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葛韵书罩着，许亦初这个年过得还算舒心，她不免重新审视葛韵书，葛韵书看似柔弱，却四两拨千斤，她说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拒绝的话语都不敢说得太难听了。
说话，果然是一门艺术。
葛韵书挺着肚子就没有回娘家，许亦初就时常拉着她在房前屋后逛一逛走一走，晚些时候葛韵书就坐在案几上画画。
许亦初准备了很多硬的纸，又靠着记忆里的几何知识将纸剪成性状，刚好拼起来是一个小小的方盒，里面是用十字隔开的四个格子，还做了花样，合起来的时候上面像是一朵花在开一样。
过了初七，许亦初就抱着这些盒子去了李掌柜的酒楼，酒楼很冷清，里面也没有几个人，看见许亦初来，李掌柜还有些惊讶。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李掌柜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问道。
许亦初笑笑：“为了赚钱啊。”
李掌柜被她逗乐了：“小小年纪，整日都是赚钱，钻进钱眼里了？”他摆弄着手上这些纸，不由得满腹疑惑，“你这些是做什么？”
“当然是卖东西啊。”许亦初理所当然，“李掌柜，你把挨着你结账的台子收拾出来我要卖红枣糕了。”
李掌柜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许亦初说的是什么，忙不迭自己收拾。
红枣糕是酒楼的厨子蒸的，也是就趁着锅还热着，顺手就蒸出来了。许亦初坐在算账柜台边上，不停摆弄着自己的小盒子，也不停摆弄着小小的一块红枣糕。
好容易装好一盒，小小一盒正好堆在算盘的旁边，上面还有葛韵书画的花鸟虫鱼，看上去还怪好看的。
“你这是？”李掌柜在边上看着她摆弄，忍不住问道。
“掌柜的，日后有人结账问道这是什么，你只管说是发财糕，一文钱一盒。”许亦初神神秘秘道。
李掌柜轻轻哦了一声，不以为然。
在李掌柜看来，许亦初这一小盒，盒子还比红枣糕贵，根本就没有卖出去的必要。
不过有些大跌眼镜的是，刚过了十五，就有人把玩着小小的盒子问李掌柜，李掌柜用眼睛一撇，想起来许亦初说的话，想不到竟然还卖出去几盒。
李掌柜单独给许亦初收拾了一个钱盒子，里面孤零零躺着几个铜板，看上去煞是冷清。
许亦初再来的时候已经正月了，她抱着一大摞盒子进来，把李掌柜都吓了一跳。
“姑奶奶，你这个一文钱的东西费这么多纸何必呢！”李掌柜苦口婆心劝诫。
许亦初嘿嘿一笑：“谁说我要一文钱了？”
“那你想怎样？”
“不收钱！”
李掌柜被她气得个仰倒，扶着自己的柜台才站好：“姑奶奶，你别折腾了，好好回去跟你哥哥学种菜也比这个好啊。”
许亦初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薰衣草”盒子展开，又拿过毛笔跟着葛韵书写的云门花海体的“步步高升”写在盒子上，折腾了大半天，才算是全部弄好。
李掌柜在旁边看了半天，眼前一亮，忽然就明白过来。
“许姑娘，你这是要给进京赶考的举子？”李掌柜声音里有些不可抑制的高兴。
许亦初眨了眨眼睛：“李掌柜，看破不说破~”
李掌柜一听，也来了精神，一起跟许亦初摆弄着这些小盒子，正想往里面装红枣糕时，许亦初制止了他。
一个是红枣糕要当日才新鲜，第二是红枣糕上要加芝麻，这才是节节高升的意思。李掌柜回她一个“我懂”的眼神，心照不宣地装起盒子来。
没过几日，果然就有进京赶考的举子路过歇息，李掌柜深知读书人苦，专门倒腾了一块地方供茶歇，不过这里终究不是京城，举子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倒是许亦初穿着葛韵书给她缝的大红衣裳，扎了红头绳，喜庆得像是年画娃娃，捧着红枣糕在店里面发。
模样讨喜，手上的糕点寓意也好，许亦初的红枣糕倒是供不应求。
好容易送走了一群学子，李掌柜坐在许亦初边上，仔仔细细看着那个小盒子：“许姑娘，你是怎么想到的？”
“想到什么？”许亦初有些不解。
“就是进京赶考的学士。”李掌柜心中思忖，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酒楼自然知道，他们这里挨着官道，离京城也算不上很远，隔几年都会有进京的举子路过。
但是许亦初只是一个几岁的娃啊。
许亦初也想了想，她当初收到林雪霁信的时候就已经算过路程了，那时候离林雪霁才两三个月，林雪霁就已经到了京城，还给她送了信回来，说明这个地方离京城算不得很远。
后来她在做市场调查的时候发现今年正是赶考年，她让葛韵书找了份地图，自己这个地方果然离京城不远。
哪怕只是一个方向的举子学子，若是都路过她这里，她就发财了。
她要做的，并不是做他们的生意，而是赌他们的未来。
若这些学子之中，有人高中，若是感念这份送碳情，自己以后想要赚钱，可太容易了。
“小姑娘，这个字是你写的吗？”一个白净书生仔细打量了盒子上的字，问道。
许亦初点点头：“是我写的，我翻了些古籍，觉着这个最适合，前程锦绣，步步高升。”
一席话说得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连连向许亦初抱拳：“在下景轲，谢姑娘。”
许亦初一下就笑了，看来小说里说得没错嘛，古代的书生都是这样文绉绉的，又莫名有种自在的礼仪在。
“我什么都不会，公子不嫌弃已是夸奖了。”许亦初笑着回答。
景轲定定看了一眼她，又鞠了一躬。
“好一个前程锦绣，步步高升。”周围的书生听到许亦初的话，也忍不住搭话，许亦初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稚嫩的侧脸。
“对啊，姑娘，我们就承蒙姑娘的好意，这状元糕我们可就带走了。”另一个书生接着道。
引来周围一片附和声。
偏偏那个角落的书生纹丝不动，他穿着白净的衣裳，一手擒着书，一手喝着茶，优哉游哉看自己的书，丝毫不受这么影响。
许亦初不免有些呆，这个人，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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