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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有的人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相比之下,难免让人疑惑不解,更甚者,深信命中注定这一歪理邪说。

甲申猴年到了。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张努力的房子终于要动工了!

其实张努力哪有钱盖房子?所有盖房子的材料都是从别人那里赊来的。说来也是巧合,由于张努力在派出所工作,而且又比较灵通,特别爱交朋友,所以工作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人情事儿。合集街上有很多做建材生意的人遇到麻烦了都会找张努力来处理,一来二往他们就成了好朋友。得知张努力今年要盖房子,他们都答应愿意赊账给张努力,沙子水泥瓷砖钢筋随便用,所以张努力才有把握盖房子。

可是,上天总是摆着一副阴雨连绵的姿态,故意难为这个迫切想要盖房子的人。从开始盖房子隔三差五地下雨,搞得包工头轩简易十分头大,干几天休息几天。

绵绵的细雨滋润了许许多多的花草树木,万紫千红,鸟语花香。为这个花样的春天里增添了许多甜言蜜语。

杨柳吹絮云遮雾,

红粉佳人初遇恋。

春来巷深花蝶藏,

秋去天长风月断。

情多不似相思苦,

一念还成千万念,

山高水远可穷尺。

不见卿心鸿雁路。

是的,春天同样是生物们求爱的季节,即便是人也不例外。点点娇妖的花朵最是引人入胜。蝶恋花、蜂爱蕊,燕儿成双对。有人说爱情来的会非常突然,也会走的非常迷然,往往会让人失去一切知觉。

这是一个甜蜜的三月,这是一个难忘的三月。初二的张好遇到了让他心仪的女孩,这是他的初恋。不过,青少年初恋很正常,往往还都是恋的不依不舍,无法自拔。

这个女孩名叫袁莉杰,她是同村张月晓媳妇的娘家侄女。自从张桥成立了初级中学后,教学质量立竿见影般飞跃提升。而且这学期又聘请了好几名市内高级专科教师,尤其是英语和化学更是名列前茅。使得三里五村的家长们纷纷让自己的孩子转入这座水渠寨第二中学。

袁莉杰就是今年转校过来的,她与张好刚好是同班同学,而且二人的座位又相邻。张好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被她那粉红貌美的脸颊吸引住了,特别是当他听到后排同学张广生对他说袁莉杰总喜欢看自己时,张好实在是欣喜若狂,于是他决定计划一次初遇。

这天下午放学。他找到同村伙伴张睢和张云逸,对他俩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希望他俩能帮助自己。张睢说:“好儿,你真疯狂啊!你喜欢她啥”?张云逸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没看电视上经常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张好有些抹不开地说:“哎呀,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反正一看见她就觉得心里突突的,不自在”。张睢调侃地说:“看来你是一个大情种啊”!张云逸说:“你想让俺俩咋帮你”?张好说:“一会她回来时必须要路过我奶奶家那条胡同,这条南北胡同比较长,你们俩各把住胡同一头。我刚才踩好点了,胡同里的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我藏在老五家门口,你们俩给我放哨,如果有人要进胡同你们就大声说话,不过最好是缠住他们”。张睢和张云逸很爽快地答应了。

从学校回来需要大约六七分钟,如果在学校把作业写完,那就得半个小时左右。张睢在胡同南头放哨,见袁莉杰远远地走过来,急忙向胡同这边的张好打招呼,张好按计划藏进了胡同老五家的门楼下,等待着意中人的到来。胡同另一方的张云逸也做好了放哨工作,一切就绪,只待结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好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此时的她激动紧张,兴奋期待。

五分钟过去了,忽然从胡同南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同时胡同南头的张睢向他吹来暗哨声,很明显是在告诉他袁莉杰进入了胡同。张好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手里握着提前写好的情书,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他希望时间停止,又渴望赶快到来。

终于,袁莉杰手抱着书本缓缓地出现在他面前,见到张好忽然站在她面前,她先是一惊,然后脸颊泛起了红晕,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不知所措。其实,他们俩早在张氏的门口就曾四目相视很久,估计那一次双方就有了答案。

