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贞去林祖山房间的时候,林祖山正在屋里熬汤,他凑过去一瞧,熬的是普通的白萝卜汤。
虽然清汤寡水的,倒也有些白萝卜的清香。
“先生,我带了些猪肉,都是新做的,待会您且尝尝。”李木贞边说边四处找碗盛放。
“先生,这是?”李木贞在一处角落里终于到了林祖山用的碗,不过这心里却翻起来滔天巨浪!
因为,这可不是普通物件!而是一个玻璃材质的碗!
李木贞冒出一身冷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许久,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个,可是眼前这玻璃碗,却让他心神不宁,不能冷静了。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也有人穿越而来?那岂不是说,我还能再回去?
或者说这个世界可以做玻璃?不应该啊,当初自己建造暖室因为采光问题可是调查过,并没有啊。
“你先坐会吧。”李木贞站在那发呆的时候,林祖山的声音在李木贞耳边响起,像是有治愈功能,让李木贞燥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先生,这碗是?”虽然心里平静了不少,可李木贞的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林祖山并没有注意他的异常,很是随意的说道:“你怎么把它翻出来了,这是人皇赏的,材质有些奇怪,我一般都不会用的,你去那个橱子里拿个瓷碗吧。”
李木贞见林祖山也不清楚碗的来历,便不再纠结了,他有个习惯,想不通的事便不想,再加上这事也不易声张,于是便把此事记在心里,等有机会见到人皇,问一下问。
“先生,碗放桌子上了。”李木贞重新拿了个瓷碗。
由于在外面跑了一天,再加上屋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很有催眠效果,李木贞很快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林祖山已经吃完了。正坐在他面前,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旁边煮着茶,闭目养神。
李木贞挪了挪身子,伸了下懒腰,动作虽然轻柔,可林祖山还是听到了。
“你醒了。”林祖山睁开眼淡淡的说道。
“有些乏,现在好多了。”李木贞又站起来走了一会,这才重新入座。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里?”林祖山像是可以看透李木贞的内心,没等李木贞反应,紧跟着说道:“因为这座宅子原本是我的。”林祖山说完神色平静。
对于林祖山的直接,李木贞大约也能料到,不过听林祖山说起这宅子原本竟然是他的,心里却有些想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李木贞突然有股卷入漩涡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上次人皇遇刺前一模一样。
“你不要多想。”林祖山见李木贞有些心神不宁,于是放缓了声音,轻声安慰道。
通过一番交谈,李木贞得知,这林祖山竟然是人皇的启蒙恩师,只是在五年前不知因为何事,便不再在宫中了,然后三年前又被慕容阙按了个罪名,全家都流放到北齐边境。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连林祖山都不知道,偏偏把他留下来了,每月还有人来这里给他送些银两。
而这一切,一直持续到李木贞的到来。
李木贞听后内心深处已经是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林祖山的曲折经历,而且这林祖山本人,这不就是帝师吗?这可是老师的最高境界啊,这可是载入史册的人啊!
这种人物,坐在自己面前交谈?
李木贞有些激动,不过他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所以也只是激动片刻,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了。
不过这个事情不简单啊。
关于这件事,李木贞其实很多事都想不通:“比如人皇为什么要把这个宅子给我啊?是谁把林祖山留下来的,又是谁每月送来银两?”李木贞都有些搞不懂。
不过还是那句话,想不通就不想了。
于是李木贞又和林祖山聊了一会北齐和鸿胪寺的官场,直到夜深了,李木贞这才站起来说道:“先生,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嗯,明日可再来。”林祖山和李木贞交谈甚欢,这几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心里难免孤独,哪怕是帝师也不能免俗的。
“告辞。”李木贞对于林祖山自始至终都特别的尊重。
……
次日清晨。
许是刚换了地方,李木贞一夜没睡好,清晨早早的便起床,自己煮了粥,随便吃了点,便赶往鸿胪寺去了。
今日是他进入官场的第一天,所以哪怕昨夜没睡好,可依旧神采奕奕。
对于鸿胪寺李木贞很早便听说过,在前世也有这个部门,而且职能基本上是大同小异的。
鸿胪寺位于万国街的最北头,而鸿胪寺正对面便是万国街鼎鼎有名的魏府了,作为万国街的元老,魏府的魏道来不光生意做的好,为人处世更是有独到之处。
像鸿胪寺正三品的少卿到从八品的主事,魏道来都处的极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贿赂。
而且说起这魏府,和李木贞也还有些渊源,原来杂技团的马泉和秦臻便是投靠到了魏府,据说前几天刚跟着货物出关去了,还有几日就回来了。
关于鸿胪寺,林祖山昨夜也简单和他说过。
首先这鸿胪寺的老大,也就是左少卿叫袁文骅,这是个老实人,而且再加上年纪大了,基本上是在这熬退休的状态了。
而右少卿严谷,从三品官职,年富力强,精明强干,却是典型的笑面虎。
关于北齐的官职,昨日林祖山也和李木贞交流过。
首先,李木贞对于这个从八品主事的官职一直没有弄明白,直到和林祖山一番交流后,才明白原来这个从八品主事,就跟前世叫经理一样。
基本上是个官就是主事,算是北齐最底层的官员了。
而至于为什么不是正九品或者从九品呢?
