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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水杯是什么

“哭哭哭,就知道哭,让你儿子看看,你是不是傻到……”

屋里再次传出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小刀,深深地剜进我的心窝,刺痛了我的心灵,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保持揭门帘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无声的哭泣,无声的伤悲。

我心中的苦楚只有我自己能够体会。

片刻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使自己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

当我擦干泪水,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小男孩却是揭开门帘走了出来。

我看到小男孩表情木然,显得不是很开心。

“吧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突从他的眼中掉落到地上,小男孩撞入了我的怀里。

抬头看看我,他的眼睛通红,眼中打着泪花,却是强忍着泪水不再流下,而后迅速低头跑开,跑进了我家的后院。

看着他的背影,我已经预料到他去干什么了。

当年的我,不就是跑到后院,独自蹲在没人的角落里暗暗伤心流泪吗?

今天,我目睹了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有心阻止,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我怔怔看了一会儿小男孩跑开的方向,再次转过头来,毅然揭开门帘。

踏进屋内。

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熟悉而又陌生的客厅,熟悉而又陌生的父母,我看到爸爸裹着被子窝在炕上,一脸的不耐烦。

我看到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默默流泪。

两个人生着闷气。

如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虽然早就预料到屋里会是这样一副情景,但我的心头好像还是被敲下了一记重锤,沉闷沉闷的。

心酸、难受!

察觉到屋里进来了人,妈妈连忙擦去泪水掩饰难堪,起身看向我这个陌生人,先是面露疑惑,而后警惕地看着我道:“你是?”

爸爸也在同一时间从炕上坐起,准备下炕。

眼中同样带着戒备。

我看着妈妈,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微笑道:“能让我抱抱她吗?”

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的妹妹。

是妹妹的小时候。

我作势就要从妈妈的怀里接过妹妹,妈妈却是连忙避开,看向爸爸求助。

此时,爸爸已经来到地上,他快步走过来挡在妈妈身前,伸出手向我问道:“这位兄弟,不知道你找谁?”

老爸现在的年龄看起来和我一样大,所以他称我为兄弟,这称呼本不应该用在我身上,然而我感觉此时的我和他,很是亲近。

虽然他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戒备。

我没有和老爸握手,只是盯着他的面孔,静静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五味杂陈。

“爸,谢谢你,谢谢你们生下了我,并将我养大成人。”我在心中暗暗对老爸说道,老爸现在年轻的模样和多年以后沧桑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意识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孝。

我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而后收回目光,在老妈身上看了一眼,转身走出房门,留下老爸老妈面面相觑。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环境的确能够影响人们的一生。

今天发生的事,也是我三四岁时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老爸老妈当年为什么吵架,不懂老爸为何以诱惑的形式把我叫进屋里看老妈哭泣。

我只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就是多年以后,也依然会影响着我,让我无法释怀。

犹如一根刺,埋藏在我的心底。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非常强烈的,小孩子的经历也是非常离奇的,小孩子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也必然影响他的一生。

就比如:小鹏。

我向自家后院看了一眼,迈步走去。

老爸老妈站在门口,再次对视一眼,急忙向我跟了上来。

我知道,老妈的心中很是害怕,怕我是坏人,怕我做出不利于家里的事。

只是我会吗?显然不会!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他们一眼。

甚至是,看自己一眼。

进入后院,我轻车熟路的向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在隐蔽的墙角处看到了将头埋在膝盖处的小鹏。

老爸见我发现了什么,连忙走了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而后却是一愣:“小鹏?”

小鹏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老爸和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

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我的心中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我明知道小鹏为什么而伤心难过,但我却无力去改变什么。

因为父母的爱是伟大的,他们带给你的伤害总是无心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伤害过你。

老爸疑惑地看着小鹏,却是并未多想。

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我,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我家里是想干什么?”

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向老妈:“霞子,我拖住他,你去村里叫人来帮忙。”

“好!”面对困难,老妈显然是把老爸当做了主心骨。

“等等!”老妈当即就要离去,却突然被老爸叫住,“孩子在这里,你把他也带走。”

“孩子……”老妈怀里抱着妹妹,急匆匆地向这边走了过来,却是像防贼一样看着我,看着我这个陌生人,并从我身边绕道而过。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我却在瞬间想通,现在的我不就是个陌生人吗?

“妈妈!”

小鹏在看到老妈的瞬间,心中的委屈无限放大,心中的对我的害怕不再掩藏,一下子奔向老妈,抱住老妈的腿,并将头埋在老妈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小鹏乖,坏人一定会被打跑的,你爸爸会保护我们的。”老妈柔声安慰着小鹏。

我怔怔看着小鹏:“原来,我对他只是个陌生人,他对我只有害怕吗?”

我在心中苦笑。

莫名地,我想到了一句话:水杯,只是用来装水的工具,它只不过是一个杯具罢了。

我深深看了一眼父母,对他两人道:“好好生活,尽量不要吵架。”

我又看了一眼小鹏,心中暗暗想道:“你知道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而后,我便转身离去。

留下老爸老妈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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