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市某大公司顶层落地窗前，一个阴邪男子面朝车水马龙的夜景，负手而立。
刀疤脸欠着身子站在他的身后，对方没有问话，他也不敢先说。
两个人静静的等了很久，那个男人这才问道：
“失败了？”
“属下无能。”
“说吧，能让你失手的人，到底有怎样的三头六臂。”
“他并无任何特别的地方，看上去也只是个大学生而已。只是……”
听刀疤脸那副欲言又止的声音，阴邪男子怒哼：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是觉得我很有耐心是吗？”
刀疤脸打了个哆嗦，开口道：
“他确实很普通，只是，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女伴。看样子，应该是他的保镖，实力很强，一招就把我们所有人打趴下了。”
“我们在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宛若三岁孩童，只能任她拿捏。”
阴邪男子眉头微微一紧，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回头看了眼刀疤脸的惨状，脸容臃肿泛紫，浑身衣服凌乱稀碎。一看就知道，刀疤脸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到他这里做汇报。
“一个女人就能把你们这么多人打趴下。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这么好骗？”
刀疤脸吓得一阵哆嗦，赶紧解释：
“方少，这事儿我没必要骗你，去的兄弟可以作证！那个女人真的很不好惹，实力太过于恐怖，还很邪乎。”
方少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他实在没心思听一个疯狗胡言乱语。
这世界上能有什么邪乎的事情？不过都是废物为自己的失败买单的借口而已。他的心里，明亮着呢！
看着刀疤脸离去的身影，方少冷哼道：
“没有的废物！”
刀疤脸走后，露出了一脸的坏笑。他知道，这个方少，离作死不远了。
他该说的也说了，至于方少怎么做，那都是对方的事儿，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说到底，他和方少不过就是雇佣关系而已，又不是什么患难兄弟，没必要真的为对方卖命。
当然，如果对方给的价位合适，要求也不过分的话，还是可以给对方一个面子，做一笔公正的交易。
至于楚烨交代的事儿，他也完成了一些。已经走好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找那个法师算账了。
刀疤脸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出现在了方少身后。
“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刀疤说的不错，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那人原原本本的把当时的情况说给了方少。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真的像刀疤说的很邪乎？”
“方少，这个……不好说。反正，绝对不会是正常人。”
“行吧，那你先退下。密切注意刀疤的行动，如果他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是！”
待那人走后，方少盯着前方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刚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刀疤脸的手下，自称有卓识、功夫好的男子。
出了门，过了转角，就看到刀疤脸叼着烟在等着他。他赶紧跟了上去。
“大哥！”
“怎么样，那个方少信了没？”说着，刀疤递过去一支烟。
他接过，正准备拿打火机，这时，刀疤脸的火凑了上来。
吐了口烟圈，男子坏笑着说道：
“他能不信吗？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有些钱财的纨绔子弟而已，世间的险恶他那里知道？”
“这说的也是。在外人面前，或许咱们的兄弟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心思。可是如果真有人要利用这一点，那绝对会是他的噩梦！”
“大哥，你这招似乎在莫昕那小子手里没用。”
“猫眼儿，还是别说了，听哥哥一句劝，别再背后做莫昕的小动作。顺便告诉兄弟们一声，从今往后，必须打心底里把莫昕当做守护神，当做老大。绝对不能有异心。否则，出了事儿，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刀疤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你为什么要对那小子……莫昕老大这么死心塌地？难道就因为他给了你力量？”
