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紫檀树下,紫衣神君正倚靠在木榻上一手执了本法华经专心致志地看着,膝上躺了只酣睡的小火狐,指节分明的手缓缓拂过它的脊背,替它顺着毛。
旁侧一石桌处一位端淑绝色的上古女神摆了一局棋与自己对弈,可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一边。
紫衣神君忽然开了尊口:“后土上神有话便说罢。”
后土在心中憋闷了许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道:“你此番悠闲自在,却把他家搅了个天翻,啧啧!”
紫衣神君淡淡地看向她,语气中还是满不在意:“此话何解?”
“佛陀海是何等地方?区区一仙宠如何能入得,你难得发了一回善心,却不该将这有主的小东西带回紫微垣,平添了麻烦!”
紫衣神君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后土虽已知论狂妄自大无人比得过紫微垣的这位,不过今时还真是被他气笑了:“是是是,您老人家神通广大,论四海八荒谁敢与您作对,但……你可有想过这小家伙的身份?”
“身份?”紫衣神君略微被勾起了些兴趣。
后土以为自己唬住了他,瞬间神气了起来:“昨日我从佛陀海经过,听说了一件大事。”话说一半,见他仍看向自己便清咳了一声,接着道:“青丘苏家的大公子差点把佛陀海给掀了,幸亏白泽上仙极力将他拖回了青丘,不然扰乱佛门静地的罪名可真不小,你且猜猜这大公子是为了什么突然发狂的?”
“……”紫衣神君但笑不语。
后土嘬了口茶,故作高深道:“苏家一门法力高深仅次于青丘帝君,却唯独出了个废材幺女。此次大闹佛陀海便是因随行而来的幺女忽然走失有关,我看你捡回来的这只不会就是她吧!”
紫衣神君睨了她一眼:“于我何干。”
后土刚想怼他几句,却见那厮忽然将手上的书挡在了小火狐的脑袋上,小东西抬到脑袋上的爪子放了下去,身子随之挪动了几下似有转醒的迹象。
“小东西醒了!”
苏魅儿已有许久没有睡过这么好了,只是头顶上的阳光委实刺眼加之耳畔传来的谈话声,睡意骤减,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一句含着笑意的“小东西”让她彻底惊醒了过来。
抬眸,正对上了那双似纳入了漫天星辰的眼,深邃而清幽,嘴角弯出的弧度似乎是淡淡笑意。苏魅儿无法表述出那人的样子,只觉得他比大哥二哥都要好看上百倍,就连霞光云海皆成了他的陪衬,只一眼便爱上了他的脸,爱惨了他的眼……
紫衣神君放下手中的书,将她往上挪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魅儿!”女儿家娇羞的回应一出口却成了狐狸撒娇似的哼哼声。
苏魅儿抬起前爪掩住了脑袋,太丢人了!先前于青丘因法力不济未习人语,但也能交流无碍,可如今哪里比得上青丘,语言不通什么的实乃狐生一大败笔啊!
“这小狐狸也有些修行,竟未能言人语,倒和你这‘不善言辞’相配得很呐!”后土看着那一人一狐,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番,只是……在她一不留神之际,原本趴在紫衣神君膝上的小狐狸突然双腿一蹬,蹿上了她费心摆出来的棋盘上。
待回神时,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洒落一地,仅剩的刚好拼成了一个“苏”字,而“罪魁祸首”正一脸讨赏的表情看向紫衣神君。
后土心中一颤,眼神停留在了那人身上,似是知道了什么,却只是笑笑不曾点出。
紫衣神君起身踱到石桌旁将苏魅儿捞到了怀里:“苏?那日后便叫你小酥饼可好?”
苏魅儿嘴角陡然一抽,拼命地摇着头,可是那人却面不改色地按住她的脑袋,笑道:“看来她很喜欢这名字!”
“我倒不以为然!”后土满脸无奈地看着他怀中的小东西死命挣扎着,倒是有些可怜起她了,忙转移话题道:“王母寿诞要到了。”
紫衣神君挑眉,手上却忙着按住不停挣扎的苏魅儿。
后土:“你往年都不曾出席大小宴会,天帝王母未曾表态,天庭众仙也不敢说什么,可这次却不同,据说王母指名要你到场!”
紫衣神君:“那又如何?”
“我的紫薇帝君啊,你再怎么难受,可毕竟都过了三百万年,该放下的还是得放下,难道你要一直躲在这紫微垣里不成!”后土说得那叫一番苦口婆心,可惜当事人并不领情,倒叫苏魅儿听得一愣。
紫薇帝君?原来他就是打伤她的那只梼杌的主人啊!好端端的一美男子竟养了如此暴戾的上古凶兽,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有其主比有其宠,唉,可惜了一绝色哟!
“哼,与你何干?本尊还有要事,上神自便。”说罢,甩袖而去。
后土看着愈走愈远地背影,长叹了一声。看来一向自诩无欲无求的人也会有过不去的坎,那一战、那个人,仍是他心上的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