这时,只见张好顿时结巴了,激动地说:“你回来了…”?袁莉杰也带着颤抖地语气问他:“弄啥啊”?张好说:“我…我这有一封信,…你看看吧”。说罢“逃之夭夭”。袁莉杰接过信低着头回了姑姑家,然而她姑姑一家下地干活去了,她只好蹲在姑姑家门口,打开那封信看了起来,说不出的甜蜜青涩而又激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近距离的“幽会”,幸福甜蜜的恋情自此开始了。在接下来时光里,张好像疯了是的,整日迷恋着这个让自己魂不守舍的纯真的姑娘。上课趴在桌子上看她,下课在背后远远地看着她,甜蜜美妙的幸福感让他终日陶醉其中,真正是达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境地。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的快乐而又短暂。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张好把他所有没作的卷子、练习册都给了袁莉杰,他希望她将来能考上好学校。期末考试要去乡镇学校,两校互相监考,学生中午自个备饭。为此,张好写了一封信,信中特意夹了一张十元的人民币,这是他特意给她的饭钱。很快这学期结束了,她要转到潮庄镇去上初三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好很失落,再也看不见她了,情绪很糟糕,学习更是一塌糊涂。就这样两个人分道扬镳,中间没有浓情蜜意,没有卿卿我我,更多的只是单相思。袁莉杰虽然接受了他的信,但她始终没有回复什么,也没有表示过拒绝。糊里糊涂的张好被这一场扑朔迷离的“爱情”搞得神魂颠倒,日夜思念。

新学期快要开始了,眼看着儿子精神不振,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入迷的想着心事,张努力很担心。他的新房子上个月才算盖好,由于今年雨水大,这一盖竟盖了足足半年。这天他从派出所回来,特意来到儿子的房间,询问情况,没想到遭到儿子的反感拒绝。张努力明白,青少年青春叛逆,这很正常,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可是张好的心一直悬着,他还奢望着他能回来上学,他还想看到她。

为了能再见她一面,为了能让她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打算去她家找她。他整理出了自己所有的学习资料,打好包后叫来了发小张多和张睢还有张云逸。张好把自己的想法向他们说后,张睢说:“太巧了!我姑家离他家特别近,我带你们去”。说走就走,四个人步行一路向南。袁莉杰的家在袁楼村,离这里大约三四里地左右,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袁莉杰这一天并不在家,而是去了亲戚家。家里只有袁莉杰他妈,他们把书本资料递给他妈后,就失落地回了家。路上张睢他们几个还在挖苦张好,说:“这下好了,媳妇没见到倒是提前见了一面丈母娘”。张好显得很失意,说:“我不会放弃,她不是转校了吗,那我就让我老表帮我找她”。

果然,两个月后,张好有做好了准备,然而这一次准备却让他伤心痛苦。他为了向她表示爱意,特意买了几张红纸,经过两天两夜的不眠“奋战”,他折出了一千零一只千纸鹤。真是个傻孩子啊!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奋不顾身!由于他的挑灯夜战,惊动了经玲花。

这天早上,趁着张好在学校,经玲花来到儿子的房间,她看到的是桌子、凳子、床边到处是红纸退的颜色,于是她打开儿子的抽屉,眼前的一切让她吃惊非常。原来,两只抽屉里装的满满的千纸鹤。她拿起来一只拆开,只见上面写着“莉杰我爱你,我想你”的字体。经玲花顿时无语了,心里十分生气!于是将那些千纸鹤统统拿到厨房一把火烧掉了,不但如此,她在整理千纸鹤时,发现一本日记,她打开看了看,更是生气,上面记载着有关袁莉杰的一切。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早开始谈恋爱,不知学习为何物!经玲花憋着一肚子火,等待着儿子的放学。

