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渊听了他说的话,想了想,便坐了下来,随后便将来到福泽镇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如段无雙所料,文如渊确实是一个书生,三个月之前从家乡出来去帝都参与考试,想一取功名。路过福泽镇息脚的时候,刚刚碰到春风楼的头牌春玲在门前搭楼起舞,只一眼,他就被春玲婀娜多姿的舞姿迷住了,而后,春玲又展现了她的诗词歌赋,可谓能歌善舞,脸上的妆容高贵又不俗气,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未见过外面世界的文如渊一下子就被钩住心魂。
文如渊开始不断进出春风楼,只为一睹春玲的容颜,看她歌舞,听她奏曲。帝都考试时间尚早,他也不着急赶路。偶然的一次机会,春风楼告知到场风流人物,春玲姑娘以情为题,若是有人所作诗词在场中位最优,则可与春玲姑娘独处一夜。
他终于找到机会跟她单独相处,于是洋洋洒洒写下了为她写的诗。
春雨春风春满楼,半点桃花胜春秋;
一点朱唇红似火,双眸似星佳人柔。
纵使多情离人愁,一颦亦能让人羞;
自古情字多离恨,吾愿相思挤春玲。
一诗八句,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春玲的喜爱,也表达了情字的离愁,在场的风流人物又岂会作诗歌赋,文如渊顺利有了跟春玲单独相处的机会。
当夜,春玲看出他有些紧张,便主动与他谈起诗词,聊起歌赋。随后文如渊放开心扉,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倾心。当晚,他们相拥谈音律,谈诗词,谈人生,并未入眠,沉浸在两人的世界之中无可自拔。
春玲唤他如渊哥哥,他叫春玲为玲儿。
他们相约,把身上所有钱拿出来,一起帮春玲赎身,然后她陪着他上帝都赶考。老鸨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并未阻拦。文如渊把身上赶考的钱都给了老鸨,相约三日后来接春玲。
本以为三日后便能双宿双栖,比翼双飞,谁知到了日子,文如渊来接春玲的时候,却被告知春玲已经被镇上的大户人家刘福赎身去做了他家的少奶奶,并且是她自愿的。
文如渊不相信,老鸨就让他自己去刘家问清楚。没办法,文如渊只得到了刘家,跟管家说明了来意,意外的是,刘管家好心接待了他,告诉他确实前两日接了春玲到家中,但并不是让她做刘家儿媳妇,只是为了给少爷表演,因为刘家少爷才十岁,不可能娶妻。后来春玲表演结束之后便回了春风楼。为了让文如渊安心,刘管家还带着他走了一遍刘府,最终他心灰意冷走出了刘府。
但他不甘心,他不在乎钱,在乎的是春玲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说想跟他走的是她,说想为他生孩子的是她,所以他要找老鸨要个说法,因为他心里希望是老鸨在骗他,而不是春玲。
于是再次回到春风楼,可是老鸨却不让他进去,说刘府确实没有为春玲赎身,这些都是春玲不想跟他走的借口,说他只是一个穷酸书生,什么都给不了她……云云,总之说了很多,只是想告诉他,春玲不会跟他走,也不会再见他。
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春玲亲口说出的答案。无意中,他听到春风楼的下人说,春玲并不是不愿意跟他走,而是被老鸨逼的,去刘府也是被老鸨逼的。他才知道老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于是问老鸨多少钱才能见到春玲,老鸨一开口就是一万钱见一次,这对于身无分文的文如渊绝对是天文数字,但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于是他开始拼命赚钱,就只为再见一次春玲。只是他一介书生,除了读写书,又哪里会做其他事。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人绝对他画的画不错,告诉他可以自己画画来卖。
他的画虽可以卖出一些,但是距离那个数字实在相差甚远,而他想知道答案的心却愈加强烈。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实在太想见到春玲,太想知道答案了,没有凑够钱就过来求老鸨让他见一见,结果……就出现了蓝子君他们看到的一幕。
当文如渊说完一切,眼眶早已红透。
蓝子君和段无雙相视一眼,段无雙对着下人说道,“去,把老鸨叫来,就说我们要见春玲姑娘,多少钱都没问题。”
不一会儿,下人便领着老鸨走了过来,老鸨略带忧色地说道,“公子,春玲不能见啊。”
“不能见?为什么,难道钱不够吗,要多少你直接说。”段无雙还不信了,这世上难道还有他给不起的价钱。
老鸨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知道有些事情再也瞒不住了,叹声说道,“不是因为钱……哎,老身也不想再揽这个烂摊子了,还是你们去看看她吧,兴许你们能有些法子。”老鸨说完往前面走去,文如渊紧随其后。
听了老鸨的话,两人再次互看一眼,似乎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段兄,让文兄见到春玲姑娘,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蓝子君沉声道,他担心的是文如渊最后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春玲欺骗了他,怕他心里承受不住。
“子君兄,他现在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想再看一眼春玲姑娘,了却他的心结,因此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况且,若春玲真有心,帮他们做个姻缘也是好的。”段无雙说完也跟了上去,况且听了老鸨的话,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她每次说的话都不一样,这撒谎水平太差了。
老鸨在前面走着,但并没有带他们去二楼的头牌房间,而是往后门走去,他们经过一段阴暗的路程,前方出现了一间房子,房子的外面都用布遮住,似乎不像让光线进去。
蓝子君心里暗道,这就是头牌住的房间,未免太寒酸了些。不仅是蓝子君疑惑,段无雙也开始皱起眉,若不是只有老鸨一人,他就会怀疑老鸨是故意设圈套坑害他们。但是,文如渊却没有着急,反而心里开始舒畅,因为这样的环境跟他听到的消息才是相符的。
“春玲就在前面的屋子里,这是钥匙,你们自己去看吧,哎……这丫头也是命苦,看了之后你们自然明白为何我不让文公子跟她相见了,之后若是有什么想了解的,老身定当如实相告。”老鸨叹了一口,将钥匙递给文如渊,转身离去。
文如渊接过钥匙,快步前进,打开房门。三个人同时进入了屋子,房间的周围用黑布遮挡着,屋里也并未点灯,漆黑一片。当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光线射入房间,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他们看到的不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头牌,而是一个衣着脏乱,披头散发,神志不清的女孩,口中惊恐地喊着,“鬼……鬼……别杀我……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