猫眼儿确实很不理解刀疤脸的做法。按理说，如今他们又不在莫昕的控制范围内，想要远走高飞也不是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投靠他？可接触到刀疤脸的眼神，他不敢再称呼莫昕“小子”，只好改口。
刀疤脸搭着猫眼儿的肩膀，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其实，我并不只是因为力量才选择跟他。当然，我不否认有这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当时你们在他的手里，你们的性命，不过是他一念之间。我不能让你们冒险，那不值得！”
“大哥，说这些干什么，我们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还这么见外。是过命的兄弟，就没有值不值得一说。”
“我知道。那也只是我当时的缓兵之计而已。可后来真正有了他的力量，我才发现，他就是一座不可违逆的山岳，我们只能望其项背。拥有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总会有隐患的。我能感受到，在这股力量背后是怎样的毁天灭地。”
顿了顿，刀疤脸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莫昕他完全能够通过这股力量找到咱们。我们逃不掉的！更何况，我猜测，除了他，没人能够掌握我们的生死。换句话说，我们想死，也得看他同不同意！这才是最恐怖的！你说，这样的人，我们能惹吗？躲是躲不掉的！”
猫眼儿很意外，不敢相信这是他老大说出来的！他知道，老大如果没有把握，是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的。而老大他此时此刻的行为，绝对不是发疯。他的老大，直觉向来很准，也正是因为他的直觉，很多次都让兄弟们死里逃生。
“好，我明白了。我会让兄弟们忠诚的。”
“嗯，这事儿先交给你了。”
“老大……大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莫昕老大能给你力量，却把我们忽视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他的手下了，应该不至于这么见外吧？”
“哎，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楚烨说了，以后咱们只负责听她的。把她交代的事儿办完了，或许还有机会。”
“大哥，既然你也有了这种力量，为什么不能传给兄弟们？楚烨他们不肯，那你走走后门不行吗？”
“我也想啊。可是，楚烨下了死命令，要我务必保证你们的人的身份，对她有用处。放心好了，你们会有机会的。”
见猫眼儿有些失落，刀疤脸拿出了一沓钱给他：
“先将就着用吧，莫昕老大转交给楚烨带给兄弟们的。”
“之前从老大那里离开的时候，他告诉我，只要兄弟们没有异心，踏踏实实办事儿，他不会亏待大家的。至于你们想要的力量，需要论功行赏。所以，加油吧。”
“还有，记得保密，绝对不能暴露莫昕老大他们的身份！”
猫眼儿点了点头，路上两人再也没说一句话，相安无事。
人影寥寥，和猫眼儿分开以后，刀疤脸忽然沉了沉眉头。他的心里埋着一个疑问，他始终想不通莫昕为什么要借着楚烨的名义告诉自己那番话，还私下给自己下了一个任务。
与此同时，医院
楚烨安静地站在莫昕身边，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感，似乎，对她而言，刚刚的新生和变态的手段都不足为奇，亦或者说，不感兴趣。解决了刀疤脸等人带来的麻烦，他也没邀功求奖励，反而就这么站着。
可是，表面上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心里的变动。
坐在病床边看着辰夏的莫昕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心里有什么疑惑想问就问，没必要憋着。或者，想要什么奖励，直说。你开口，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允诺。”
楚烨眼神一动，颇为惊讶，莫昕居然这么说了！
见楚烨久久不吭声，莫昕柔声说道：
“别不好意思，应有的权利，我还是会尊重的。”
楚烨眼眸微动，想说的话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没……没……谢过老大。”
莫昕嘴角浅笑回过头与楚烨四目相对，清澈的眼神直勾勾的停留在眼前小家碧玉的女子身上：
“你是想问，为什么留下刀疤脸他们吧？而且，还破天荒的给了刀疤脸‘力量’？”
心中所想被莫昕一语点破，楚烨虽有些惊讶，可脸上依旧很平静：
“老大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老大要是愿意讲明其中缘由，自然会告知我的。该知道的，我没必要着急。不该知道的，没必要追问。”
听到楚烨这么懂事，莫昕心里有点甜甜的。这样的女孩子最好不过。要知道，不是谁都愿意身边带着一个满脑子问号的人的。
聪明的人，总是能及时适可而止，不会过于强求。
莫昕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如果我给你报仇的机会，你愿不愿意把握？”
