笑相信,和美从不是用对人的善意来伪装自己的人,她或许有难过有压抑,但那抵挡不住她天性的美好。
和美……有没有说过,你的名字真的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