因为主事往下,还有吏。
说起这吏的职责,一般都是直接和百姓接触的,也是从上往下的政令,最后具体去实施的人。
当然普通的吏并没有官员级别的。
北齐规定,只有表现好或者特别受赏识的吏,才可以提拔成官的,但最高便是正九品。
不要小瞧这一小步的提升,哪怕是正九品的官员比起吏的社会地位和收入也是天差地别了。
而关于吏治,林祖山曾无奈的说道:“北齐对于吏一直不够重视,便是导致政令不通达的最重要原因。”
李木贞听后也深以为然,北齐的官员太多了,大多是尸位素餐之辈。
甚至吏,也都是官员的亲族,导致真正做事的少之又少。
“你是新来的李大人?”李木贞正思绪万千之时,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原来李木贞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鸿胪寺门口了。
“是的,请问你是?”李木贞一拱手问道。
那男子轻笑一声:“李大人,真是幸会啊,我是主事柳垣卿,卿本佳人的卿。”
这开场介绍倒是独具特色,卿本佳人的卿。
李木贞也轻笑一声:“原来是柳大人啊,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风度翩翩。”
这都是客气话,但也是一个态度,相互恭维几句,也有利于之后工作的展开,说完了,柳垣卿便带着李木贞去了内衙,这里是日常办公的地方。
说起办公,其实也没多少事,李木贞进去后,只看到一个人坐在那无所事事。
听柳垣卿说,鸿胪寺的主事加上他俩一共是五个,有两个有事没来。
像鸿胪寺平常确实是个闲职,大多数活都是交给了吏去做,而作为主事,每天的工作就是审查一下吏的工作,比如李木贞分管的便是礼仪。
说白了就是外国来重要的人,李木贞负责接待和安置。
实话说,这个差事一般很少人愿意做,因为油水少。
而要说油水最多的还是税收这块,原本这是户部的工作,当年先皇特意成立鸿胪寺,也不知出于怎么样的考虑,便把这进出口的税收归了鸿胪寺管辖。
“李大人,鄙人张驷,还请日后多多指教。”屋里坐的人见李木贞进来,也笑着走了过来,官场中的人,相互之间没有苦大仇深的话,大多都是笑脸相迎的。
不过这张驷可不简单,他可是主管税收的,虽然他的上面有主丞,可他可是最基层的官员。
要说这税收的水可深的狠,别看张驷坐那人畜无害,可谁也不知道,背后他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寒暄之后,李木贞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时间过得倒是挺快,不知不觉一上午便过去了,除了柳垣卿和张驷,李木贞是一个人也没见到,直到下午李木贞昏昏欲睡的时候,另外两个主事,金淦淦和黎乐群才回来了。
而李木贞和两人寒暄和简单的交谈了一会,然后又坐在那昏昏欲睡了。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李木贞这才揉揉眼,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和众人告别,回家去了。
这工作了一天,不光左右少卿没看到,最起码自己的直属领导,主丞樊玉山的面都没见到。
一叶知秋,窥一斑而知全貌,北齐的官场已经怠政到了何种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