中午,张好放学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冲进自己的房间里,到他却发现了异常,心里忐忑起来。这时经玲花走进来,说:“那些纸鹤被我烧了!你瞅瞅你现在啥样子?怪不得你学习成绩差,原来你背着我和你爸去谈恋爱!你都不知道羞耻吗?父母拿着钱让你上学,你倒好拿着钱去学习谈恋爱,你真让我失望”!说罢生气地哭泣起来。张好一脸木讷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张好自觉理亏,但又生气。听着妈妈的教训,想想自己心爱的女孩,羞涩与执着并存,该怎么办?他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来到桥东北地的大河上。坐在桥头上,看着远处枯凋的杨树排,心里躁乱不堪!他哭了,他害怕失去她,第一次为这个女孩落泪。半晌,他抹住了眼泪,回到了家里。他拿出自己的日记,蹲在厨房的灶火旁,一页一页的将日记撕下,每撕掉一页他都会看一眼上面的内容。这份不应该或者说是本来就没有过的爱情随着新的一年到来而结束!

第二年刚开学的第二周,校长周遵义就把张好叫到了办公室。周遵义说:“张好你是个好孩子,你也很聪明,不过你就是不好好学。也许学习对你来说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你看这样好吗,老师给你半个毕业证,你可以去打工,现在一个月都好八九百呢”!张好苦笑了一下,打断了继续想说话的校长,说:“老师,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思。我知道,我学习不好还逃学…。算了,我走,我现在就走”。说罢,转身离开办公室,回到班里拿起书本就离开了教室。周遵义见他有些生气,说:“张好,你不要误会我的话,我也是为你好…。你下午过来,我给你办个毕业证”。轻狂的张好不回头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毕业证我不需要”。就这样初中还未读完的张好正式下了学。

回到家里,他对妈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说:“我既然学不会,又不想上学,何必要逼着我受那份罪呢?妈,既然我选择了,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一下”。经玲花叹了口气,说:“都是那个女孩惹的祸!哎!算了,你也是十七岁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考虑好吧”。

又到了阳春三月,春天的气息让张好仿佛是昨天。没错,他心里并没有忘记袁莉杰,只不过他藏在了心里不愿提起罢了。

刚辍了学又没到成年,身份证也只有到了明年才能办,有了身份证他才能外出打工。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知怎地,他翻出来姐姐高中的语言书本,上面有许多文言文,他竟爱不释手的读完一本又一本,并且易于贯通。的确,张好的语文学的确实很棒,他在语文课堂上几乎没有听过,完全是自学。有一次语文考试,满卷只有作文扣掉了一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这又是一个黑夜,

铮亮的灯风吹灭。

炎夏有蚊虫嗡鸣,

左侧右侧难是。

我愤愤不作声,

不见而血流不止!

燃起香烟怒斥,

看小斯逞几时?

可笑就那一两只。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没有谁会坦途荡荡的走完这一生,有时候的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人生结局。没有后悔和如果的人生称不上人生,人生的旅途大都是在后悔和如果中挣脱着走完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磕磕绊绊是自然规律,糊里糊涂更是生存的道理,否则那来的精彩生活!

经玲花不如意了。她这几天十分的气恼与害怕,她与隔墙邻居张孔明的媳妇郭雪兰因为一座冒烟筒而发生了口角。原来,张努力的房子盖好后,就剩下厨房的冒烟筒了,由于张努力东边宅基边界尚留有十公分的空地,于是他与张孔明商量说要把冒烟筒建在厨房的东边,而冒烟筒底座需要二十几公分,他对张孔明说:“孔明哥,我厨房的冒烟筒没地方坐了,我想着把冒烟筒垒在东边,但是要占你的宅基地,估计得十来公分吧,你看中不中”?张孔明他们两家隔墙邻居,他的二儿子张国宝夫妻俩去年春天去了新疆,一直不在家,而且平日里关系也不错,于是就答应了。然而没有想到是,张国宝夫妻俩自从结了婚,七八年来一直没有生孩子,张孔明夫妻俩非常不满意。于是郭雪兰就到处求神问卜,结果“卦仙”告诉他,不能生育的原因是张努力垒的冒烟筒惹的祸,说那是火葬场,只要生育必夭折。郭雪兰深信不疑,于是便催促张努力把冒烟筒扒了,不准建在他们家。

