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太监说完这句话之后，南天久不应声，眉头紧触，唇瓣紧紧的抿着，一脸的凝重，眼神之中让人琢磨不透。
掌事太监瞬间惊慌失措到了极点，急忙跪了下来，磕头认错，“老奴该死，皇上恕罪，老奴只是一时失言，还请皇上看在老奴侍奉皇上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条老命，都怪老奴这张嘴。”
掌事太监一边开口说着，一边不停地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着。
南天收回自己的目光，“好了，留着你的性命，朕不要你的性命！刚刚朕都已经说过了，恕你无罪，起来吧。”
“是，多谢皇上。”
掌事太监，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听到南天的话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来。
南天眉头紧紧地拧着，看了看一旁的传国玉玺，不知道在思忖着些什么，许久之后忽然开口，“你刚刚说把皇位传给三皇子？”
“皇上饶命，老奴刚刚只是一时失言。”
掌事太监听到南天的这话，立刻又跪了下来。
“好了，如果你再这样动不动下跪，朕就真的要了你的脑袋了。刚刚朕已经说了不要你的脑袋，恕你无罪，君无戏言，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南天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那皇上让老奴开口，老奴就真的说了。”
掌事太监仍旧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说！如果你没有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立刻就要了你的脑袋，诛了你的九族。”
南天明显有些不耐烦。
“皇上，老奴只是觉得三皇子曾经做过北国的皇帝，并且三皇子继位之后，北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整个北国上下无不称颂，所以三皇子是一个好皇帝。再加上后来北国皇宫的那场爆炸，如果不是说连同满朝文武牌官一起送了命，那北国是绝对不可能灭亡的。所以首先三皇子已经有了这个基础，再者这么多年来相比皇上心里面也很清楚，皇室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太子殿下固然是极好的，在各方面也都比较优秀，但是奈何二皇子一直都针锋相对，四皇子也韬光养晦，看上去无心权势，但实际上每一次皇上收到的消息里面都包含着四皇子，暗自的行动。”
“并且四皇子和二皇子走得颇为密切，二皇子之所以那么激进，一次一次的也刺杀太子，也不免是受了他人蛊惑，因为二皇子本来就有勇无谋，这么多年来这一点皇上也很清楚。二皇子之所以在军中势力比较强大，就是因为二皇子这一点，心思比较直接，没什么城府，所以才和朝中官员没什么来往，法人和军队中的人更能混迹到一起。并且进来这些二皇子对于太子殿下的刺杀，每一次都计划周密严谨，相信以二皇子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想出来这么周密的计划的。所以老奴怀疑这表面上是二皇子的刺杀，但实际上是四皇子在掌控着，如果说没有二皇子和四皇子，那么太子殿下无疑是南国皇帝最好的人选，太子殿下生来就很善良，自古以来帝王最需要的就是仁心。”
“只是，老奴只担心现在是有皇上您在，所以二皇子和四皇子也只是暗地里做一些行动，明面儿上并不敢怎么样，但如果说皇上一旦有一天不在了的话，就算是有皇上您的遗诏，恐怕太子殿下也挡不住二皇子和四皇子，太子殿下仁慈过度手段不行。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一直帮着皇上您去寻找三皇子，从这一点上看来，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关系是极好的。并且无论如何，太子殿下都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兄弟拔刀相向，在老奴看来，太子殿下之所以有的时候会反击，也都是出于自保，若是有一天太子殿下真的做了皇帝之后，二皇子和四皇子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了，那么太子殿下一定会心慈手软，无论二皇子和四皇子犯什么错，他绝对都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做绝。”
掌事太监太监又偷偷的打量了南天一番，他自小就跟在南天的身边，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看到南天的确没有任何的杀意，才唯唯诺诺的再一次开口。
“除去三皇子这个合适的人选，四皇子当然也在其中，只是四皇子的城府太深，更加适合一个谋士，并不适合一个君王，并且四皇子的疑心很重，如果说这样的人做了南国的皇帝，那么以后朝中的势力很难得到均衡，疑心很重，这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忌讳的一天。所以想来想去，三皇子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皇上又如此担心三皇子，那么何不选了这最好的方法？”
“最好的方法？”
南天轻叹了一口气。
