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郑芙下意识地打开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床,没有老鼠,没有蟑螂,也没有各种各样的飞虫走兽。
她叹了口气,裹紧身上薄薄的短衫,起身走出房间,推开厚重的铁门。
“吱——”
她悄悄地往外探,左左右右都瞧了个仔细然后才肯关上门,然后锁好三个铁锁,才敢安安稳稳地睡去。
水泥地勉勉强强抓着几张贴纸,时不时还被风吹起边角,漏出坑坑洼洼的地面。
几张海报糊住的窗户不住地颤抖着,被风钻了空子,发出“嚓嚓——”的剐蹭声。
一个简陋的书桌,一把缺了底的椅子,一台摇摇晃晃的台灯,就是郑芙的家。
甚至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破旧的铁门后面有一个渴望活着的生命。
催债的人每天都会来,贴上几张黑白照片,写上难听的字眼,红色油漆被洒地到处都是……
她单薄的工资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单薄的家,吃穿用后剩余的钱还要交房租。
这是她所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了。
“爸!”
“咯吱——咯吱——”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
明天是毕业典礼,可是今晚怎么都睡不着。
她才十一岁。
她父母的保险单上的受益人填的都是她的名字,她却不懂得钱有什么用。
“小芙啊,跟阿姨回家吧,呜…阿姨会把你当成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好的……”
阿姨紧紧地搂住小小的她,阿姨的眼泪流着流着弄湿了她的肩膀,冷冰冰的,让她想起了爸妈的血。
她跟着阿姨过了六年…
勉勉强强吃饱穿暖…
可是阿姨家也不缺钱,何况还有她爸妈的保险金。
十七岁的她才懂什么叫做演技。
/
“扫把星!难怪你爸妈死的那么早!别来祸害我们家人,滚出去!……”
那天她正在吃饭,跟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阿姨突然拿着扫把站在她面前,恶狠狠地踢倒了她坐着的椅子。
措不及防。
热汤混着菜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瓷碗“哐啷--”一下,碎的不像话。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不小心压到了破碎的瓷片,手心穿透,又割破了手指,露出血白的骨头。
她一愣,一时间疼得忘记了反抗,任由扫把一下一下地落在她身上。那个对她六年如一日好的阿姨突然变了,嘴里吐着肮脏的话,挥舞着扫帚又跺起了脚。
郑芙不知道应该躲还是应该挨,她拔掉手心的瓷片,抹掉脸上的饭菜,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突然想通了。
“谢谢你的照顾。”
她鞠躬,背上书包逃走了。
她听到一旁有人在拦,是谁呢?她没仔细听,耳朵嗡嗡得响,脑子像烧坏的电脑主机一样顿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她不得不盲目地跨出脚步,可是随后又狠狠地摔下了台阶。
她再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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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掉额头的汗,不愿再睡,只好坐起来认真地拟着自己的简历。
“唉……让我想想。”
“xx大学毕业,有过类似经验,不过好像不够赚钱啊……嗯…不知道佑好那边有没有好的工作咧……”
她盯着屏幕,熟练地打出:大学生兼职指南。
刷--
一行又一行,都是她收藏过得网址,她默默地记下地址,打算明天去应试。
“加油!郑芙!”
/
魏儒远满目狰狞,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可是就是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父亲罚。
他在这破地方跪了这么久,硬是抗下了,不肯道歉。
周围的蚊蚁简直要把他吃干抹净,他不耐烦地捶打着地面…
可是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片光,伴着巨大的声响。
轰——!
他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中只有无能为力——
“小芙!!”
他狠狠地掐着自己被车压住的双腿,满眼绝望,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叫不醒也碰不到她。
他努力地爬向她,膝盖和小腹磨出点点血迹,绝望侵蚀他的心,温度在下降,他只觉得自己跌落到冰窖里……
“魏儒远!”
木制的拐杖恶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他被激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了眼。
他抬头凝视着眼前衣冠楚楚,还戴着墨镜的男人,挺直腰杆到:“怎么?我又让你蒙羞了?”
那男人倚着镶嵌着金龙的拐杖,嘴里喘着粗气,皱起眉头却好似欲言又止。
魏儒远见他没反应,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西装,又抖了抖,然后铿锵地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既然魏总也不想看到我,那我先走了,免得惹郑总不快,还要连着我妈一起受累。”
痛痛快快地一口气说完,他直接撇过男人走出了大门。
“这里是祠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男人气急败坏地把拐杖一扔,直接瘫坐在地上。
魏儒远也没理会,径直离开,任由那男人坐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