一开始张努力只是口头答应了下来,由于工作忙,忽略了这件事。郭雪兰十分关注这件事,不停地催促张努力,张努力不在家催促经玲花。经玲花说:“我一个女人怎么扒的动冒烟筒?你等努力回来再说吧”。郭雪兰十分生气,为此发生了口角。

这天早上,经玲花烧地锅正在做饭,郭雪兰拿着铁锹把冒烟筒铲塌了,经玲花自然是很生气,两个人口角后,郭雪兰动起手来。经玲花个头低又瘦弱无力,根本打不过又高又胖的郭雪兰。那郭雪兰满脸的煞气,穷凶极恶,是村里头号泼妇,而且是个很不论理的人物。村里的妇女们也都很怕她,平日里和她说话的人也不多。她们的举动自然惊动了年轻气盛的张好,他急忙上前去劝解,结果眼瞅着妈妈的头发被郭雪兰扯下来一缕又一缕,嘴脸溢出了血迹,争强好胜的他哪里还能容忍?

张好有事没事就自个儿练习武术,经常压腿打拳,这一脚正踹在郭雪兰的胸膛,登时将她踹倒在地。郭雪兰爬起来抓起一块砖头向张好砸过来,被张好轻松躲过。不过,张好毕竟是个孩子,将她踹倒的那一刻,他也怕了,他怕郭雪兰报警并讹诈自己,于是便收了手,一味地防守。

很快双方就停止了打斗。郭雪兰捂着胸口说自己不能活了,吓得经玲花母子俩束手无策。张好见他讹诈自己,急忙跑到张自强家里,说:“自强哥,我和国宝他妈打架了,叫我用用你家的电话,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电话通了,张好说:“爸,你回来吧,我和国宝他妈打架了”。张努力说:“因为冒烟筒是吧,好了,我知道了”。电话挂断后,张努力就想回去继续打,依他的脾气这种事情怎么能就这样算了?正在他准备之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张自强打给他的。张自强说:“力叔,你打算怎么办”?张努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张自强说:“我劝你不要回来。你不回来这件事就是单纯的孩子打人了。俺孔明叔也没参与,如果你回来,那就意味着两方的大人都要参与,事情就闹大了。我一会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劝劝俺孔明婶子,让她回家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到他的话,张努力这才打消了回家的念头。随后,他又打通了村支书张永胜的电话,请他出面调解这件事。

经过张永胜和张自强的一番劝解,郭雪兰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头儿”,她回了家。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结束的时候,第二天的一大早,郭雪兰便躺在张努力家门口,继续捂着胸口说要张好给她看病,否则就上法院起诉。其实,张好那一脚并不是那么严重,大家也都明白郭雪兰的意图,就是要折腾一下这对母子或者是吓唬吓唬他们俩。

经玲花又叫来了张自强和张永胜,希望他们再一次出面调解。但是这一次他们俩无论怎么劝解,郭雪兰就是置之不理,继续要求看病,一连闹腾了好几天。搞得张自强和张永胜也没辙了,没办法,经玲花只好去药店买点止疼药给了她,这才算渐渐结束。

在整个事件中,张好的几个同学给了他不少精神支柱。他在初二上学时,结识了几个好兄弟,他们都是年少轻狂且大有狭义情怀的人。其中,刘村的张刀无他最为要好,二人互视为生死之交,另一个则是代集村的代鸿宇和代满。这次打架,代满在家不知情。张刀和代鸿宇在场,他们俩更是放出豪言壮语说:“张好家就是俺家,谁欺负他就他妈的是欺负俺”!这些话无形之中给了张好莫大的力量与勇气,但是少不更事的他们哪里懂得处理事情的方式?