“是，老奴以为皇上把这皇位交给三皇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如今，三皇子和匈奴公主成了婚，背后有匈奴国的加持，再加上之前苏府的一些事情，皇上不是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吗？苏家次子苏宣，如今是晋国的皇帝，苏予宛已经是晋国的公主。等于说在三皇子那里不仅背后有匈奴国，更加有晋国，而南国一直都是这六国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国家，强者人人敬仰，但同时也是所有人心中的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其他国家看似很小，但若是所有的国家都联合起来，那么我们南国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若是论起来六国之间的均衡，试问还有比三皇子更加合适的人选吗？”
掌事太监从小的时候一直就跟着南天，他最清楚南天这么多年来的心结是什么？想当初，若不是南天救下了他的小命，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虽说他一直在南天的身边做太监，但南天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下人，甚至有的时候比南天那些妃嫔们还要亲近。
他知道南天的性子，如今命不久矣，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蓝天死不瞑目。
“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现在不怕朕要了你的脑袋吗？”
南天看着掌事太监，眼里面忽然多了一抹戏谑的味道，除了戏谑还有欣赏。
“皇上饶命，奴才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怕皇上左右为难，二奴才自问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很了解皇上，所以如果奴才都不说，那么其他人更加不会说，奴才就是冒着丢了脑袋的风险，也要进谏，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掌事太监立刻又跪了下来。
“哦，是吗？看来你为了这忠言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掌事太监所有的话的确都说到了南天的心坎上，他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皇上饶命，老奴当然是以想要自己的脑袋了，皇上饶命！看在老奴拼死直谏的份儿上，皇上就饶了老奴这条狗命吧！”
掌事太监早已经是浑身上下一身的冷汗，毕竟南天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南国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南天瞥了掌事太监一眼，“好了，起来吧，朕说不要你的脑袋就不要你的脑袋。”
“多谢皇上！”
掌事太监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
南天拿起一旁的传国玉玺，在手中不停的摸索着，忽然间开口问着，“小李子，你今年多大的年纪了？”
“回禀皇上，老奴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了。”
掌事太监低着头，在一旁恭敬的微微颔首。
“六十有三了？”
南天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预习，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朕记得你进宫的那一年，才十三岁，不知不觉间五十年的过去了。”
“是啊，老奴有幸一直能陪在皇上的身边。”
掌事太监仿佛也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小李子，朕记得你的老家是在许安，许安朕多年前还去过，那个时候朕还是皇子，朕记得还是你和朕一同去的，去治理洪水。许安，的确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那里永远都没有皇室的斗争，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让人心驰神往，小桥流水人家，青石板路，一草一木都像是画中的人间仙境。”
“小李子，你这一生几乎都在皇宫之中，像是困在牢笼之中一样，老了老了，也该去过过自由的生活了。你侍奉了朕一辈子，如今也到头了，朕给你一道旨意，出宫吧。咳咳咳……”
南天将传国玉玺重新放回了原处，抬手就准备起笔去拟旨，只是笔刚刚握在手中，就一阵咳嗽，血一口就吐在了未上字的圣旨上。
“皇上，不要！”
掌事太监听到南天这句话以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天面前，“皇上，老奴这一生一直都在您的身边，就算是您以后，魂归于天，老奴也要去守皇陵，没有老奴在，您怎么会习惯呢？到了地底下，老奴还去侍奉您，老奴一辈子都是您的小李子，不，生生世世都是您的小李子。”
掌事太监知道南天是什么意思，等到南天真正的去了，他这个掌事太监，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南天也不过就是想留他一条性命罢了。
掌事太监的话刚刚说完，南天忽然就昏倒在了案几之上。
“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