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灵公主回京前,颇为不舍,眼望着柳方之,几次欲言又止,此情此景,让容小双瞧个通透。
她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表露,还与公主见了礼。
“呼,终于走了,烦都要被烦死,这个公主,也实在太任性了些。”
眼见着马车缓缓远去,柳方之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除了帮忙查案,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惠灵纠缠着,躲也躲不掉,说又说不成,烦恼不已。
容小双吃吃一笑:“我瞅着,咱们这位公主像是看上你了,柳神捕日后看来是要当驸马的呀。”
柳方之眼睛瞪得溜圆:“胡说些什么?我做什么驸马,若再胡说,我就将你酒坊里的酒坛子悉数搬走,全当做了慈善,与京中穷苦百姓家,一家分上一坛。”
“你少来了,穷苦百姓要的是米粮,谁要这些酒坛子做什么?”
容小双懒得与他争辩,转身进去。
身后的柳方之,却不自觉地漾出笑意。
回到京中的信和帝,第一时间召见了已经着急上火的李大人。
宫中坐着,望着跪在地上的李大人眉眼间还带着喜色,信和帝心中直叹,此人果真死不悔改。
“朕之前不是说的分明,不让你再触碰酿酒之事吗。”
李大人诚惶诚恐,连连叩头,然后大言不惭的表了一番忠心,说是自己虽然不能触碰酿酒之事,但实在是忍不住,日日坐在良醒署中,闻见酒香,心中就开始琢磨方子,只想着到了过年,给宫宴上再添些新酿。
“微臣这是一番好意,确实一颗忠心可表,还望圣上明察,饶恕罪责。”
他边说,边暗中观察着信和帝的表情,但见龙颜没有什么变化,悄悄的松口气,只当是信和帝已经原谅了。
李大人正想将新酿的酒水,好好与圣上明禀一番,却听信和帝直直的问了一句:“这么多年了,都寻不下好佳酿方子,怎么突然就出了如此醇香美酒,你那酒方子,是从何而来?”
到底是撒着谎的,李大人听信和帝不夸酒香,单问酒方子,额前不由渗出汗来,吱呜半天,只说自己是梦中偶得,梦醒之后,实在是按捺不住,就记了下来,试着酿上几坛,没想到一举成功,这才敢呈与圣上。
“噢,梦见的,没想到朕与你君臣同心,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信和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李大人一脸懵然,不知道圣上所言,到底指的是什么。
只见信和帝唤过江公公,让他拿上一张纸来。
“朕因为爱喝良醒署的佳酿,所以梦中都是酒香,这不,也梦到了酒方子,赶紧让江公公帮忙记一下,预备着给你良醒署,让你们照此方酿制,咱们对上一对,看看朕与你梦见的,可是同样的方子,如有不同,你们照着这个方子再去酿一些美酒嘛,宫宴上必不可少的。”
圣上居然也能梦见酒方子,李大人百思不解,总觉得,信和帝这是话中有话。
可是纸条递在面前,又不敢不接,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细看之下,惊慌失措。
为何圣上所梦到的酒方,与自己揣测出来的酒方毫无二致。
“皇上,这是为何呀?”
“为何,哼!”
信和帝轻笑一声。
“朕倒宁愿这酒方子是你我君臣同心,共同研制出来的,再不济,也真是你梦出来的,可偏偏不是,您的酒方来自于何处,朕这酒方也就从何而来,不远千里,从锡城到京中,你们还暗谋着多少事,难道要朕一一说明吗?”
信和帝摊了牌,李大人听得心惊肉跳,浑身瘫软,颓然倒地。
这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事情,他干过一次,不吸取教训,还想着能够翻身,万没料到,圣上竟然早有准备,眼下这身是翻不过来了,官职只怕也难再保。
“皇上饶恕了微臣吧,皇上饶微臣一次,微臣,微臣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今后绝不再犯。”
信和帝冷冷一声,对着地上叩头之人凛然说道:“你这话收起来吧,数日前,朕就听过,再说一次,还是死不悔改,又有何用呢?”
皇上这次铁了心,对着江公公吩咐:传侍卫,将此人官帽拿下,官服脱下,押入天牢,等着朕亲审。”
李大人吓得面色苍白,头都要磕肿了,嘴里还想着兀自强辩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动信和帝。
“皇上,就算是我是擅自参与研究酿酒,但也是一心为着宫里,因为这事,就要向微臣下大牢,还要免去官职,于情于理,不大合适吧。”
“你要公道?好,朕就跟你说个分明,这些年来,内务府与良醒署中,有多少思谋暗藏,你们真当朕看不见,若只是酿酒一事,自然处罚重了些,但是,还有其他官官勾结,搜刮民脂民膏之事,而且你们这勾结,不仅仅是在京中,居然远隔着千山万水,与那边境僻壤的北疆之城,也有所牵连,你且说说,朕如何能饶。”
一番凛然,道出详情。
李大人不敢再强辩了,他借着酿酒其实也是个幌子,暗中与内务府的顶头上司相互勾结,相互牵制着,谋了不少私利。
真是没想到,看似端坐宫中,不问世事的信和帝,竟然什么都知道。
信和帝的酒方子,实则是回京之前,容小双悄悄给的,她言明,照此方与良醒署的佳酿方子一做对比,便可知真相。
以酒为饵,果然揪出了数只蛀虫。
多年来,内务府对良醒署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美酒和钱财收了不少,借着宫宴之机,又从贡品上克扣颇多。
李大人入了大牢,三下五除二就交待干净,想把徐家也拉下水,可徐英贤做事滴水不漏,调查一圈,人家只是为着贡品而忙,多年来不贪不贿,抓不着把柄。
即便如此,也收获颇丰,信和帝命人顺藤摸瓜,将这些贪婪的朝臣一网打下,悉数关进天牢。
遥遥锡城,柳如笙带着密旨走进衙门。
城主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端坐于椅上,面上挂着微笑
“柳监军,那你先说说,本城主这些年来,就一点好事都没做过吗?”
明知这是命数给的惩罚,逃也逃不掉,城主却想在临走前,再听几句好话。
城主自诩这些年在锡城也颇有建树,别的不说,最起码锡城百姓提起来,都说这是个不多事的好官。
他恭维听惯了,明知这一去,仕途就此结束,还是忍不住,想听上几句好话。
柳如笙沉思一下,缓缓言道:“若真是为百姓着想,又怎会借容家酒,与京中勾结,心中不静,多说无益。”
手一挥,侍卫们进来,将人带走。
城主满腔不甘,抬头望天,两行浊泪竟自涌出。