“满腔热血酬知己,千杯酒向天祭…守承诺重情义,薄功名轻利禄…刻骨柔情不言弃…唯有侠骨丹心,感天动地”。

天真烂漫的他们单纯与野性并存,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是他们这些花季少年成长阶段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年少轻狂的他们有情且有义,追逐狭义,心系家国情怀往往也是从他们这个年纪开始燃起的。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张好虽然不上学了,但是他每天都会等待着他们放学,然后和他们一起走在乡间路上,迎着夕阳,手里拿着随身听式的磁带录音机,听着任贤齐唱的《沧海一声笑》,一时间几个人心潮澎湃,狭义情怀跌宕起伏!

他们常常在张好家里喝酒闹腾,一张床经常睡下他们好几个。经玲花不论做什么样的饭菜,他们都不客气地狼吞虎咽。有时候张努力回来也会参与他们的席宴,给他们将三国里桃园结义的故事,讲一些做人的道理。看着这帮熊孩子,张努力夫妇也满眼的高兴。

青春是绚丽多彩的,又像是一场让人急于渴望离开且又舍不得的电影,精彩绝伦,妙不可言。同样,冲动也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个性,注重情义更是他们的优点。

有一次张刀和他的邻居发生冲突,被张好知道了,非要拿着刀子找人家算账去。张刀怕他真闹出事情来,就极力的阻止他去,张好不同意,张刀说:“哥,我跪下求你了,你别去了,中不中”?张好说:“跪也没用,欺负我兄弟就是欺负我”。没想到张刀真的跪在了他面前央求他,张好急忙将他扶起来,说:“你真懦夫!哎!好吧,我不去了”。还有一次放了学,下起了大雨,刘村离桥东稍远一点,张好为了不让好兄弟张刀淋雨,拿了一把钱急忙跑着去追赶他,一路上不顾自己的衣服淋湿,终于在刘村的村口追到了好兄弟。张刀很感激,他说:“哥,你太傻了吧!你拿一把伞把自己都淋湿了,你让我情何以堪啊!你看我已到村口了”。说罢二人露出纯真的笑容。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人这一生唯有把这四件事情做好,才不失为贤德之人。然而放眼世界,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张好最喜欢张居正的这句话了。他平时也有练习毛笔字的习惯,便把这句话写出来贴在了自己的床头,只不过他又略加修改,改成了“一等人忠臣孝子尽职尽责,两件事读书耕田有始有终”。这天,张努力下班回家,来到他屋子里看到这句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感。他对儿子说:“这句话是明代首臣张居正的经典名句,没想到你也会欣赏它,而且你后面这八个字添加的也很有味道。不错!居庙堂而为人臣者,自当尽职尽责。学而有始终,做事情也必须要慎终如始,这句话被你改的非常好”!张好说:“我既然不上学了,那我就在好好种地吧”。

而张努力在回家之前就跟远在郑州的兄弟说好了,想让兄弟在郑州给儿子找份工作。张奋斗也答应了哥哥,说:“孩子现在也大了,让他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他成长有很大的帮助。孩子有啥特长没有”?张努力说:“喜欢武术,但是我不想让他接触这一行。另外他平时喜欢写诗词歌赋,虽然有点肤浅,但我觉得有必要开发他一下,顺便再让他继续学习学习,你看能不能给他找一份文职类的工作”?张奋斗说:“没问题,我有个朋友在郑州东方今报工作,是报社的印刷部主任,到时候可以跟着学习学习”。

第一次出远门相信每一个人心中都是忐忑而又新奇的。

张好昨晚没睡好,辗转难眠的脑海里胡思乱想。他幻想了一遍又一遍到了郑州之后的情况以及进入报社参加工作的事情。虽然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但也让他不免隐隐伤感。

