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圆如镜。
永绥躺在师父施兰的身侧,听着她气息惊人的呼噜声,偶尔还夹杂着长长的口哨。夜色朦胧中还能依稀看到她的睡相,真是不敢恭维,与她白天娴静的面容差之千里。
于是她蹑手蹑脚的爬下大炕,穿上鞋子,这真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
走出闰水家的院子,没有人发现。
夜里的气温低到令人无法接受。永绥刚出院门,看到那隐隐摇动的枯草和树枝,就像上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妖魔鬼怪……真后悔答应那个朱尔多,他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闰水在永绥的身后拍了她一下。
“啊!”永绥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回头一看是闰水,拍了拍胸口,“啊呀妈呀,吓死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她朝屋里望了望,“师父没发现吧?”
“她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在这大半夜爬起来!”闰水道。在她看来,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有这样的师父真好!”永绥暗想。
有了闰水的陪伴,永馁很快就到了树下。
那儿早就立着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双手后背,正充满诗情得举头望明月呢!
“你来啦?”帅哥回过头,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明亮,永绥被那两颗灿烂的星辰闪耀到了!
“咳,朱大哥你半夜都不睡觉的么?”永绥想这成天熬夜也不是个办法啊?能不能把这俩师父中和中和?一个是夜猫子,一个是瞌睡虫。
“就是,朱大哥,你这大半夜把我姐叫出来,是不是以借法术之名,想图谋不轨呀?”闰水单刀直入。
“不错!本公子就是想见珞玉!”朱尔多大声道。他走到永绥身边,贴着她的耳颊轻语:“夜夜难忘,思之如狂。”转而又伏于闰水耳边:“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永绥的脸好烫,却也很美,正如那天上轻云蔽月,含羞带怯,睫毛低垂,更显得清丽婉约。
从来没有人和她讲过这样的情话,突然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不过她才不上当呢!这个家伙油嘴滑舌,一副登徒浪子模样,这种话怕是早已对其他女子说过千遍万遍了吧?
闰水“切”了一声,“我肯定要说出来啊!我得提醒我姐,不要被某些见色起意的家伙给骗了!”
“师弟,放心吧!”永绥拍了拍闰水大大的后脑勺。
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存在着看不到的危险。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各种各样的情感圈套,有些人借助感情之名,会行己之利:有的人为了得到金钱;有的人为了一逞兽欲;甚至还有一些变态狂,纯粹是为了嗜血的偏好……尤其是女孩,身薄力单,更要保护好自己。
永绥在这个异灵世界,没有一位至亲骨肉,所以,她更加不会轻易被自己激素水平的高低影响了人生道路的走向。
“朱大哥,我告诉你哦!每天子时是骨髓造血的最好时间,胆汁要推陈出新,这时候睡得香甜,早晨醒来以后脸色才会更加红润。如果你这个点不睡觉,日积月累,那身体绝对会垮掉的!尤其是像你这种爱臭美的人,长期熬夜?让你宋玉也变成黑炭!”永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也不知朱尔多听明白了没有。
“我刚刚听你喊他‘师弟’?你拜那猪妖为师了?”他看了一眼闰水,问她。
“嗯!做她徒弟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还可以学些法术!”永绥真心这么认为的。
朱尔多对她翻了个白眼,“那猪妖同她父亲一样,学的皆是豕族禁术,从闰水的身手上就看得出来。那禁术虽然法力强大,不过十分耗费精血,劳心伤神,所以男子若修习此法,须是童身;女子修习此法,必不可有身孕。但她的父母不信此邪,全都破了规矩,以至于她父亲先亡,其母在生下她之后,也随夫而去!”
闰水悉心听完朱尔多的话,问道:“朱大哥怎知道我师父的真身?”他极为讶异,数十年来,连狼妖都不知道师父的踪迹。
“前年有一次本府丢失了最宝贵的聚灵药,当日并不知那聚灵药为何人所盗,但近日和你接触时,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当年偷药人留下的气味,跟循过去,一看是那猪妖。几百年前,她的父亲到本府讨药,但还是没能留住真元,终是魂飞魄散。这些年来,她一直销声匿迹,没想到,竟做了你们的师父,真是害人不知道深浅!”朱尔多说完,叹了口气。
“什么害人?师父把我抚养长大,怎会是害我呢?”
朱尔多上下打量了一下闰水道:“你今年多大?”
“十四!”闰水乖乖的答道。
“你既认她做了师父,今后还要不要成亲生子?”朱尔多问。
“成什么亲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说不成亲也好,有我姐就够了!”闰水看看永绥。
“那你姐将来还要成亲生子哪!”朱尔多说这话时,偷偷瞄了一眼永绥,发现她思绪处于游离状态,似乎根本没听他在讲什么。
“喂!想什么呢?”朱尔多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永绥被他这一晃,回过神来:“我在想,几百年前,她父亲到你府上讨药,去年,她又去你府上偷药,这两个药是一种吗?”
朱尔道:“自然是同一种药!聚灵药,补气纳血,归本聚元,是难得的良药!我府上每年可制一粒。”
“既然她的父亲讨药之后还是死了,说明这药不管事啊?为什么她还要去偷?”永绥心中十分不解。
“我知道了……”闰水低头道,“原来师父心中是有我的,原以为……”他欲言又止。
永绥看他吞吞吐吐,于是抚着他的头发道:“怎么了?闰水,有什么就跟姐说哈!别闷在心里闷坏了。”
“闰水自小从未见过父母模样,跟着师父长大。师父心情一坏,就会将我不由分说打上一顿。平日里,她要我干什么活,我都会尽力做到最好,以防她打骂。
有一日,他要我到狼府去,看那狼妖王在做什么,我那时法术尚浅,进去不得,便回家了。她得不到那狼妖王的消息,将我用藤条好一顿毒打。当晚,我就想着死了算了,活着也没意思,便也就解脱了!”
永绥听到这里,眼眶微微湿润,以前在小学任教,她最见不得家长打骂孩子。看闰水那小小的身子骨,真是太可怜了!她蹲下身,把闰水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肩膀,就像从前安慰自己的学生。
闰水得到了鼓励,又继续道:“听师父说,五色草一天只可食一棵,我便将师父所有的草王都吃掉了,至少有三十棵吧!”
朱尔多和永绥异口同声问道:“然后呢?”
闰水答道:“然后我就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