报仇二字，让楚烨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对黑暗中苟延残喘的灵魂而言，除去遗憾和怨气是唯一能吊着那一口生存期望的东西。
但是，楚烨深知，她才跟着莫昕不久，怎么可能有机会离开莫昕。
可再三确认了莫昕肯定的眼神，楚烨欠身，恭敬之中带着急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次机会，不论成功与否，我定当结草衔环、终身牛马以奉老大。”
莫昕摆了摆手：“牛马就算了，我缺个暖床丫头，你要不嫌弃的话，嘿嘿……”
楚烨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莫昕居然会这么说。
短暂惊讶之后，楚烨很快调整了情绪，依旧很平静：
“若老大助我报仇……”
话音未落，楚烨秀手已然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白皙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灵体的原因，看不出娇羞模样。然而，她的心，却在滴血地挣扎着……
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如此举动，可把一心想着开玩笑的莫昕吓了一跳。莫昕连忙推开她的手，制止了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然后，很粗鲁地把摊开的衣服给楚烨拉了回去。
在楚烨未解的大眼神注视下，莫昕尴尬一笑：
“那个，不着急哈，不着急。暖床的事儿以后再说。……这三个字好像有点形容过当。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楚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那么怔在了那里。
尴尬的气氛忽然被楚烨的一句冷冷话语打破：“你是嫌弃我脏吗？还是害怕我骨肉生蛆的样子？”
怎么说呢，楚烨心里很矛盾。为了报仇，她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现在的魂体，魂飞魄散也无所谓。可是，如果以一种肉·偿的形式换取复仇，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好不容易做出了肉·偿的选择，可是，对方却反悔了，连她的指头都不舍得动一下。这一种失落感，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像是一种来自贞洁的鄙视，一种痛到骨子里的落寞。
莫昕之前说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虽然挺让人反感的。可是，临近突破最后防线的时候的强行制止，又该是怎样的悲哀。
难道是自己准备献身的那一刻，莫昕终于想到了自己（楚烨）的身世，那一段屈辱的经历，亦或是忽然明白了楚烨只是一个腐肉生蛆的魂体，所以，他的眼里看到了丑恶和恶心。
有时候，让人陷入悲哀与绝望的不是来自肉身的侮辱和践踏，而是对方撤掉防线后你的无视和漠然，这比把人赤·身·裸·体押上羞耻柱更让人无助和心悲。
近距离清晰的感受着楚烨神色的暗淡，莫昕下意识地保住了她，希望能用自己微弱的温度温暖和补偿这颗被现实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心。
轻轻抚摸楚烨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傻丫头，人不过就是皮囊而已，百年终会化为尘土。人的丑恶不在于皮囊的尊卑，而是人心的温度。你这么乖巧的丫头，我怎么舍得趁火打劫占你便宜呢。刚刚只是为了开玩笑，抱歉。”
“我知道。”
楚烨淡漠地吐出了这么三个字，便闭着眼感受着下巴处来自莫昕肩膀的温度，体会着怀里的温暖。她忘了自己，也忘了仇恨，脑海里闪动着的是无尽的温馨和惬意。多少年了，她都忘记了怀抱的感觉。这是她离开人世后，第一次感受，切身感受。这份温暖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眼前这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一个比她还小的弟弟。
莫昕看她也没那么生气了，便准备撒开怀抱。刚动一下，就被楚烨勾了回来，两只秀手轻柔地从莫昕后背贴上。
楚烨：“别动，就抱一会儿！”
额……莫昕不知如何是好，身体诚实地选择了接受楚烨的贪婪要求。
莫昕：“丫头，你放心，你的仇，我会帮你的。刀疤脸他们我就交给你了，怎么利用他们帮你报仇，你做主！”
楚烨一改平静，闭着眼温柔说道：“好，谢谢。”
莫昕：“丫头，你会不会报了仇就离开我？”
楚烨抬头看着莫昕的眼睛，难得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我的命都是老大的，更何况我的人呢？”
莫昕淘气地刮了刮楚烨鼻头：“贫嘴！”
楚烨小脸一扬：“也不看跟谁学的！”
莫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