早上六点半,张努力亲自把儿子送上车,并没有多余的嘱咐。车开走了,一路向西。

清风徐来,略带着丝丝的凉意,东方的朝霞十分壮丽,伴随着太阳的步步高升渐渐地脱下它美丽的外衣,显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像是春天的姑娘着跳舞,要与这个离家的孩子作分别。

大巴车一路飞驰。看着窗外的麦田和乡间小路,张好想起了许许多多,内心阵阵感伤。不知怎的,他忽然间想起了她,在这一刻他多想告诉她,他要去外地参加工作了,甚至是想让她知道他以后的工作都想是为了她而工作。或许,稚气未脱,痴迷执着是他这个花季少年该有的性格吧。

大巴车终于到了汽车站。张奋斗早早地就蹲在车站门口等待着侄子。汽车刚进站门张好透过车窗玻璃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叔叔,立刻叫喊了起来。多么傻的孩子啊,车窗玻璃没有打开,外面的人怎么能听到呢?下了车,叔侄俩见了面。张奋斗问:“晕车吗?饿不饿”?张好摇了摇头,然后说:“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远吗”?张奋斗说:“坐公交得一个小时左右。在郑州要学会记路和公交车线号,要不然容易走错路”。

二人坐上了218路公交车,目的是花园路徐寨村。一路上张奋斗对侄子不停地介绍着两旁的地标建筑物,以及郑州当前的情况和未来发展的规模。张好对他介绍的这些不感兴趣,一边听着叔叔的介绍一边走马观花地看着两旁的景物,心里却是想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下了车,来到徐寨村。这个区域属于金水区,这一带的地标性建筑除了澳客啤酒厂外就是省广播电台以及北三环的华北水利学院。张好牢牢地记下了这三个地方,以便日后找的回叔叔家的住处。

张奋斗有两个地方可以住,一个是居民楼五楼的正式卧室,另一个则是街道上妻子李玉婷的裁缝店铺,都是租的。张奋斗首先带他去了裁缝店与妻子见面,正巧李玉婷的娘家侄子李永威也在他家住着。他在这里学习理发,已经来了大半年了,与张好同岁。张奋斗的两个堂弟张侗和张廷放学回来见到哥哥异常兴奋,因为有人陪着他们玩了。

其实,张奋斗这些年并不容易。李玉婷的裁缝店挣的钱勉强够他们一家的日常开销,张奋斗虽然在党校学习工作,但工资甚微。李玉婷经常唠叨丈夫的不是,夫妻俩也是常常拌嘴。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白手起家的传说!有人说成功绝非偶然,努力才是根本。这句话固然不错,但是努力的背后绝对是要有人欣赏你才行,否则再怎么努力也没人知道。所以,千里马不遇伯乐,终难成就!又有谁会去拉捧一个毫无资本的农村人?

这些年的苦水张奋斗深深地藏在了心里。他深深地知道,一个男人要面对的并不是生活的困苦,而是怎么克服困苦。他对妻子许下了承诺,十年内要在郑州买下一套两百平的房子。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闲暇之余他摆地摊,帮别人送货,平日里节制消费,一切的努力奋斗只为心中的诺言。

第二天,张奋斗骑着自行车带着侄子去了东方今报报社,还特意买了一盒八元一包的阿诗玛烟。到了报社门口,他掏出小灵通手机拨通了朋友的电话,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张奋斗掏出烟来让给他,并说:“凯杰弟,这就是我侄子,昨天刚来”。那人名叫秦凯杰,与张奋斗认识多年了,张好来之前张奋斗就和他说通了,秦凯杰很爽快地答应了。只见他打量了一番张好,发现这孩子一脸的痞相,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并不适合干这一行,导游不好拒绝。他说:“好吧,明天先让他跟着送报员送送报纸,等他在这方面有了灵感我再重新安排他”。虽然他没有接张奋斗掏出的烟,但是简短的一句话,却是给足了张奋斗面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奋斗的闹铃就响了。张好还真有点不适应,才六点就要起床,真的还想多睡会。

