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五十六小时后,也就是第三天。
凌晨四点四十。
将明的天空下,一艘通体刷着黑漆的船停靠在码头。几十个裹着大衣的工人或抬或抗,在船舱和码头间穿梭来往,隔着镜片薄薄的冰霜,像是一群忙碌的蚂蚁。
李响擦了擦望远镜,在雪地上换了个姿势,活动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
收集情报的过程总是枯燥且艰苦,而脱离联邦后,他一直在寻找颠覆帝国的机会。
战争?帝国和联邦各拥一片大陆,如今后者早已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当今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一战的国家。
暗杀?这个庞大的独裁组织有其独特而强大的生命力,杀掉皇帝或者一两个总督也许能让它暂时动摇。历史的教训证明,除非将那些老牌贵族全部杀光,否则帝国永远都是帝国,无非换个姓氏罢了。
政变?帝国的权柄一直由几支古老的贵族把持着,就李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些新生代贵族组织和军队激进分子组成的反对派,根本无力与之一战。
实际就个人的力量而言,李响能做的很有限。收集情报,暗杀,暗中协助当地反抗组织,他有耐心等下去,也有耐心为那遥不可及的胜利贡献力量。
脱离联邦后,他也不是没想过加入其他组织,但一个人行动虽然意味着成倍增加的风险,却也意味着不会被任何人出卖。像是洛兰的地下抵抗军,高层早已混入帝国间谍,专门等待他这种“大鱼”自投罗网。
思考间,几名塞地人从视野盲区中走出,为首的张开双臂,大笑着迎向码头上的船员。
李响举起望远镜。
和他预料的一样,科多洛夫——血船帮的二把手,在卸货时准时出现。如果有人想找到他,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差不多过了三分钟。
引擎轰鸣声作响,数辆黑色轿车冲进码头,一群帝国警察冲下来,包围了卸货场。血船帮成员一阵慌乱,随后纷纷蹲地投降。
没有黑帮会蠢到和警察正面交火,哪怕他们身边的箱子中就有各种轻重武器。
科多洛夫还站着,虽然心情一定不是很好,但面对那个从警车中走出的男人,黑帮头目依旧挤出了笑容。
镜筒中,两人短暂交谈了几句,最终以科多洛夫面带无奈的被押上车结束。警察无视卸下的货物,开着警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在雪地中慢慢后退着起身,李响认出了那个男人,洛兰警卫局局长:约翰·桑切斯。
……
……
约翰坐在警车里,烦闷的叹了一口气。
洛兰警卫局长的位子看着风光,实际上就是个给大人物养狗的。
有的狗要吃肉;有的狗要出去遛弯;有的狗要宰了吃;有的狗要好生伺候着。养狗的不光要注意上面交代好的差事,还要时时刻刻把握住狗的底线,别把它惹急了,再被咬上几口。要知道狗来来去去总是那么几条,他这仆从却随时都可以换掉。
血船帮是一只能一口咬死人的狼狗,最关键的是,它有自己的主人。这也是为什么约翰敢将它的二把手请回警署问话,却没胆量扣押码头上的那批货物。
但无论狗主人会不会找他算账,他都得找到“神父”所需的货物。那个变态的手段和能力,还有那个“圣心会”。
约翰握紧了拳头。
这个职位注定会让他了解许多秘密。但十几年来,没有一个秘密能和他对圣心会所知晓的东西相比。虽然只窥得一鳞半爪,但那种颠覆性的恐怖仍让他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汽车转了个弯,驶出保卫处。
工作让他烦闷,家庭则让他厌倦。他的儿子已经二十岁,早过了黏人的可爱年纪,甚至可能已经在外边偷偷开始耍女人了。他的妻子也早就不是那个当初的大学校花,变成了唠唠叨叨的黄脸婆。
唯一能让约翰放松的,只有那个对他忠贞不二的情人。他相信自己靠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彻底征服了她的心和魂。她能同时满足他的柔情和兽欲,每每当淡金色的发丝划过肚皮,他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得胜归来的帝王。
审讯被他推到了下午,就让那个狗屁神父再等一天吧。
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好事,约翰有些兴奋,伸直了腿,美滋滋的点上一根烟。
他和司机都没注意到,当轿车驶过街角时,一辆老式吉普启动,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边。北城区的街上车辆不少,所以直到到达目的地,他们都没发现身后跟着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