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初是被冻醒的。
她迷蒙地睁着眼,周围的一切让她瞬间就清醒了几分,这是什么地方啊!?
空荡荡的床棱没有帷帐,上面就是楔形的房顶,一片亮瓦也是灰蒙蒙的,透进来的光也是灰蒙蒙的。四周都是黄土墙,有一个角落还破了一个洞,还能看见里面的草絮和竹片……
许亦初被风吹了一哆嗦,掐了自己一把,痛到失声。
这居然是真的!
她居然不是在做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仅仅一件灰扑扑的单衣,手脚都冻得通红,完全没有人样。
许亦初吸了吸鼻子,回忆扑面而来。
原来她现在这个身体也叫许亦初,才八岁,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家里只是普通的农户,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上面一个大哥许兆年去年才娶了新媳妇。
新嫂子觉得许亦初年少,便一直带在身边,许亦初倒好,浑起来让新嫂子动了几回胎气了,新嫂子娘家来人,张罗着分家,把许亦初就给了爹娘。
爹娘老实,娶新嫂子就用了所有积蓄,分家后更是捉襟见肘,许亦初便在这数九寒天里冻晕了。
许亦初满头黑线地回忆着,心中不免狠狠咒骂老天爷,别人穿越动不动就是皇宫贵胄,要不然就是家财万贯,自己倒好,不仅身无分文,还是一个典型的反派人物。
许亦初在心里骂了一会,就小心翼翼从床上爬下来,结果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看来自己穿越成杂草也是有优势的,起码不用头晕头疼头大。
她呼了一口气,飞快将自己只垫了一层的床榻收拾了一番,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一个种田大佬?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太冷了。
唯有做家务能够让自己暖和一点。
许亦初一边哆嗦一边收拾着,所幸她自小生活在农村,也见过脏乱差的环境,倒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很快屋子里就摆放得整整齐齐了,许亦初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股冰凉刺入自己的大腿。
已经用了不知道多久的褥子又凉又硬,实在让许亦初十分不爽。
正想着怎么拆时,外面的柴门吱吱呀呀地开了,许亦初一愣,就看到自己的大嫂葛韵书推门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件朱砂红的衣裳。
“亦初,你醒了?”葛韵书的语气有些意外,夹杂着惊喜在里面。
许亦初手上一愣,大嫂怎么会来?
自己可是气过她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分家,就是自己冲大嫂发火,甚至说她肚子里面是拖油瓶,不得好死。
把她都气晕了,最后两家人乒乒乓乓就开始分家单过。
她不是应该恨死自己吗?怎么还来看她?
她仔细想了想,葛韵书这个嫂子,平日里都是很好的脾气,就算自己闹得再大,隔天性子又好了。
这个嫂子,应当就是纯粹的心善。
“醒了好醒了好。”葛韵书还没有等许亦初说话,赶紧走过来拉着许亦初的手,又觉得冰凉刺骨,赶紧抖开手中的衣裳给她披上:“冷着了吧,来穿上,穿上就暖和了。”
许亦初木然地看着葛韵书的动作,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嫂子……”许亦初喃喃。
葛韵书搓着许亦初的小手,听见许亦初喊她,还以为是冷,赶紧又把自己脖颈上的围脖取下来给她围上:“等会就不冷了。”
“嫂子。”许亦初感到自己手上传来温热,脖子上的围脖还有温度,鼻头一酸,“嫂子,对不起。”
说着两行泪就不自觉掉下来。
她这话倒是让葛韵书愣住了,她嫁进来之前就对这个未来小姑子有耳闻,她想着顶多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却没有想到这个混世魔王真的是浑球,说不听打不得,回头就告状,还挑拨她和许兆年感情。
这次闹大了,又请了村正来评理,自己的公婆护不住了,这才分了家。
但自己心软,这么小个丫头在家,听说还晕倒了,背着许兆年就带了套衣服过来,谁知道许亦初一没闹二没打,还哭着跟她说对不起?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种欣慰的感觉,果然还只是小孩子,秉性始终是不坏的。
“嫂子,我原先浑,对不起你。嫂子还给我送衣裳来……”说着说着,许亦初用忍不住哭起来。
葛韵书有些手忙脚乱,赶忙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许亦初靠在葛韵书身上哭了一顿,又想起来葛韵书还有身孕,赶紧分开:“嫂子,这里凉,你……”说着她指了指葛韵书的肚子。
葛韵书一下就笑了出来,温柔的眉眼弯起来,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母性光辉,许亦初呆呆站在原地,任暖流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