带着惺忪的双眼洗漱已毕,与叔叔各自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这里离报社骑自行车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对于张好来说确实有点远。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来到报社,他见到的第一幕就是许多大哥大姐们等待领取报纸配送。秦凯杰早就对发放报纸的领班说过了,这时有个年青人走过来问:“你是叫张好吧?我是这里的领班,我叫韩义勇。你以后就跟着我推广报纸,一个月四百块钱,你愿意干吗”?张好说:“才四百?好吧,我愿意干”。韩义勇看了看他,然后说:“你的工作很轻松,不让你送报纸,因为你路不熟。咱们东方今报刚成立不到一年,需要大力宣传推广。你负责在街上宣传推广,别的不用干。如果没啥问题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文化路的报刊亭”。

说罢二人骑着自行车去了文化路。到地方后,韩义勇递给张好一只扩音喇叭一条红披带和一顶红帽子。披带和帽子上都印着“东方今报”的字样,方便宣传。韩义勇帮他把披带披挂在肩头,说:“你就在这一代来回溜达着宣传,这是三块钱的零钱,供你卖报纸找零钱用。下班时你来这个报刊亭,把东西交给他们就行了”。说罢用手指了指报刊亭里的那一对母子,那男子二十岁出头,与张好打了个招呼后,拿着十份报纸递给张好,说:“你手里那三块钱的零钱是我的,这里是十份报纸,一份五毛钱。你买多少是多少,到时你还把钱拿回来”。

听到这些安排,张好内心有些不耐烦,莫名的反感。特别是当他打开扩音喇叭听到的那句广告语时,更是有一种放弃的冲动。但他又怕对不起叔叔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只好耐着性子“披挂上阵”!

他拿着报纸一路上陪他的就是那句:买今报写烦恼,买东方今报,送国美大奖。哎呀,张好烦透了!他最讨厌的就是现在人群中“彰显”自己,尤其是路人的眼睛看着自己,让他十分的害羞别扭。

这段工作仅仅维持了四天。张奋斗又给他找到今日安报,张好从内心里排斥。结果又换了工作,张奋斗带着他去了一家火锅店,但当他看到火锅店一排排女服务员向他热情的打招呼时,他又不愿意了。他不喜欢夹杂在那么多女人里,因为除了袁莉杰,他对任何女人都有排斥感。

就拿他在一家名为“家园巧厨”的到店里来说吧,其中有个女大学生当服务员,三番两次地邀请他去网吧上网和出去喝酒,都遭到了张好的拒绝,理由也很奇葩。张好说:“我叔叔不让我喝酒上网。我老家的女朋友也不让我这样,我挣了钱要给他上学当生活费呢”。第一次出门打工的孩子,少不更事的心理,总是给人一种单纯稚气未脱的印象。

不过,这份工作也只是仅仅维持了十天而已,原因是他被别人冤枉偷手机而被警察带走。到店里有个做包子的师傅,因为用坏了一台豆浆机,害怕被罚钱就向老板申请辞工而被拒绝,他为了达到离开的目的,就制造出一起乌龙事件。包子师傅见张好年纪小,就把“怀疑对象”定在张好身上,经过一番搜查,并没有在张好的被褥下发现所丢的手机,最后老板报了警,所有厨师和伙计都被派出所带走。最后经过警察的分析破解,才弄清是一起虚报的假案。后来,老板很喜欢张好工作的勤快,想让他留下来继续干,被张好拒绝了。老板给了他五十块钱的工钱,说:“你来这里足足十天,有三天试用期,也就是你干了七天的工作,这是你的工资。孩子,听阿姨的话,回家继续上学吧,你现在还小,外面的世界目前不太适合你”。张好满口答应后,拿着他人生的“第一桶金”离开了“家园巧厨”。

这次又没了工作,张奋斗心里又气又发愁,但却很无奈。二哥就这么一个儿子,视如珍宝,看到侄子这么不争气,作为叔叔的也只能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李玉婷的娘家侄子也没工作了,他在理发店和别人闹矛盾了,如今两个闲人住在他们家吃喝确实不妥。李玉婷给了他们俩五块钱让他们俩出去找工作,结果两个人去了二七广场“亚细亚大酒店”的建筑工地上,然而,三天后两个人又累了回去。

张好心里很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工作,自己除了对武术感兴趣外,没其他爱好。可是爸爸最讨厌他学武术,哎!这次从工地回来,他感觉无颜面对叔叔了,于是下定决心要回家,尤其是婶子李玉婷在他面前三番五次地说他们家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的话,使得张好回家的决心更坚决了,他甚至怀疑婶子是在故意撵走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作为长辈怎么能对孩子说你们家每天吃饭要花多少钱的事情呢?生性多疑的张好难免会误会婶子。

不过,通过在这一个月时间的吃住,让张好对郑州叔叔家的情况看了个透彻,这些年叔叔家的生活并不容易,所以自己的离开就会减轻叔叔家的负担。

确实,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农民工,每天面对的就是金钱的交易。也许就像李玉婷对张好说的那样,她每天挣不够十块钱,那么她一家子的吃喝就会断掉,断钱如断血。

第二天,张奋斗把他送上了大巴车,说:“回到家如果可以继续上学,你就好好学习吧。出来打工很不容易的。这里流行着一句话叫三会,那就是:会走路,会说话,会写字。这三会分别是会开车、会讲英语、会电脑。外面的世界就这样,你不努力,别人都不会理睬你。孩子,回到家能认真的学点技术也行,千万不要堕落自己”。

看着叔叔慈善又富有爱心的表情,心里倍感温暖。

其实,张奋斗早就跟二哥说了侄子来这边的一切情况,张努力十分气恼和失望。他没想到儿子竟然样样不行,到处找理由拒绝工作。望子成龙是每一个做父母的愿望,原指望着儿子在外面能混出个模样来,却竟然不到一个月结束了所有的工作。电话里他对兄弟说:“奋斗,让你为难了。这孩子不争气,我也很失望”。张奋斗说:“哥,你的想法不对,孩子还小,第一次出来难免碰壁或者不适应。以后有机会了他还可以来嘛!这次回家还是让他学点啥吧!他没有文化和技术,以后出来碰壁的时候多的去了”。

大巴车一路向东,返回水县。回家的心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幸福的。虽然离开家乡的时间很短,但也抑制不住张好内心的狂热。沿途上他不住地看着车窗外的花草树木,正值初夏,道路两旁的玉米苗绿油油的,远远望去,像是一片广阔的足球场,引人入胜。

张好再一次泛起涟漪,想起了心事。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叔叔,他为自己不辞辛苦地找工作,而自己却一而再的退却,实在辜负叔叔的热情,而叔叔的这份恩情,一时间让他无法释怀,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叔叔原谅自己的无知。他又想到了爸爸,这个让他生来都惧怕的爸爸,看到自己这么不争气的回了家,他又会怎么责骂自己?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对付爸爸的理由,可依然是忐忑不安。

终于到了家。张努力看到儿子在饭店工作吃胖了也变白了,心里倒也高兴,但还是难以抑制内心望子成龙的失败情绪。

这天,张努力和朋友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回了家,对儿子一顿臭骂!最后他哭了,哭的很悲伤,他说:“我总认为我张努力的儿子潜力很大,会超越别人家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我自以为是。小小年纪不懂得在外面吃苦闯荡,依恋自己的家啥时候能有出人头地那一天?人家张多在新疆一去就是一年多不回来,你们两个从小玩到大,他就能吃苦受累,你为什么就不能?!你这样的态度,以后的路该要怎么走?叫我怎么放心啊”!见到爸爸痛哭流涕,十分伤心的数落着自己,张好内心也很难受,他也哭了。忽然跪在爸爸的床边说:“爸,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恋家,我不知道吃苦受累,让你伤心了。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究竟是孩子无知还是懂事,让他内心百感交集,所以他哭的更厉害了。最后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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